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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曉花與她的“星星”足球隊

2022-12-28由 新京報 發表于 林業

有一個圈的星星怎麼打

“射門!射門!”球場外的胡曉花大聲提醒兒子謙謙。眼看著球傳了過來,謙謙站在那裡沒有動,抬腳射門,球緩緩滾向球門右側。

隨著胡曉花的嘆息,傳到謙謙腳下的足球,又錯失了。場外,教練不停地提醒球員,“該射門了”“要守住門”,和家長的加油鼓勁聲交織在一起。

這是首屆跨地區自閉症青少年足球賽,這些特殊的隊伍,每支球隊只有5名球員,有普通孩子也有自閉症孩子,普通孩子拼搶、傳球,由自閉症孩子射門、守門。

12歲的謙謙也是一名自閉症孩子。胡曉花為了讓謙謙恢復得更好,在2016年和其他自閉症孩子的家長成立了合肥春雨心智障礙者家長支援中心(簡稱“春雨”)。目前“春雨”裡有足球隊、籃球隊、登山隊、騎行隊、網球隊、羽毛球隊,還開設了繪畫、非洲鼓、尤克里裡等課程。

哨聲吹響,比賽結束。對於一場球賽來說,謙謙和小夥伴們的表現並不盡如人意——最終合肥隊以1:6的大比分輸給了澳門隊。但是對於胡曉花來說,打進唯一的球后,謙謙轉頭的微笑,足以治癒她,並支撐她走下去。

胡曉花與她的“星星”足球隊

去年,公益組織在福州舉辦了首屆“心啟航”自閉症青少年足球邀請賽。澳門、合肥、溫州、寧德、福州等地的8支隊伍100多名自閉症青少年參加。受訪者供圖

以下為胡曉花自述:

第一次足球訓練,孩子們哭成一片

我的兒子謙謙從小就很怕人。有人路過嬰兒車,謙謙看到都會滿臉通紅。我們教他說話,但是他說出口的語句沒有人聽得懂,到後來他說的次數越來越少。2014年,在他將近4歲時,我帶他去醫院,醫生說他是重度自閉症。

那時候我都不知道自閉症是什麼。但我知道我的兒子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他不能控制自己,而且缺乏與外界溝通交流的能力。絕望之後,我們終究接受了這個現實,帶他去康復機構進行語言和身體素質等訓練。

自閉症孩子的生活在家與康復機構之間兩點一線。我知道孩子們需要各種娛樂活動,但是外面的機構不願意接收他們學習,最後我決定自己組織。

2016年,我和另外4位家長成立“春雨”。家長們把自己的特長教給孩子們,比如我的專業是油畫,我就教孩子們繪畫。

“春雨”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家長。我們現在有足球隊、籃球隊、登山隊、騎行隊、網球隊、羽毛球隊,還開設了繪畫、非洲鼓、尤克里裡等課程。到目前為止,“春雨”一共幫助過700多個孩子和他們的家庭。這裡的孩子,最小的4歲,最大的27歲。

胡曉花與她的“星星”足球隊

今年10月,志願者帶自閉症孩子練習足球。受訪者供圖

足球隊是我在2017年和另外7位自閉症孩子的家長籌款組建的,現在隊裡已經有40個孩子了。

我們去學校裡邀請體育老師,大多數體育老師擔心自己不是特教,教不好自閉症孩子。我和他們說:“沒關係,先試試嘛。”

2017年2月,我們在合肥工業大學開始了第一次訓練。情況如我所料,孩子們哭成一片。自閉症孩子接觸新環境的時候,會產生很強烈的牴觸情緒。開放式的草坪讓孩子們無所適從,一邊哭喊一邊跑,我們幾乎是貓捉老鼠一樣,滿操場追他們。

孩子們不知道足球是什麼概念,更別提射門、帶球這種動作。教練需要在前面發出“射門”的指令,志願者扶著孩子的腿,把球往球門方向踢出去。在反覆獎勵的過程中,孩子能慢慢地明白“射門”是什麼意思。

