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的冬天，隱秘的植物星球

北風一到，杭州的天氣就開始轉涼了。

西溪溼地裡許多植物開始漸漸褪去綠意，先是秋水庵成片成片的蘆葦收斂了花序，種子繽紛飄揚，綠堤岸邊池杉的樹葉愈發深紅，倒影像是誰把紅染料潑進了水裡，再力花的美麗還可以綻放到初冬。

但寒霜一打，也開始變得零落，冬天的第一場雪來臨時，蓮已經把自己的果實藏進淤泥，等待來年新生。

杭州西湖風景名勝區（杭州西溪溼地）管委會提供

“這個季節逛西溪，能夠看到的水生植物不會太多。”西溪生態文化研究中心的植物專家張巧玲說。儘管如此，她還是願意陪我們走一趟。

透過對西溪植物歷史資料分析，張巧玲發現，西溪溼地的水生植物種類從呈現逐年上升，到目前趨於相對平穩狀態。當地的鄉土水生植物種類並不多，出於觀賞性、科普性和生物多樣性的考慮，在評估生態安全性後，適時適地引種栽培一些觀賞價值高、適應性好的水生植物。

杭州西湖風景名勝區（杭州西溪溼地）管委會提供

目前，西溪溼地的水生植物有65種，沉水植物有7種，浮葉植物有11種，漂浮植物11種，挺水植物最多，有36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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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深潭口朝中小學生研學實踐教育基地方向走去，正當我們要哀嘆或許此行收穫寥寥時，就看到了水塘邊的再力花。

因其觀賞價值高、淨化水質效果好，再力花20世紀初被從美洲引進，在國內許多地方都有栽培，喜生長在靜水水域，花期長，從初夏能一直開到初冬。開花時，花朵挺水而立，花瓣婀娜，如同一隻只蝴蝶停留在花束上。

有意思的是，它的柱頭是可以彎曲的，當有昆蟲觸碰到兜狀退化雄蕊時，花柱會“啪”地彎下來，把花粉沾在昆蟲的身上，幫助自己傳播授粉。

再力花 圖源百度百科

西溪溼地裡還有一種善於利用動物傳播種子的溼生植物叫堇菜，在早春開花，植株矮小到需要蹲下來才能看清花瓣。這種植物的種子上面會帶有一塊螞蟻喜歡吃的油質。當螞蟻看到它時，就會一邊搬運它一邊把油質吃掉。

這層油質對種子的成長毫無作用，是給搬運工小螞蟻的專屬獎賞。

茭白（菰）挺立在水邊，一簇又一簇。人們對茭白的莖是不陌生的，但許多人沒見過它的葉子。我們看到的那幾株正好和菖蒲長在一起，綠色的長葉子從水裡抽出來，如果不細看還以為是同一種。茭白的嫩莖受黑粉菌感染而膨大，口感鮮嫩，被端上餐桌，豐富了人們的食譜。

早在古時候，它的種子——菰米已經成為人們的主食之一，現在則是身價不菲的“土豪米”。

茭白（菰） 張巧玲提供

一路上，我們發現岸邊鬱鬱蔥蔥的香菇草（學名：南美天胡荽）似乎沒有受到低溫太大的影響，這種因長得像香菇而得名的挺水或溼生植物，在花鳥市場也經常能看到的。因為外形可愛，許多人喜歡把它買回去栽種在盆栽中。缸裡養魚，水上立著香菇草，意境一下子就出來了。

香菇草（南美天胡荽） 張洋提供

張巧玲介紹，西溪溼地綜合保護工程於2003年8月啟動，2005年5月一期建成開園。在2004年底徵地拆遷工作完成之後，就逐步開始園區工程建設，引進各類新優植物。

除了水生植物，西溪也有非常多的溼生植物，這類植物對土壤中水分的需求高，也喜歡長在空氣溼度大的地方。深淺不一的水體，為西溪的水生和溼生植物提供了多種多樣的生長環境。

杭州西湖風景名勝區（杭州西溪溼地）管委會提供

有些植物，本身就只有大約30釐米的高度，它們會生長在離岸很近的地方；矮小的香菇草不可能長在水深1米的地方，茭白最適宜生長的水深約為20釐米，荷花一般也不能超過80釐米水深，如果過了這個深度，可能就長不出花來，甚至會死亡。

高低不一的水生植物和溼生植物，形成錯落有致的景觀，也為西溪提供了一個更為立體的水生生態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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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小學生研學實踐教育基地，這裡種植著蓮、睡蓮、澤瀉、野荸薺、蘆葦等水生植物，直觀地展示了生物的多樣性，還可以透過儀器試驗測定水質、大氣、土壤等資料。

