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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賞讀|葉夢得《水調歌頭 · 秋色漸將晚》

2022-09-05由 云云雲初夏 發表于 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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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調歌頭 · 秋色漸將晚

【宋】葉夢得

秋色漸將晚,霜信報黃花。小窗低戶深映,微路繞敧斜。為問山翁何事,坐看流年輕度,拚卻鬢雙華?徙倚望滄海,天淨水明霞。

念平昔,空飄蕩,遍天涯。歸來三徑重掃,松竹本吾家。卻恨悲風時起,冉冉雲間新雁,邊馬怨胡笳。誰似東山老,談笑靜胡沙!

宋詞賞讀|葉夢得《水調歌頭 · 秋色漸將晚》

【譯文】

秋色日漸變濃,金黃的菊花傳報霜降的資訊。小窗低戶深深掩映在菊花叢中,小路盤山而上,曲折傾斜。詢問山公到底有什麼心事,(原來是不忍心)坐看時光輕易流逝而雙鬢花白。在太湖邊上徘徊凝望,天空澄澈,湖水映照著明麗的彩霞。

追憶往日,漂泊不定,走遍天涯海角,卻毫無建樹。歸來後重新打掃庭院中的小路,松竹才是我的家。卻恨悲涼的秋風不時吹起,南歸的大雁緩緩地飛行在雲間,哀怨的胡笳聲和邊馬的悲鳴聲交織在一起。誰能像東晉謝安那樣,談笑間就撲滅了胡人軍馬揚起的塵沙。

宋詞賞讀|葉夢得《水調歌頭 · 秋色漸將晚》

【評析】

世外桃源,它是存在於歷代詞人內心深處的一個夢境。在這個夢境裡,詞人們可以從朝堂,書齋裡暫時走出來,在它的庇護下讓心靈得到休息。

遼金的鐵甲寒氣襲人,宋朝的孱弱已經不能抵擋這北方的冷酷。只有山谷中的桃花源才能替多情的知識分子,詩人,將軍禦寒。尤其是在宋代這樣風雨敲窗,案頭不寧的時代,像葉夢得這樣的詞人,對於有著明亮光色的桃源下意識的充滿想象。

隱士,卻不是隨處可以尋覓。一個隱士在人生許多重要的抉擇過程中,承擔的痛苦要遠大於普通人。葉夢得晚年閒居江南,以茶、書、青山為伴,面對早年往事,卻也難得心安。

“秋色漸將晚,霜信報黃花”,看著秋意漸漸濃重,金黃色的菊花預示著蕭瑟的季節即將到來。晚年的葉夢得,隱居湖州,看著這大宋的秋色漸晚,作為當時抗金的主戰派,他痛心疾首。猶記得當年隨高宗南渡,抗擊金軍,轉眼間已是蒼老白頭,獨居在湖州的秋色中。

秋天總是這樣悄無聲息地來到身邊,“小窗低戶深映,微路繞敧斜”,在湖州的葉夢得無法平息內心的悸動。他不是一個合格的隱士,也做不了單純的書生,詞人,或者官員,他的心不在這裡。即使這湖州的山水有菊花,有秋色,也不能排遣此中的悲懷。他不會像看破紅塵隱居山裡的老翁那樣下棋、喝茶。山林似乎是禁錮了他的心靈,身體,時間在消磨他的熱情,守在這一片小天地,讓他感覺到不安。時時刻刻都覺得身心在老去,雙鬢的雪白,兩眼的枯槁,生命的激情漸漸的消逝。

葉夢得的顧盼,是一個詞人的焦慮。沒有桃花那樣溫暖消閒的植物,只有門前的滄海,這明鏡般的太湖,落滿雲霞的光影,天水互映,讓人徘徊不止,不肯離去。“徙”和“倚”,寫出了詞人慾罷不能的心事,就像秋天總會到來,霜花總會落滿衣肩,傷心是沒有用的。太湖的蒼茫秀色,天地間明淨的光亮,並不能讓這顆焦躁的心平緩下來,恢復安靜。

宋詞賞讀|葉夢得《水調歌頭 · 秋色漸將晚》

葉夢得晚年隱居湖州卞山石林谷,自號石林居士。太湖的天光雲影,秋色中的菊花朵朵,暮裡煙霞,繚繞無盡。南渡之後詞篇中的婉媚和細麗逐漸少了,悲愁,感慨家國河山的詞多了,他大致經歷了眾多南渡詞人都經歷過的心理歷程。想起以往,以“念平昔”三字開頭,寫的是對從前壯志在胸的追溯。只是輾轉半生,似乎就像飄蕩的浮萍,到頭來原是一場空空的夢,澀澀的愁緒讓人失意。那種仕途暢達,家國圓滿之後迴歸田園,以松竹為伴的夢也被打破了。

做一個亂世的隱士,是如此的困難。在時代的大棋局中,像葉夢得這樣的悲鬱之心,亦是無可奈何的。只能“卻恨悲風時起”,恨這世事的無常,宦海的無情。這樣的句子是悲涼的,冷色調的,是心頭隱隱約約的酸。雲間的雁,邊塞的胡笳,烈馬,挑動人的心痛處,自然是難於忘懷的。

總是以為,做一個隱士,或者雲遊四海的禪師,就能夠擺脫了世間一切,事實遠非如此。葉夢得的晚年在山水菊花的世界裡,心靈卻並沒有得到太多的安寧。

“誰似東山老,談笑靜胡沙”。葉夢得這篇詞的最後一句是化用了李白的詩句,是對古人能鏖戰沙場,擊潰強敵的渴望。李白《永王東巡歌》中寫“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靜胡沙”的傳奇故事,只能用來安慰,寄託情懷。門前只有太湖蒼蒼的流水,沒有精神世界的桃花源。

在又一個春天到來的時候,尋找葉夢得的桃源,可以排遣心頭的苦痛。怨恨悲涼的秋風,穿過烏程卞山,萬卷藏書樓,其實在內心裡是沒有退路的。就像每一個尋找桃花源的詞人一樣,他在退隱與家國情懷之間有著糾結的矛盾心理。

葉夢得的山間歲月,心事重重,用易安居士那句“卻上心頭”來形容也是極為合適的。原來,做一個隱士,真的是這樣艱難。而在這宋代的多事之秋,做一個藏身松竹山水之間的隱士,不知道內心要揹負多少鬱悒,也許終此一生都不能釋懷。一個宋代隱士的桃花源,亦非魏晉,齊梁年間的南山花叢那樣可以隨處尋覓。時代的曲調瞬間變化了音調,而人生又是難於重新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