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目睹的暴力，讓大腦關鍵區域變小

博科園：科學科普-心理學類

一個充斥著暴力的成長環境，會對青少年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此前的研究向我們展示了，從這樣的環境走出後，孩子們可能出現情感、社交和認知上的問題。而在這篇文章中，美國南加州大學的科學家指出，社群及校園暴力對孩子們的影響可能更加深遠：他們大腦中的海馬體及杏仁核可能比普通人更小，這將會對孩子們今後的人生產生持續性的影響。

想象這些情景：或是子彈嗖嗖掠過窗戶，只剩你一個人瑟瑟發抖；或是警笛大作警車飛馳而過，嚇得你捂住了耳朵；或是有人明目張膽地在學校裡打群架，你無奈地加快腳步離開是非之地。生活在美國鄉村的孩子可能覺得這些場景離他們很遙遠，但是對於生活在充斥著貧困和犯罪的城市中的同齡人來說，這可能已經司空見慣了：超過一半生活在美國城市裡的少年兒童都曾經在學校或是社群裡經歷過騷亂甚至是犯罪，例如吸毒、鬥毆、槍擊、械鬥、入室盜竊等。

通過幾十年的研究，人們已經知道了社群暴力可能會導致情感、社交和認知上的問題：目睹過這些暴力活動的孩子，可能難以調節情緒，或是在學校裡難以集中注意力。隨著時間的推移，生活在社群暴力裡的孩子可能不會積極參加學校活動、在同齡人中孤立自己、甚至出現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症狀，比如易怒和攻擊性思維。簡單地說就是，一個不安全的社群會腐蝕孩子。

然而，目前還很少有人研究社群暴力會對正在發育的大腦的影響。最近，我和南加州大學的一支研究團隊開始對這個問題展開研究，目標是弄清楚：少年早期經歷過更多社群暴力的人，在接近成年時，大腦的結構和功能是否有什麼不同。

將社群暴力和大腦聯絡起來

我的同事Gayla Margolin在暴力對青少年的影響這個問題上研究很久了，是這方面的專家。他跟蹤研究洛杉磯地區的青少年已經超過十年了。當他們大概13歲時，Gayla讓他們填寫一張調查表，詢問一些與社群暴力相關的問題，比如是否聽過槍聲、是否目擊過打架、是否看過別人吸毒、是否目睹過警察追捕犯人、是否見過有人拿著槍或是刀具威脅別人等等。這些調查表現在成了我們衡量一個少年經歷社群暴力多少的標準。

四年之後，也就是受訪者大概17歲的時候，我們用磁共振（MRI）掃描了其中22人的腦部。檢查這些影象時，我們集中精力觀察大腦底部附近的兩個很小但非常重要的結構：海馬體和杏仁核。海馬體有著海馬一樣弧形的結構，它在學習和記憶中起重要作用。應激激素似乎會使得海馬體收縮，因此黑暗的童年經歷（如虐待和被忽視）會導致海馬體體積變小。最近的一項關於虐待兒童的綜述發現，在37項相關研究中，多達30項都提出，兒時的虐待和忽視導致較小的海馬體。

在最近的一項研究中，我們同樣還測量了杏仁核的大小。杏仁核呈杏仁狀，位於海馬體附近，通常人們認為它會參與和情感、威脅相關的過程。杏核仁的大小同樣和黑暗的童年經歷有關。但是目前人們對此還沒有統一認識，有些人認為黑暗的童年經歷會使杏核仁變小，有人覺得會變大，還有人覺得兩者之間根本沒關係。除了大小，我們還研究了海馬體和杏核仁與大腦其他部位的聯絡模式，也就是說，去探究當大腦受到更多的刺激後，哪些部分之間的“交流”會變得更多？

作者的研究論文中，左右海馬體及杏仁核體積與青少年時期目睹的社群暴力之間的關聯。

社群暴力的神經特徵？

根據我們的的資料，我們所測試的這組少年的海馬體和杏核仁很可能因為青春期早期曾經目睹的暴力事件而變小。需要注意的是，我們並沒有直接測量這些結構的絕對尺寸，而是測試了社群暴力和腦容量之間的關係。也就是說，如果這些受調查者13歲左右住的社群有著更高的犯罪和暴力率，那麼四年後他們的腦容量往往會比較小。而且，即使我們控制變數，在社會經濟地位（即家庭收入和教育背景）、現在的暴力情況相似的情況下，我們仍然能得到這個結論。

我們還發現，住在高犯罪和暴力率社群的少年長大後，他們的右海馬體與其他跟感情、壓力相關的腦區聯絡更加緊密，這暗示著這些青年更加警惕潛在的危險。原因在於，如果你常常遇到危險事件，那你和你的大腦就會慢慢學會對角落裡潛伏的危險保持警惕。我們研究的結果和之前相關的研究成果相吻合，這也是第一項針對社群暴力和海馬體、杏仁核的大小、連線性之間的聯絡的研究。侷限在於我們樣本數量太小，而且我們只能在青春期後期對他們掃描一次。

所以儘管社群暴力的相關資料是四年之前收集的，我們仍沒有辦法確認社群暴力是否確實導致了海馬體和杏仁核的變化，因為海馬體和杏核仁的差異可能是目睹社群暴力之前產生的。因此，這項研究應該是很初步的，需要未來更多的研究來證實這個結論。儘管有其侷限性，但這項工作首先表明，社群暴力與青少年大腦中可檢測的差異存在聯絡，這種聯絡與其他形式的早期逆境（如虐待和忽視）是一致的。這些效應可能是由大腦發育早期的應激激素造成的，它直接影響了海馬體、杏仁核這些神經結構的生長。

海馬體體積較小的青少年可能表現出學習和認知困難，而杏仁核體積較小則與抑鬱風險和行為問題有關。也就是說，如果按照我們所懷疑那樣，社群暴力會影響孩子大腦的發育、進而影響孩子在學校和家裡的表現。這些影響與其他研究中所注意到的注意力不集中、認知缺陷和情緒調節缺陷相一致。它們會持續影響著孩子，甚至影響到後來的就業和教育。

雖然社群暴力可能很常見，但這並不意味著它是可以接受的：成長中的孩子在家、學校和社群都應該感到安全。正如我們的結果以及其他研究表明，充滿暴力、混亂的成長環境會給孩子的大腦留下痕跡，並使他們面臨其他問題的危險。雖然我們通常不認為路燈、課後活動和公園會和孩子大腦大腦發育存在什麼聯絡，但對城市社群安全的公共投資可能對處於危險中的青少年有著廣泛的好處。

博科園-科學科普｜文：Darby Saxbe（南加州大學心理學助理教授）｜來自：環球科學ScientificAmerican/huanqiukex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