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解“龍戰於野，其血玄黃”，再論子思作《周易》

《周易》的第二卦中，有一句“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這句話，兩千多年來的解釋都是錯的。

標準答案在這裡。

往下看。

一、龍與《訓》

《周易》第二卦，原名為“巛”，而不是“坤”。

帛書《周易》的卦名就寫作“巛”。

巛，是訓和順的本字。

顧名思義，子思所寫的《巛》卦實際上是一篇“訓”教，主題就是教人“順”性命之理。

子思的性命之學，關注的是人心。

我們說過，《周易》第一卦裡的龍，象徵的正是君子之心。

第二卦裡的龍，同樣如此。

那麼，這條象徵著君子之心的龍，為何會“戰於野”，又哪裡來的“血”呢？

有的人望文生義，一看到“戰”和“血”，馬上聯想到戰鬥和流血。

看到“野”，更是聯想到龍在野外打野戰。

事實上，這個“戰”並不是戰鬥的戰，而是戰慄的戰。

這個野也不是野外的野，而是鄙野無文的野。

這個血也不是血液的血，而是憂恤的恤。

玄黃，也不是血液的顏色，而是造成心中憂恤的原因。

理解這一切，都要從子思的心學說起。

二、《周易》的心學與憂恤

我們說過，《周易》是子思所作的一部心學著作，目的是為了宣揚孔子的性與天道。

在子思的心學體系中，“憂”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

子思所作的《五行》中就說：

君子無中心之憂則無中心之智，無中心之智則無中心之悅，無中心之悅則不安，不安則不樂，不樂則無德。

可以說，沒有“憂”，就沒有“德”。

巧的是，恤的意思，就是憂。

恤，憂也。——《說文》

更巧的是，恤和血二字本通，血本身就有憂恤之意。

比如《大戴禮》雲：“血者猶血”。注云：血，憂色也。

人心憂懼，就會戰慄不已。子思的老師曾子，就在臨死前再次強調了自己一生都是戰戰兢兢來持心的：

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詩》雲：‘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

三、玄黃與野

爻辭中的“野”和“玄黃”，有著很深的聯絡。

野，代表著粗野無文，與文相對。

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君子之心，原本有如潔白無文的素絲，故曰“野”。

素絲，就容易被染色。

《墨子 所染》中就記載：

子墨子言見染絲者而嘆，曰：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必而已則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

所以，爻辭中的“玄黃”二色，象徵的是會對君子之心造成薰染的善惡是非。

君子心中所憂恤的，也就是這玄黃兩色！

善惡文野交戰於心中，也如同龍戰於野。

這個“龍戰”的典故，恰好也來自子思的老師曾子。

子夏見曾子。曾子曰：“何肥也？”對曰：“戰勝，故肥也。”曾子曰：“何謂也？”子夏曰：“吾入見先王之義則榮之，出見富貴之樂又榮之，兩者戰於胸中，未知勝負，故癯。今先王之義勝，故肥。”

由此可見，子思作《周易》，鐵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