教練們也學會了一些和自閉症孩子溝通的技巧。比如說話要簡短明確,一句話不要超過四個字,如果需要打手勢,一定要在孩子面前進行。他們很熱情,幾乎是在做公益。我們東拼西湊了一些課時費,但是遠遠比不上他們的付出。教練團隊越來越壯大,現在團隊裡有18位足球或籃球教練。我們會在每週三和週六下午進行訓練。

合肥工業大學給了我們很多支援,他們在操場上為我們劃出了特定的區域用來訓練。也經常在校內足球賽中,邀請自閉症的孩子們做球童。

我們用了大半年的時間,讓孩子們不再恐懼足球場。練了一年後,球隊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已經可以跟普通幼兒園小朋友踢足球比賽了。

胡曉花與她的“星星”足球隊

今年10月,志願者帶自閉症孩子練習足球。受訪者供圖

希望讓孩子感受更大的世界

在訓練過程中,我們知道了自閉症孩子也可以舉辦足球賽。比賽的賽制是5人一組,其中有3個特殊球員與2個融合球員。融合球員指的是普通孩子,因為自閉症孩子沒法單獨完成比賽。

融合球員和特殊球員一起訓練,拼搶全靠融合球員來完成,但他們不能射門和守門,只能把球傳給自閉症孩子,由自閉症孩子完成射門。我很佩服融合球員的耐心,明明球就在腳下,他們卻要忍住,我能感覺到他們錯過射門機會的遺憾,但是他們都在努力幫助自閉症孩子。

自閉症孩子對親情、友情、榮譽是木訥的。但是經過康復訓練,一些孩子能對感情有認知並且表達出來。有時候訓練結束,自閉症孩子可能主動去擁抱融合球員,或者遞水,這對他們來說需要跨越相當大的心理障礙。

謙謙很喜歡阿根廷國家隊的球衣,不是因為這支球隊的戰績,而是他天生喜歡藍色、豎條紋的東西,大多自閉症孩子覺得這很治癒。後來謙謙長得又高又壯實,球衣穿在身上繃得緊緊的,每次訓練,他挑來挑去還要穿這一套。

胡曉花與她的“星星”足球隊

謙謙在舞臺上打架子鼓。受訪者供圖

去年5月,有個公益組織在福州舉辦了首屆“心啟航”自閉症青少年足球邀請賽。澳門、合肥、溫州、寧德、福州等地的8支隊伍100多名自閉症青少年參加。

比賽時,福州的氣溫高達38攝氏度,謙謙的臉都被曬爆皮了,但他還是堅持下來了。我在球場邊上喊“謙謙很棒!”我能看到他的汗流進了眼裡,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是會回頭衝我們笑。那一刻真的很驕傲。

在我們的努力下,謙謙也找到了自己的愛好。謙謙喜歡擊打的動作,平時這種行為讓人很苦惱,不過他很喜歡我們開設的非洲鼓課。有一天他和我說:“媽媽,這個太簡單了。”於是我帶他去外面找架子鼓老師。

一堂課下來,老師告訴我,這是他所有學生裡,打架子鼓最有靈氣的孩子。他最喜歡張傑唱的歌曲《逆戰》,能跟著歌聲敲打架子鼓配音。

謙謙算是自閉症康復很好的孩子。我們託遍了關係,讓他從小就在普校讀書,現在他讀到了初一。剛上小學和初中時,面對新環境他很惶恐,我們收到的家長投訴和學校勸退不下十次。我經常去給他陪讀,告訴他實在聽不懂忍不住的時候,就把老師說的話都抄下來,不能打擾別人學習。隨著對班級的熟悉,他也能逐漸控制自己。

對於自閉症孩子,光在家教是不行的,要放手讓他去實踐。我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訓練他坐公共交通、點餐,我希望能帶著他去電影院、圖書館、籃球場,感受更大的世界。

新京報記者 郭懿萌 實習生 苗玉薪

編輯 劉倩 校對 翟永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