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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2022-08-15由 跌水繁落 發表于 林業

大花鐵線蓮易得什麼病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有時候我在想,中國的園藝文化,實在是太脆弱了,有如依附於水上的浮萍。

只需洪水大洩,則立馬覆滅于山海之中,不知所蹤。僅有一小片餘留,供後人哀言傷感。

而鐵線蓮,很不幸的是那覆滅於過去之中的一部分。

不似月季和牡丹那樣,它的文化,甚至是它本身,遺留下來的古物和古言,也基本隻手可數。

“鐵線蓮,一名番蓮,或雲即威靈仙,以其本細似鐵線也。苗出後,即當用竹架扶持之,使盤旋其上。葉類木香,每枝三葉對節生。一朵千瓣,先有包葉六瓣,似蓮先開,內花以漸而舒,有似鵝毛菊。性喜燥,宜鵝鴨毛水澆。其瓣最緊而多,每開不到心即謝,亦一悶事。春間壓土移栽。(《花鏡》)”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值得一提的是“一朵千瓣”的描述,因為這說明中國的鐵線蓮在清代已經被人發掘培育,並且已經培育出觀賞價值甚高的重瓣園藝種。

因為無論是哪一種原生種的樣子,都絕不稱得上是一朵千瓣。

這個鐵線蓮的樣子很有可能非常像現代鐵線蓮一個園藝種“新幻紫”,也可能是“綠玉”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新幻紫,其實本名叫千層雪。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綠玉

甚至它們很有可能就是本尊迴歸。因為它們的退化形態極其原始。和大花威靈仙幾乎一模一樣。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新幻紫退化為幻紫,然後幻紫退化為這樣的形態。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大花威靈仙

因此,若要說古人不愛鐵線蓮,那是假的。拙政園雖為中國園林精華之象徵,但畢竟也只是閒官貴族的高雅興趣。而非大眾之審美。

中國人真的不喜歡山花爛漫,綺麗菲然的美嗎?未必。沉默的大多數縱容了少數的囂張。於是我們也就只能看到少數的真相,如此而已。雖然,瓷器上生動浮躍的“番蓮”最終還是覆滅於清代的消亡。

而遠在日本的中國遺孤。卻遠渡重洋,被洋人置於花園裡精心照料。

最先到達的是佛羅里達鐵線蓮,但雖然很長一段時間被預設為一個種,但後來實際考察發現這個種只是日本一個無名園藝種,而往上的來源已不可考。在中國更沒有明確的分佈記載資料。

但,佛羅里達鐵線蓮的園藝後代們——佛羅里達系鐵線蓮,大部分的外表外表和中國有明確分佈記載的大花威靈仙極其相似。或許可以猜測,所謂的佛羅里達鐵線蓮,其實是大花威靈仙的後裔。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大花威靈仙

而後,轉子蓮到來,與佛羅里達鐵線蓮一起繁榮生長。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轉子蓮,雖然在國內已經是鐵線蓮粉的噩夢

但生下第一株真正的雜交大花鐵線蓮的鐵線蓮原生種,卻是生長於浙江一帶的毛葉鐵線蓮。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毛葉鐵線蓮

毛葉鐵線蓮有碩大而美麗的花朵,以及和其姐妹一樣婀娜的姿態。三位大花始祖花朵最小的轉子蓮,其花朵也有6cm大。更不要說花朵巨大得有15cm的毛葉鐵線蓮。這樣的大花之美和歐洲的鐵線蓮形成了鮮明而強烈的對比落差。

是的,在三位大花始祖還沒到來之前,歐洲只有花朵小巧如鈴鐺的小花鐵線蓮。

其中和三位大花始祖同為一組的南歐鐵線蓮,雖然花是可愛的藍色花朵。但花朵大小隻有4cm。(而且已經是在歐洲非常鶴立雞群的大小了。。。)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Clematis viticella(南歐鐵線蓮)

那麼歐洲的鐵線蓮整體長什麼樣的呢?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Clematis alpina(高山鐵線蓮)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Clematis cirrhosa(暫譯為卷鐵線蓮,但也可能是指某某黃鐵線蓮的意思)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Clematis integrifolia(全緣鐵線蓮)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Clematis orientalis(東方鐵線蓮)

其中自動排除了長得真沒理由說得上是美的大部分。。。

說實話,這完全顛覆了我對於鐵線蓮的認知,如果當初歐洲鐵線蓮園藝種長這樣,估計在中國市場直接涼涼,畢竟早些年中國人可欣賞不來這種奇怪的小花花。

由此可見,中國的鐵線蓮組的八位先祖,尤其是其中的三位:大花威靈仙,轉子蓮,毛葉鐵線蓮。對於鐵線蓮一族的美感是何等極具顛覆能力,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將鐵線蓮們從小眾審美的垂花變為了輕盈浪麗而可愛的大花。從而讓鐵線蓮們成為了藤本花卉之後。也為後面北美血統的鈴鐺鐵開闢了道路。

