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叟：尋夢雲夢山（散文 ）

週末和朋友結伴郊遊，西出市區20分鐘車程，便到了有 “駐馬店後花園”美稱的蟻蜂鎮。向南望去，橫亙在老樂山和千年嶺之間的雲夢山，猶如一道綠色的屏障，綿延百里。雲夢山並不很高，但白雲悠悠，流水潺潺，是南汝河重要支流沙河黃溪河的發源地。區域內植被茂密，盛產野生葡萄、板栗和中草藥，自古就有人類繁衍生息，留下許多傳說。

今天的行程，就是慕名探訪雲夢山的幾處古蹟，實地感受隱藏在白雲之下的那些神秘與傳奇。

我們興沖沖直奔盛傳已久的鋸截石溝。傳說當年玉皇大帝體恤百姓出行之苦，要修一座連線老樂山和銅山的天橋，為不驚擾凡間，約定工期一夜，天亮竣工。這事不巧被雲夢山黃毛頂山神廟老巫婆偷聽到，老巫婆是千年野雞修煉成精，她暗想如果天橋修好，人們都從橋上徑直去了老樂山南天宮，自己小廟豈不要斷了香火？出於一己私利，她在半夜三更時分悄悄潛入農舍學雞叫，驚得三村四屯的公雞此起彼伏鳴叫起來，神工們以為天快亮了，只好草草收工，留下半拉子工程。玉皇大帝查明真相後非常生氣，派二郎神楊戩下界將野雞婆繩之以法。不過，天機已經洩露，天橋再也修不成了。

聽老輩人講，早年間夏季每到雨過天晴，老樂山和銅山之間就會出現一道有缺口的彩虹，缺口正對著黃毛頂。幻化成彩虹的斷橋到底什麼樣子，我們沒機會看到，但是黃毛頂附近這個叫鋸截石溝的地方，確實堪稱奇觀。放眼四周，這裡山坡上、崖壁下，無數巨大的石塊，散亂隨意地擺放著，每塊至少上千公斤，傳說是當年神工修建天橋開採的石料。令人費解的是，這些石條石柱石樑有角有稜，鋸過的痕跡十分明顯，絕非自然形成。在這偏僻幽谷之處，它們橫七豎八擠擠挨挨躺著，默默承受千萬年歲月的風霜，不知是在等待天橋復工佳期有約，還是在訴說著一個難以實現的夢想……

有山就有石，有石就有洞，雲夢山也不例外。從段灣村緣響水河上行，羊腸小道，曲徑通幽，黑石嶺東坡密林深處，有孔洞穴，叫仙家（讀jie）洞。洞口被流石堵塞，只留臉盆大小的縫隙，伸手探去，感覺冷風習習，深不可測。隨行的老段說聽老輩人講，裡面有石椅石凳石桌子，洞壁上還有模糊的圖畫，堪稱奇蹟，曾是鬼谷子王禪隱居講學的地方。我有些不以為然，說鬼谷子道場應該在豫北淇縣。老段一聽急了，反問：那仙家洞是咋回事？仙家洞下面的石寨子石屋子還有古碾盤又是咋回事？還有，附近潘家溝古槐下有塊大石頭，上面鑿出的棋盤，至今無人破解，正是鬼谷子用過的演兵佈陣圖。可見，鬼谷子的傳說在當地由來已久，根深蒂固，人家願意信，咱也別硬抬這個槓。

不過，想想這也不算空穴來風。鬼谷子居無定所，雲遊四方，廣招弟子，桃李滿天下，玩得嗨了，在山清水秀世外桃源般的雲夢山住上一陣子，順便辦個培訓班，也不是沒有可能。何況，歷史都有傳說的成分，如果當初蔡州有個在朝廷修史的官，把仙家洞故事記載在史籍裡，估計淇縣現在也沒什麼戲了。

中午在老段開的“仙人居”農家樂就餐，泡一壺茵陳茶，飲之神清氣爽；喝一杯野葡萄酒，頓覺熱血沸騰。除了一大盆確山黑豬肉燉粉條，一桌子全是山裡野菜，記住名字的就有山芝麻葉炒雞蛋，肉沫拳菜，涼拌紅參芽，粉蒸葛花，還有山木耳水芹菜等等。一夥人食慾大開，個個吃得油光滿面，打著飽嗝，口留餘香。看著一桌桌用餐的客人高興而來，滿意而去，我忽然悟出，老段們對仙人洞故事如數家譜，其實背後大有玄機。

無獨有偶，雲夢山下橡林村也有個叫扳倒井的地名。傳說當年劉秀不甘心被王莽軟禁，帶隨從出逃洛陽，被官兵追趕，行到此地，又渴又餓，人困馬乏。部下尋到一口井，可是井口很小，水面很低，無法飲用。劉秀見此，嘆口氣說，你這井好不識相，你我遇見就是緣分，豈有怠慢之理？話音剛落，井壁漸漸傾斜，井口裡的水幾乎可以流出來。劉秀一干人馬飲過神泉，頓時精神百倍，體力大增，很快翻過獅子口，揮師桐柏，佔領襄陽，擺脫了王莽的追殺，後來成就了帝業。

如今，扳倒井已無處可尋，但是扳倒井這個地名挾裹著厚重的歷史資訊，原汁原味保留在一代代鄉民的記憶裡。朋友的朋友村文書小韓說，如今家家戶戶通了自來水，水井早已不是村民的必需。扳倒井即使還有，也沒自來水用著方便。聞聽此言，我忽然心有所動，從茹毛飲血到餐用熟食，從狩獵野物到種植養殖，從渴飲井水到自來水入戶尋常百姓家，不正是社會進步的標誌嗎？

雲夢山有個叫廟下的林場，已經開發成一處特色景區，冠名“雲夢山千年古板慄園”，山坡上，河谷邊，荒地裡，自然生長著成片的野生板栗樹。聽說每到秋後成熟，板栗刺包就會自動裂開，板栗籽落得遍地都是，引來休閒的人們爭相撿拾。和普通板栗不同的是，野板栗開花早，生長期長，個頭小，但果肉香甜，口感獨特，不生蟲，耐儲藏。正值農曆陽春三月，板栗樹抖去冬眠的疲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沐浴在陽光雨露裡，散枝開葉，吐出新蕊，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檀香。採蜜的蜂們毫無顧忌地穿梭在遊人和慄樹之間，像是漫步在自家的後花園。林場的老劉介紹，這種板栗的花蕊編成火繩，點燃後香氣濃郁，既可以儲存火種，又能夠驅趕蚊蠅。在火柴出現之前，是先民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寶貝。他還自豪地說，在專家指導下，鎮林場已經成功培育出野生板栗苗，訊息傳出，客商紛至沓來，供不應求。可以想象，不久的將來，又香又甜的雲夢山板栗將會是當地鄉村振興的一張名片。

驅車返程，道路兩旁美景目不暇接。我不禁感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雲夢山下的蟻蜂盆地四面環山，一馬平川，讓人驚詫大自然的饋贈如此慷慨。過去的窮鄉僻壤，如今的魚米之鄉。這裡不僅有著名的金頂山風景區，還是豫南最大的優質花崗岩開採基地。省道商桐公路、s227縱橫全境，鄉村公路四通八達。玉皇大帝沒有實現的天橋夙願，如今由穿山而過的許信高速公路輕鬆取代，不日將建成通車，10分鐘上高速成為現實。

古老的天中大地，每天都在發生可喜可賀的變化；美麗的雲夢山，正在這時代變遷中演繹著一個又一個動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