蓮和睡蓮群落在這裡有大面積的分佈。

許多水生植物在水中開花結果，果實沉入水中，這個過程我們很難肉眼看到，比如睡蓮。

水下生態觀光長廊附近的睡蓮

一個驚訝的知識點，張巧玲告訴我們，根據現代分子生物學證據，蓮和睡蓮其實完全是兩個不同物種。

蓮即荷花，是屬於山龍眼目的蓮科，而睡蓮則屬於睡蓮目的睡蓮科（APG III）。蓮屬於西溪溼地的鄉土物種，是國內土生土長的植物，而睡蓮則大多來自熱帶。蓮是挺水植物，花和葉在水上亭亭玉立，而睡蓮則是浮葉植物，花和葉浮在水面。在西溪溼地內種植的多為耐寒睡蓮，它們的花有晝開夜合的特點，就是白天開放，晚上閉合，這樣可以為子房保溫。

荷花 圖源百度百科 睡蓮 張巧玲提供

不止在研學基地，溼地植物園的門口不遠處就能看到成片的蓮，周家村和深潭口也有。這些水生植物給水下的魚類提供了一個庇護地，也給鳥兒提供了落腳點。

到了秋天，就是觀賞西溪溼地蘆花的最佳季節。秋水庵的蘆花隆重登場，演繹一場“秋蘆飛雪”的美景，遊客們慕名而來。

盧簡明 攝

蘆花如雪，從遠處看去，一把一把毛絨絨的在風中搖曳。西溪溼地裡其實不止有蘆葦，還有荻、斑茅、五節芒、蘆竹……它們都是禾本科的植物。

在普通人眼裡可能認為都是蘆葦，但其實區別很大。

芒 張巧玲提供

蘆葦的葉片是互生，而菰類和芒類則是從下部抽上來的。花序也不一樣，蘆葦的花序是圓錐形的，顏色有點發灰，荻的花序則十分飄逸，如長梳般，是白色的。蘆竹比較粗壯，像竹子一樣一節一節的，花絮偏黑色。蘆竹有3-6米高，而蘆葦一般在3米以下，荻還要再稍微矮一些。

蘆葦與荻 張巧玲提供

蘆葦具有淨化水質的功能。挺水植物同時具有陸生植物和水生植物的特性，而作為多年生的水生維管束植物，蘆葦的葉、莖、根狀莖都具有通氣組織，它能將氧從葉部經莖、地下莖輸送到根端，從而為根部附近的微生物及細菌繁衍創造了良好條件。這些微生物和細菌又能夠幫助分解有機物，反作用給蘆葦，形成一個良性迴圈。

蘆葦 張巧玲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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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蘆葦，西溪溼地裡不少水生植物都具有淨化水質的作用。這個資訊，我們在浙江自然博物院植物學專家張洋那裡得到證實。

去年的時候，張洋在壽堤旁邊的水塘看到變化，她發現這片水域種上了苦草。“之前這裡是自然水域，後來我發現水塘下面的淤泥已經被清掉，種起了苦草，應該是要改善水質，做生態修復池塘。”

張洋說，苦草是沉水植物，像一條一條絲帶一樣在水底隨著水流飄動，一條大約有80釐米那麼長。

苦草 圖源百度百科

苦草是一種淨化水質效果比較好的水生植物。

它生長較快，在生長過程中消耗了許多植物三大營養元素氮、磷、鉀等這些指標被消耗後，能夠有效抑制水體的富營養化，防止水華髮生。而透過光合作用，水裡的含氧量也有了相應增加，對於水裡生活的一些水生動物也有好處。

張洋說，鳳眼蓮（水葫蘆）其實本身也是有淨化水質的功能的。這一類的漂浮植物根系很淺或是已完全退化，它們漂浮在水中，隨著風和水流移動，西溪溼地的槐葉蘋、滿江紅和浮萍也都是漂浮植物。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鳳眼蓮葉柄的中部有一個膨大的地方，那是它的氣囊，可以幫助它漂浮在水中，很多漂浮植物都是有氣囊的。

但生存能力過強也未必是好事。如果在生長旺盛的夏季不及時管理，它很快就可以鋪滿整個水面，影響其他植物和動物生長。而天冷後鳳眼蓮開始慢慢腐爛，腐爛的物質分解到水中，久而久之，水裡的底泥越積越高，水越來越少，溼地就會向中生演替。

大多數的水生植物生長力都比較旺盛，過度蔓延會阻塞航道，影響水體光照，所以，適當進行人工干預也是西溪溼地要做的事情。

張巧玲介紹說，控制部分水生植物的過度蔓延的措施主要有兩個方法，像定期的收割、打撈這樣的物理方法，也可以透過調節水位來達到抑制某些水生植物生長的效果。還可以運用生物的方法，比如投放一些草食性魚類，讓魚類取食植物，去控制水生植物的生物量。

陳壽燦 攝

從錢塘江引入的水源從沿山河和五常港流經西溪溼地，水流減緩，河流與溼地水體在這裡相通、得到涵養，總面積11。5平方公里的西溪溼地，水域面積足足佔了68。02%，1066個大大小小的池塘星羅棋佈。

水，成了西溪繞不開的話題，而水生植物承接著水流與空氣，親密接觸飛鳥與游魚，在這一個被譽為“城市之腎”的大公園裡默默發揮作用。

作者：飼貓少年李有貓 -飛鳥與禾x有貓-

資料及部分圖片來源：杭州西湖風景名勝區（杭州西溪溼地）管委會、浙江自然博物院

編輯：飛鳥與禾X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