很難相信吧,冥冥之中,中國人選擇了屬於中國的美。雖然,一開始,中國人並不覺得它們是重返故土的花朵。更為諷刺的是,月季反而選擇了屬於歐洲的美。還是在“中國是月季的故鄉”普遍認知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

我還是很真誠的希望古代中國園林能有一個是以繁花為美的知名園林,能給鐵線蓮和一群中國花卉更多的機會。幽靜素色而大氣的園林雖好,但終究還是沒法呈現大眾的審美。更不是豔麗的花兒們的樂土。雖然這已是虛妄。但如真有,鐵線蓮也不會淪落如此。

自然可惜,但過去終究是過去。失而不能再得。但現在我們仍有機會。

其實我覺得,無論是大花威靈仙,還是剩餘鐵線蓮組的七位美人,其美感其實真的和中國園林核心美感不衝突。

如線勾勒的枝丫,如工筆畫般精巧的花朵本土植物,居然地位甚不如水仙。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正常無比,鐵線蓮雖美(毛葉鐵線蓮,大花威靈仙,轉子蓮),卻無香,而香,是中國人所崇拜和追求之物。這種對於香的狂熱喜愛甚至要高於色彩。(但凌霄花也沒味道啊。。。)

又或者,妖無格的美感,不被閒官達貴的“直男”審美所欣賞?

遺憾吶。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總覺得這種比較世俗的花牆才是真正中國古代園藝審美。

整理思緒之後。

忽然覺得,鐵線蓮在歐洲造就輝煌,是必然。

因為歐美接受並欣賞出了它們的美。

而後,歐洲為雜交大花鐵線蓮的誕生提供了必然的可能,南歐鐵線蓮與全緣鐵線蓮生下C。 × diversifolia‘Hendersonii’,再與來自遙遠的中國寧波山地裡的美人—毛葉鐵線蓮雜交。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C。 × diversifolia Hendersonii

最終,在1858年,第一顆雜交大花鐵線蓮Clematis ‘Jackmanii’誕生了(雖然也有可能是和一顆紅色的南歐鐵線蓮雜交而生,但親本之一是毛葉鐵線蓮是是無疑的)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這顆品種誕生的意義不亞於第一顆雜交茶香月季法蘭西的誕生。

它遺傳了來自毛葉鐵線蓮的碩大花朵,以及南歐鐵線蓮標誌性的四瓣和藍色花朵。

至今仍是經典而綜合素質出色的品種。

然而,毛葉鐵線蓮帶來碩大的花朵,也帶來了致命的缺陷——易感染立枯病。

這個致命的缺陷不僅帶來歐洲鐵線蓮育種黑暗時期,甚至直到今天這個缺陷仍難以克服。(江浙滬的鐵線蓮友喲,認命吧,這病還是外售轉內銷的~)而即使是大花威靈仙形成的佛羅里達系鐵線蓮一部分也受到這種缺陷的威脅。

但這病就真的無法根治嗎?未必,畢竟鐵線蓮屬鐵線蓮組裡作為主流血統的只有四位。剩餘五位未必沒有對抗立枯病的基因。(雖然這個組好看的只有五個。)

但不要緊,美人也不止這個組有。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Clematis cadmia ,即短柱鐵線蓮,也就是丹陽野鐵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Clematis montana,繡球藤,花量巨大,豐花類鐵線蓮先祖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Clematis potaninii,美花鐵線蓮,花葉皆美

源於中國的雅緻——大花鐵線蓮

Clematis acerifolia,槭葉鐵線蓮,冷門到大部分圖源都是國內的。

而長瓣組因為嬌貴怕熱,理論上很長一段時間是沒法成為主流的原因,就不發了,雖然確實個個都是仙氣的仙女。

實際上,沒有歐洲的鐵線蓮,中國本土的也足以撐起一片天,比起薔薇一族的歐亞兩端各自重要情況不一樣。

但北美洲的鈴鐺鐵們還是要貪一貪的。畢竟中國雖然也有鈴鐺外形的鐵線蓮,但北美那邊的鈴鐺鐵先祖很多外形來看是獨一無二的。

憑藉著地理隔離,中國本土仍舊有不少沒能加入鐵線蓮主流的原生種。

這種情況於國人來說,是莫大的幸運,希望有一天,鐵線蓮的美能夠深入中國園藝的骨子裡吧。

它實在是美,美得符合中國人對於花卉柔弱之美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