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諳箏喜琴，因愛成痴，轉思作想的奇女子

溫如春

出生在

陝西

，是當地

一個大家子弟，

他

從小就喜愛彈琴，即使

是

出門旅行也

會把琴帶上

。

有次

他獨自

去山西遊玩，

在

經過一座古寺

時

他把馬拴在

古寺

門外打算

進去

歇歇腳。

剛

進門

就

碰到一個穿布袍的道人

坐

在廊下打坐，身

邊

靠著

一個

裝琴的花布袋子。

溫如春看到琴袋立馬來了興致

，

張口

便問道士：

“你

一定很

擅長彈琴

吧

？

”道士說：“彈

的

不

太

好，

所以

想找

個

擅長操琴的人

交流

切磋一下

，我看公子也是善琴之人，不如指教一二

。

”

說完

便脫下布套，把琴遞給

了溫如春

。

溫如春

接過

琴

一看，琴的紋理

極其

美妙，稍稍勾撥一下

琴絃

，聲音異常清脆。

於是便興奮的

彈奏了一曲

。一曲彈完，那

道士

只是

微微一笑，

看起來

並不

怎麼

欣賞。

溫如春見狀又用心

彈奏了他最得意的曲子，

可

道人

也只是

笑著說：

“不錯，但

火候還是不夠

。

”

溫如春

聽他說話的口氣很大，

心想倒要看看你的本事，便

轉

身

請道士彈奏一曲。

只見那

道士

盤膝坐下

把琴放在膝上，剛一撥動

琴絃

便覺和風應弦而生，過了一會，百鳥飛來在

他

頭頂

盤旋不停

。

溫如春見到此景

驚異

至

極，

連忙拜倒道士身前，

請道士傳

授自己

琴藝。

道士看他心誠便稍指點，又見他天賦異稟便答應傳授琴藝。於是

道士

便將這曲百鳥朝鳳

反覆彈奏了

幾遍

，

溫如春

全神貫注側耳細聽，

慢慢

領悟了曲子的節奏

。

道士讓溫如春試彈一遍，

又

對其領會不深之處

加以指點

，

反覆幾次，

然後說：

“

你現在

這個水平在

世上

已經沒有對手了。

”

隨後離去。

從此

溫如春每日

精心琢磨鑽研，

靜心領悟，

終於

讓他

練成

了

絕技。

後來溫如春

回

來

陝西，

一天天色

已晚

，在

離家還有

幾

十里地

的地方

碰上暴雨，

又

無處可以投宿。忽見

前面不遠

有個小村子，

便

急忙跑

了

過去

。進入村莊

看見

有間房子開著

一扇門便闖了進去。他走進堂屋，

只見

寂靜無人

，正準備開口詢問時

，一個女

子

出來了，

看起來

十七八歲長得天仙一樣。

她

看見溫如春吃了一驚，忙

往回

走

準備退出堂屋

。

溫如春

沒有娶妻，見了她不禁頓生愛意

，心癢難耐，但夜深也不好前去詢問

。

沒過一會兒

，一個老太婆

出來

接待

他

，

溫如春

通報

了

姓名，請求借宿

一宿

。老太婆說：

“借宿當然可以，只是

這裡

沒有床鋪，

如果你不嫌委屈

曲，可以臨時搭個草鋪過夜。

”

溫如春表示感謝。

不一會，

老太婆

拿來蠟燭，把草鋪在地上，態度很熱情。

溫如春

問她姓氏

她說

：

“姓趙。”溫

如春

又問：

“

剛剛

那位姑娘是誰？

”

老太

回答說：

“她叫宦娘，是我侄女。”

溫如春

說：

“恕我冒味，

我對剛剛那位姑娘一見傾心，

想來攀個親戚，

不知您

意下如何？

”老太婆皺眉說：“這

件

事

我不能

答應

你，至於為什麼我卻不能說

。

”

