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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流年——七零後的童年記憶(57):八歲第一次回老家(9)

2022-08-15由 法語朱老師 發表于 林業

串兒是罵人的嗎

似水流年——七零後的童年記憶(57):八歲第一次回老家(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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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三歲時的託兒所

我的出生是一個錯誤

我的學前教育

爸爸媽媽的相識

小泥佛

幸福的大西瓜

冬天玩冰車

春天吃槐花

一場秋雨一場寒

瘋狂的年代

第一次看電影

學校的露天電影

嘣爆米花

拉風箱

烈屬院

公共澡堂

黃金塔

小酥肉

爸爸揀煤的驚險故事

做煤餅

蒸汽火車

踢毽子

捉迷藏

烤紅薯

大汽油罐

上小學

木頭人

傻子二喜

生凍瘡

鑽石牌落地扇

登上文化宮舞臺

第一次去西安

指甲花

過年了

紅薯粥、攪團、漏魚魚

童年的零食

劉小憨(1)

劉小憨(2)

劉小憨(3)

劉小憨(4)

劉小憨(5)

小院的鄰居們

大明和春燕

媽媽又一次“挽救”了我

“土豆皮”(1)

“土豆皮”(2)

“土豆皮”(3)

“土豆皮”(4)

八歲第一次回老家(1)

八歲第一次回老家(2)

八歲第一次回老家(3)

八歲第一次回老家(4)

八歲第一次回老家(5)

八歲第一次回老家(6)

八歲第一次回老家(7)

八歲第一次回老家(8)

八歲第一次回老家(9)

第五十七篇:八歲第一次回老家(9)

一家人到達天津的第二天,我們見到了二十六個兄弟大排行裡的老三,爸爸的三哥,他和爸爸有共同的爺爺。我的三伯高大挺拔,面板白皙,和矮矮黑黑的爸爸長得一點也不像。

說著一口純正的天津話的三伯坐在低低的木頭椅子上,和爸爸說著遠遠的童年往事。他身邊的女兒,我的堂姐蘋已經二十多歲了,她苗條修長,笑聲清脆,帶著金屬的光澤。燙著大波浪捲髮的她穿著時髦光鮮的衣服,踩著尖尖的米色高跟鞋,她美得像掛曆上的名星,讓穿著舊涼鞋,燙著小城最時尚小卷毛的我自慚形穢,我那時最大的心願就是這個姐姐能多看我哪怕一眼。

在天津的下一站最讓我激動,因為我們終於要看到爸爸的親弟弟。爸爸離開家鄉的時候,我老叔才十來歲。

1960年,我的爺爺因長期的飢餓而死了,一年以後,我奶奶也沒熬過去。在埋葬他們的時候,餓得浮腫的親戚朋友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卻是:“死了好,死了就不捱餓了!”

年齡還很小的老叔突然間沒有了爹媽,只有小學文化的他無人照看,成了盲流。他沿著火車線四外遊蕩,到處打零工,哪兒有飯吃去哪兒混,也稀裡糊塗長大了。

他成年後,在天津北郊葡萄園酒廠看大門,後來,窮得叮噹響的他娶了一個沒了丈夫的女人,還帶著她和前夫的女兒,兩三歲的琳琳。之後很多年,我叔叔一直沒有生自己的孩子。

天津話裡把最小的叫做“老”,我的老叔和爸爸像極了,一模一樣黑得像炭般的面板,一模一樣的臉型和五官。

我剛剛看到老叔時嚇了一跳,竟然以為是年輕十來歲的爸爸正咧著大嘴笑著向我們走來。活生生的畫面告訴我,原來這就是神奇的血緣。

在這個大家族中,爸爸這輩裡有二十六個兄弟,但只有六七個女孩,所以在天津,家裡的人都極稀罕女孩。從陝西到河南再到天津,迢迢走了一路,到了這裡,我終於受到了隆重的關注。

老叔一走過來,就歡喜地一把抱起我,使勁親著我的臉蛋,不停地問我喜歡吃嘛,我點什麼他就馬上給我做。

我說愛吃有很多湯汁的菜,老叔理解錯了,極善烹調的他給我們的第一頓飯裡竟然端出來三個湯和很多菜。

老叔一身油煙地從廚房裡鑽出來,呲著雪白的牙齒衝我笑:“這麼多湯,夠你吃了吧?”

