江淮文學┃槐花香 作者:韓德義

刺槐葉子發黃什麼原因

2020年•第61刊 - 總第3021期

本期作者:

韓德義，

安徽肥西人，男，漢族，大學本科。有的人喜歡把生活中的美用圖片或影像的形式展現出來，我希望我能夠把生活中的美以文字的形式呈現給大家。

JIANG HUAI WEN XUE

槐 花 香

作者 |

韓德義

如果不是一個偶然的邂逅，我真的不知道槐花是有清香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槐花是有香味的，似乎也從來沒有聞到過槐花的芳香。

上個週末，我頗有小閒，假做儒雅地彆著雙手，信步在我的小區裡。說實話，住進這個小區已經五六年了，我還是頭一回生出漫步小區的雅興。小區的綠化工程確實不錯，推窗便見綠，出門可踏青，清風拂面在，四季有花開。那真是春有百花爭嬌豔，夏有綠蔭送清涼，葉落梧桐驚霜華，初霽夜雪照寒松。

小區的佈局更是合理，高低錯落、疏密有序，曲徑迴廊、玲瓏別緻，廣場噴泉、相映成趣。避開人群，漫無目的地向著幽靜的去處，真可謂 “隔斷城西市語譁，幽棲絕似野人家”。

曲徑通幽處，不覺失前路。回身過綠籬，霍然喧笑語。

我沿著小區裡的幽徑漫步盤桓，忽然，一絲幽香擦過鼻翼。也就在這一剎那，我立刻嗅出來這是槐花的清香，說淡不淡，說鬱不鬱，就這樣不經意地，從我的鼻尖一掠而過，卻又好像一直在我的鼻尖縈繞。也就在這一剎那，我忽然聞到了家鄉的味道。

我的老家在將軍嶺，隸屬於合肥市蜀山區，位於大別山餘脈的江淮分水嶺上，典型的丘陵地貌，地形上崗衝交錯，阡陌縱橫。在我的老家，刺槐是最常見的一種樹種。因為她的材質堅硬而又缺乏彈性，粗糙而又難以打磨成形，劈之易崩，鑿之易裂，所以，老家的人們很少用她的木材做傢俱，通常作為燒鍋做飯的柴薪之需，又加上她滿身長著令人生畏的銳刺，因而，幾乎沒有人在意她，更別說特意去栽種她、養護她了。她經常面對著的是善良的村民施加於的粗暴和野蠻，面對的是無情的刀斫斧劈和肆意的亂砍濫伐。但是，她的生命力極其頑強，房前屋後、田間地頭、路邊街口，直至斷垣殘牆、荒崗野地，到處都有她鬱鬱蔥蔥的身影。

刺槐的羽葉鮮豔翠綠，是孩童們做各種遊戲的好道具。橢圓形的小葉片非常有靈性，像一隻只忽閃著睫毛的大眼睛，成對分列在一枝小柄上，掐下來一片小樹葉兒，隨意的一卷，放到嘴裡，就能夠吹出悠揚高亢的旋律。槐樹的葉子是可以食用的，也是極好的牲畜的飼料。在我讀小學的時候，當地的供銷社向村民收購大量的刺槐樹的葉子。每到放晚學或是週末，同村的一群小夥伴相約一起去採集刺槐的葉子，俗稱“打樹葉”。大家各挎著竹籃，肩扛綁著鐮刀的長木棍，吆五喝六地呼朋引伴著，竄崗越野，走村串戶，低處的樹葉直接用手捋，高處的就用綁著鐮刀的木棍勾取。其實，夥伴們在一起就是圖一個樂趣，多數情況下，大家打樹葉的時間遠沒有在一起玩耍的時間多。樹葉晾乾後，或者粉碎了作飼料，或者賣給供銷社。我為家裡新增的第一份收入，就是賣刺槐樹葉子換來的，那是我人生中賺取的第一桶金啊。

多數植物的花都是挺立於翠葉之中的，一律傲然向上，無時無刻不展現著自己嬌豔的面龐和妙曼的身姿。而刺槐的花總是謙虛地低垂在濃密的枝葉之間，一穗穗、一串串，冰肌瑩徹，細潤如脂，恰似一個個害羞的小女孩，將那一抹低眉垂首間的溫柔，向四周無限制地氤氳。一朵朵盛開的小花，又象一隻只展翅欲飛的白蝴蝶，安靜而又靈動。在綻放之前，刺槐花會帶著些許的青綠，綠中泛著白，白裡透著綠，一簇簇，一嘟嚕，含蕾欲放的小花苞，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在翡翠色的綠葉之間歡快的跳躍，如月下微風吹過的池水，閃爍著潾潾的波光。刺槐的花，也是可以吃的，渴了、餓了，隨手捋下一把，放進嘴裡，頓時嚼出滿口的清香。

刺槐的樹冠闊大，枝幹虯曲蒼勁，濃密的樹蔭下，是孩童們納涼、遊戲的好場所，我的許多關於童年、家鄉的美好記憶，都與刺槐樹有關，她承載著太多關於我對童年、家鄉的印象，只是因為她太過平淡，甚至於讓人覺得粗鄙，因此才逐漸被歲月的滄桑所淹沒，以至於在我離開家鄉之後不久，她就被湮埋在我記憶的最深處。她生長於貧瘠之地，沒有得到人們的愛護，可她卻從來不曾離開過。她一直生長在我的老家，也一直生長在我的內心深處。

當綺麗的太陽逐漸隱藏了自己璀璨的光芒的時候，當南歸的大雁發出最後一聲倔強而淒厲的呼喚的時候，和我老家絕大數的樹種一樣，刺槐的葉子也紛紛飄落，以秋天獨有的姿態，描繪著大地的金黃。光禿禿的枝條蒼勁挺拔，疏朗俊逸，怒指蒼穹，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宛如一幅幅意境悠遠的中國畫。如果非得逼我描畫一幅代表家鄉美景的圖畫的話，若在春夏，我一定要畫一株高大濃郁的刺槐樹，再在濃密的樹蔭下飛出一個茅屋的簷角；若在秋冬，我就畫一株落葉後的刺槐，椏杈間安放一個大而厚實的鳥窩，斜伸出去的樹梢挑起一輪明月……

順著槐花的清香，繞過一叢綠化帶，隔著花牆，對面房屋的犄角處，一株刺槐樹霍然蓬勃地生長著，樹不大，但那槐花卻正開得高興，幾隻忘情的蜜蜂正圍著槐花嗡嗡地飛舞著。相較於綠化帶上風姿綽約的桂花們、櫻花們、玉蘭們、臘梅們，這株刺槐也一樣風度翩翩，超凡脫俗。我相信，在不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後，這株刺槐很快就會用她展開的羽翼覆蓋四方，庇廕八面。

JIANG HUAI WEN 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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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楓葉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