溫如春

追問原因，她只是回答不好說。

溫如春

極為失望，

卻又沒有辦法

只得作罷。老太婆走後，

溫如春

看鋪的草又溼又爛無法躺臥便端坐彈琴以消磨這漫漫長夜。

等

雨停以後他便

向老太婆

告辭，連夜趕

了

回家中。

溫如春居住的

縣裡有個姓葛的退休侍郎，

很

喜歡和文人交往。

溫如春

偶爾

也

前去拜望，

一次

應

侍郎

邀

請

彈琴，

中途

隱約

看

見簾幕後面有

個

女子

在

偷聽。

正在他好奇是誰時，

忽然

一陣

風吹開

了

簾幕，

只見

是一個美貌無雙的姑娘。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女子

原來是

葛侍郎

的女兒，小名良工，善於填詞作賦，姿容豔麗。

溫如春

看到良工不禁心動，回家

後

告訴

了

母親，

母親便

請媒人

前去

提親。但

葛侍郎

卻嫌

溫如春

家道衰落不肯答應。然而良工自從

偷

聽

了溫如春演奏的

琴以後

也對溫如春

產生了愛慕之情，

日日想著

再次聽到

溫如春

的琴聲。

可溫如春

卻因提親不成心灰意懶，

從此

再也

沒有去過

葛家了。

有過了一段時間，

一天良工在花園裡拾到一張破舊便箋，上面寫著一首

詞，名字叫

《惜餘春》

，

全文是：

“

因恨成痴，轉思作想，日日為情顛倒。海棠帶醉，楊柳傷春，同是一般懷抱。甚得新愁舊愁，鏟盡還生，便如春草。自別離，只在奈何天裡，度將昏曉。今日個蹙損春山，望穿秋水，道棄已

摒棄

了！芳衾妒夢，玉漏驚魂，要睡何能睡好？漫說長宵似年，儂視一年，比更猶少。過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

”