老叔的女兒琳琳比小我一歲,她說一口流利的天津話,潑辣野氣十足。我目瞪口呆地聽著琳琳一邊叉著腰一邊用最土的天津話“我X你媽…。。”她像倒豆子一樣回罵欺負她的孩子們。

那個夏天,天津北郊葡萄園裡是一望無際高高架起的葡萄藤,一片片紫烏或青碧的葡萄讓我流著口水,我很開心將在這裡呆很長時間。

我跟在琳琳身後鑽葡萄園,在葡萄架子間捉迷藏,我們摘田裡的南瓜花,偷偷跑到高大的廠房裡看那些白森森的龐大機器。廠房門口有無數穿著廠服的女人在清洗山一樣的酒瓶子,她們好奇地問琳琳她身後的我是誰。

不明白為什麼,葡萄酒廠還配有持槍的警衛,他們是兩個二十出頭愛說愛笑的小夥子。他們和老叔都住在一個大院子裡,日子一天天過去,膽怯的我和他們漸漸熟起來。這兩個警衛不忙的時候很喜歡逗我玩,讓我不停地講陝西有嘛好玩的事情,還教我說一大串天津的罵人話,一面樂得前仰後合。

他們腰間別的黑盒子槍讓我好奇不已,我很想看一看摸一摸真正的槍到底是什麼樣子,但他們馬上不笑了,黑下臉,說:“這個小孩子絕對不能碰!”

那時候,我正在掉牙,滿口豁豁牙讓我說話不停跑風,兩個小夥子每次看到穿著小裙子的我跑向他們總是大喊著:“嗨,快看豁豁牙來了!”這外號讓我很氣憤,我每次都聲嘶力竭地回敬:“你們才是豁豁牙!”

那個夏天,天津北郊葡萄園永遠蒸騰著暑熱和一望無際的翠綠,豁豁牙的我早已泯於時光的海里,無處尋找。我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兩個愛笑的年輕警衛後來到了哪裡?

我們回到陝西后,老叔經常給我寫信,用他小學沒畢業的粗陋語法,一筆一劃,又歪歪曲曲,有很多的錯別字。老叔總鼓勵我好好讀書,考上天津的大學,這樣他就可以隨時給我“十塊八塊兒的“,”可是我最終還是辜負了老叔。

我最後一次見老叔是我大一時,我們全家人又一次回到了老家,過了多年我才明白,這也是我們一家人最後一次回老家。老叔的臉很消瘦,卻挺著像懷胎十月的肚子,他肚皮上和腿上的血管像墨綠色的蚯蚓讓我害怕。父親說,老叔一身的病,糖尿病,高血壓,靜脈曲張。

他見到上了大學的我一臉的喜歡,還是像我小時候那樣總問我喜歡吃嘛,他知道在陝西的我們吃不到海鮮,每頓飯都給我炒大大的蝦仁。

在天津火車站廣場,他送我們一家人走時,黑黑的臉上堆著憨憨的笑,離開車還有一個小時,老叔叮囑的話已經說了好幾遍了,幾分鐘的無語後,他突然問我:“你回去後會不會想老叔?”

我那時無法理解老叔的一片深情,我無聊地盯著扛大包小包疾走的人,看都沒有看老叔一眼,心不在焉地說:“想吧!”

老叔被沉重地打擊了,沉默了片刻,說:“你說‘想’就是了,還非要加個‘吧’”。

我沒想到,這是我和老叔最後一次見面,我上大二時,老叔死於糖尿病,他才四十出頭。

從此,再也沒有一個人給我寫錯字滿篇又如此真誠的信。我痛恨大一時的我為什麼要對那麼疼我的老叔漫不經心地說“想吧!”,我永遠沒有機會告訴老叔我多麼想他。

那個葡萄園多年後演變成今天的王朝葡萄酒廠,我不知道現在酒廠的門房裡,是誰坐在老叔當年的座位上?

老叔走後這些年,我經常買紅酒,經常喝王朝的。在夜深人靜十分,當我獨自喝那腥紅的液體時,我會想起住在天上的老叔。

老叔不在了,我們就再也沒有回過天津。不會再有一個人為我一口氣做三大碗湯,然後一邊抽著煙一邊咧著大嘴望著我笑,問:“夠你吃了吧?”

(待續)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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