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覓狗尾巴草

知道眾裡尋他尋的是什麼嗎？

如果說今夏遇見的小野花算得上是人生初見的美，

如果說枝枝蔓蔓處橫出的是花草大寫意的美，

也不必說郊野濛濛處樹的綠意淺與深的漸次驚豔。

在我內心柔軟的地方其實是一種相熟 ，一些惦念，一幀畫面，當然還有當時兩兩相遇的目光的柔和與念念不忘。

其實說的只是小草，也許是懂事之時就已經在我身邊而自己卻渾然不覺的一種默默的存在與陪伴。

其實真的是這個我們稱之為“狗尾巴”的草，成為我愛的愛。

依稀沒有走遠卻早已忘懷的它的記憶。在童年的埂上，用它編就毛茸茸的，支愣著兩隻長長的小耳朵，像極了的“兔子”。我的小腳丫顛顛的跑在路上，它也高興，我也高興。

其實被自己弄丟的也是這顆草。繁複人生，碌碌其中，“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卻又半信自己是塊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與瓦礫為伍。”就是這樣矛盾又調和著，也許是向前走著，時而彷徨，時而糾結。一路上，溝溝坎坎又少有收穫。

就這樣左一個春風十里，又一個十里春風，忘卻詞筆如何張目，忘卻與山花爛漫處的青眼相看，更無凡心去理會這顆本就平常也許太過平常的狗尾巴草了。

人生失意無南北，人生詩意無南北。爭是經行處，總有交集的一霎那，也許轉山轉水，就差一個欣然相見。

把這樣一顆顆小草真正請入心靈的是去年的初秋。新的工作環境一直在適應中，終於張開困酣已久的驕眼時，竟是錯過了一整個夏天。

清晨，天氣初肅。早早出來，信步低走，初生的陽光一點也不焦躁的做陪。突然一下就定住身形。豁然見路邊那麼一大簇，一大簇的狗尾巴草，在陽光下驚現。

毛茸茸是它的可愛與萌，顏色被光加持著，五顏六色的媚而不嬌。細而直的徑幹堅挺的托起這份可愛，隨風自在。單個是風骨，群處是力量，是震撼，不自覺透露的性格不為人知處的張揚與自信。

那一刻自己被深深吸引，輕身躡足， 徑自俯身，小穗子似的毛軟中透出些許的硬。葉子低調的託著，看上去有些南方竹子的一點風韻。當然，後來自己也暗自竊笑，一切都源於愛屋及烏罷了。

於是，每一天清晨，在一瞥一顧間，我們都寂靜歡喜，相看兩不厭。陰天，晴日，小雨淅瀝，它們漸次在路旁漫延，弱化了郊外的冷寂，伴喝著鳥的鳴唱。對於我，更是一種療愈，是來自自然界的治療手法，安靜平和中那種來自於野草的力量。

日子一天天走著，好多別的小草葉子漸黃漸落。當然它也變了顏色，由青蔥轉為了金髮。卻不是凋落，而是更加豐盈，是成熟的魅惑。因為那是屬於它的季節，安在於自己的天地裡，肆意起舞。

人間草木，枯榮有時。轉眼又是一個冬，又一個春。它仿似久經沙場的將軍，小穗子依舊根根直立，脊背依舊挺直，向料峭春風處，春雨急來時。直到夏……。

是的，對於草木所研甚少的我在夏天一直在找尋著它，找尋著它的綠衣裳。

可都過了五月了，它依然不慌不忙，仍是褐色的斑駁。

又過了些天，它仍是作為開花的小草的映襯 ，不緊不慢的兀自悠閒。

都到了六月了，才發覺一點點的綠，竟還顯得羞羞澀澀。

它不急，我急了。後來也竟自嗔怪起自己來。尋覓不知花期，豈是花的不是。

七月了，它們終於漸漸拉開陣仗，緩緩登場。依然草色爛漫，軟萌萌，一片又一片的我喜歡的美。夏風陣陣吹起，是它們的青春年少，我的青蔥記憶。

再看那些它的小夥伴們，有的已然花期已過，只有藤蔓的小花在寂寞的開著，曾經大塊鋪陳的花的絢爛，突然變的有些安靜。

似乎知道它的登場，如同這片大地，如同我等候它的到來。

一年後的欣然會面，淡定，欣喜，爭是又一次的流連。

總會慨然驚歎於大自然的好安排。草木蔥蘢，四季有別。一切隨與自然，應時而生，應時而往，恰切妥帖，接續而上。不讓一方獨有，恰讓百花盛放。

這種草正如人說，是極低調的草，山野村邊路旁，可以忽略的存在。每個人說起它感覺卻是相同的，就是人們賦予它的花語：堅忍與頑強。花語其實就是它所賦予人的精神能量。我為自然，自然為我。而它的另一個花語“暗戀”，又不知會溫軟了誰的心扉？

又是這一低頭的溫柔尋覓，我的燈火闌珊處，我的草木春秋……。

（圖文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