良工反覆吟

誦

非常喜歡，

拿

回房

中

拿出錦箋工整地抄了一遍放在書桌上，

可沒想到恰巧就

被風颳跑了

，落在門外

。

剛好葛侍郎

從門口經過撿到

了

這首詞，以為是良工自作，

看過後覺得

詞寫得不莊重

但

又不好責怪女兒，只

好

把它燒了。

葛侍郎讀過那詞，又看女兒年紀不小了便

想快點把女兒嫁出去，正好山東臨邑劉布政使的兒子託人求親，

葛侍郎得知心裡

很高興，

於是

想親眼看看劉公子

，便命人請劉公子前來做客

。這天劉公子來了，

交談間劉公子

談吐文雅一表人材

，葛侍郎十分喜歡

接待得

也

十分熱情。

然而待

劉公子走

後

，

劉公子坐的

椅子下面卻掉了一隻紅繡鞋，

葛侍郎

一見，

心中氣憤，十分

贈惡劉公子的輕薄，

便叫

來媒人

斥責了

繡鞋的事

情

。

媒人告訴了

劉公子，

劉公子忙

極力

解釋但葛侍郎始終

不相信，堅決拒絕了

這門

婚事。

葛侍郎珍藏

有綠菊花的種子，

從

不向外傳，

而

良工

則

把綠

菊

養在

自己

閨房裡。

可一天溫如春

院中的菊花忽有兩株變成綠色，朋友們聽說了，常到他家來觀賞

，溫如春也

非常珍惜它們

。

一天清晨

溫如春

去看綠菊

時

，

卻

在花壇邊拾到一張寫著《惜餘春》詞的

紙

箋，

雖

不知

紙

箋從哪裡來的，

但

因詞中的

“春”字是自己的名，

便多讀了幾遍，並

在案頭詳細地加以

了

評點，評語中

言辭稍有

輕薄。

葛侍郎

聽說

溫如春家

也有綠菊

感覺很

奇怪，

便親自到來了

溫家書齋

想親眼看看與自己家的是否相同

，

在書齋等溫如春前來是卻在書桌上

發現

那

首《惜餘春》，

便隨手拿起來看，正在這是溫如春來了，溫如春

因

自己

評語輕薄不堪入目，忙

從葛侍郎手中

奪過

紙

箋揉成紙團扔掉。

葛侍郎雖

僅讀

了

一兩句，

但一眼就

發現

正

是女兒門口拾到的那首詞，

心中起

疑

，

再

看到溫如春

的綠菊

竟和自家的一模一樣

，

於是

懷疑

這

兩樣東西都是良工私贈情人的。

回

家後

葛侍郎

馬上告訴

自己

夫人，

讓

她

私下問

問良工。良工無端受冤，

心裡十分委屈，但又沒發證明自己清白，只得

哭著要尋死。

葛

夫人

見女兒難過卻又難以自證，見事情越鬧越大又

怕事情張揚出去出醜，

便

與

葛侍郎商量既然女兒對溫如春也有意，

不如

就

把女兒嫁給

溫如春。葛侍郎前思後想覺得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也

只好

同意了。

溫如春

得

知這個

訊息高興極了。當天就請

了

客人舉行綠菊之宴，

宴席中他

焚香奏琴，

宴席

直到深夜才結束

，客人回家，

溫如春

也

回房睡覺

去

了

。然而夜裡

書童

卻

聽見琴絃無故自鳴，開始

他以為是

其他人彈著好玩，後來發覺

竟然

有琴聲而無人跡，

心下駭然，第二天一早便如實

稟告

了

溫如春。

第二天晚上

溫

如春

親自

檢視發現竟是真的

，

但

琴聲呆滯生澀好像在模仿自己

但卻

沒有學好。

溫如春

點燈闖了進去，

卻

什麼也沒有看到。

於是

他把琴拿走，

至此

直到天亮也再

也沒有

動靜

了

。

細想後溫如春覺得一定

是想拜師學琴的狐仙，

於是

每天夜晚

都替

狐仙彈上一曲，

彈完後就

像老師一樣把弦

調

好讓

狐仙自己練

習，自已躲在近處偷聽

。

過了六七

晚

，

那狐仙

居然彈

的有模有樣

，

聽起來很是那麼一回事

了。

溫如春成婚以後，夫妻

倆

談起了《惜餘春》，

卻

始終不知

這詞

是怎麼來的。

溫如春對

良工

說起

琴絃不彈自鳴的怪事，

良工

便

跑

去偷聽。

聽完後良工對溫如春

說：

“這不是狐仙彈的，聲調悽楚，

只怕是

鬼魂彈的。

”

溫如春聽完不

信。良工

又

說她家有

面

古鏡可以照出妖精

，不如拿來試試

。第二天

良工便

派人

回孃家

借

來了古鏡，悄悄藏在屋外。

等

屋裡

琴聲

響

起來時，

良工

拿起古鏡照了過去，果然看到一個少女

正

驚慌地蜷縮在屋角。

溫如春一看竟是宦娘，

大吃一驚，

於是

細

細訊

問她的來歷

。

宦娘哭著說：

“

我

給你們作媒牽線，

促成你們的姻緣，這

不能說

我

對你們沒有恩德

吧？可你們

為什麼

要

這麼刻薄地對待我呢！

”

溫如春聽後

叫

良工

把古鏡拿開，

同時

也請宦娘不要躲藏

。

宦娘答應了，良工便把古鏡裝

了

起來。宦娘遠遠地坐著說：

“我

原

是

趙

太守的女兒，已經死去一百多年了。

我

從小就喜歡彈箏奏琴，箏已經彈得相當熟練了，琴卻未經名師傳授，在九泉之下仍很遺憾

，於是便一直留在人間

。

那日

你

突然

光臨寒舍時，

我

聽到您的琴聲，

我

對你

也

非常

愛慕

敬佩，

但

只恨人鬼殊途，

我

不能相伴

你身邊。

為了報答你對我的愛戀之情，

我

便暗中給你撮合一樁美滿的婚姻。

那

劉公子的繡花鞋、《惜餘春》這首詞，都是我

從中迂迴的

，我對老師

您也算是盡心了吧

！

”夫妻二人

聽完

連忙向她道謝。

宦娘又說：

“你的琴技我已經學了點皮毛，但還沒有

能

掌握精微奧妙的韻理。

您能不能

再多

給我

彈奏

幾次？

”

溫如春立即

她的請求，

同時

又詳盡講解了彈琴的方法技巧。宦娘

聽後又練習幾次，溫如春對其中不到的地方有再加指點，宦娘很快有了領悟

很高興地說：

“這下我全懂了。”

良工

從小學習

彈箏，聽說宦娘對箏特別擅長

便

希望

能

聽她彈奏一曲

，

宦娘也不推辭，

便彈奏起來，

她彈的曲調和樂譜，

猶如仙樂，人間難尋

。良工拍手讚賞請宦娘傳授箏法。宦娘

便

拿筆抄下了十八曲的箏譜，起身告別。夫妻兩個苦苦挽留，她

卻

悽然地說：

“你們夫妻

和睦

，互為知音。我這個薄命

的

人哪有這個福分

與你們相伴

！如有緣分，下輩子再相聚吧。

”說

完

拿出一幅畫卷給溫如春說：

“這是我的畫像，如果

你們

還記得我這個媒人，可

以把

它掛在屋裡，高興時便焚一炷香，對它彈一支曲子，我便如同

親身所受一樣

。

”說

完

飄然而去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