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不去的才是最美的

今年公司樓底下聽到了蛐蛐兒的叫聲，再曬著大太陽抽根菸，看看生長茂盛的野草還未成熟的小果實，再加上一根根高出其他野草一節的狗尾巴草，特別有夏天的感覺。

這其實是一種回憶，一種回不去的回憶；或者是隻有我們這一代人的回憶！

和很多故事一樣，既然是回憶那就不得不從小時候講起了。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的後面有個村子，沒錯，那是我的老家。一群小朋友一起玩耍，有跳皮筋的，有彈玻璃球的；有時候三五成群，有時候獨自放牛放豬。夏天很熱，豬會躺在淤泥坑裡乘涼，這時候不用看它也不會跑，我會和小朋友去每天朝思暮想的大樹底下看看那熟悉的身影——鳥窩。

老師也沒教過我們愛護環境，愛護小鳥，愛護花草；家長也沒說過勤洗手少生病，多做作業學習好什麼的。每天放學都是拾豬草，牽馬回家（其實是騎馬回家），要麼就是幫父母背一捆草（馬吃的夜草），父母也從不擔心這樣影響身體或者長不高。雖然這些事情裡大部分活幹起來都不太舒服，可還是樂此不疲。但最喜歡的還是掏鳥窩。

這是一個很缺德的故事，但也是個快樂的故事。（請平靜的看完）

小時候村裡有各種樹木，各種田地，各種野草野花，各種野菜野果實，還有各種鳥兒。我掏過的鳥窩很多，其目的就是為了把小鳥喂大據為己有，這是一個很私心的事情。

每年春天，村裡會有很多從南方回來的鳥類。大人們忙於耕種忙於生計，給孩子安排的事情不是作業，而是打掃屋子放羊放豬，我每次都在父母面前答應的特別痛快。父母去田地裡的同時我會趕著牛羊豬馬去水草肥茂的峽谷，覺得它們吃的很歡的時候自己偷偷回家到盯了很久的鳥窩底下，頂著鳥窩很久確定大鳥不在窩裡的時候爬上樹幹，滿心歡喜的盯著鳥窩，裡面的蛋比昨天的多了一顆。 不到一月光景，裡面的蛋已經變成了毛色稀疏的小鳥，它們面板特別透亮，身上有淡淡的羽毛，羽毛根部呈白色，上部偏黑，嘴角有一圈黃色的肉圈，慢慢長大肉圈會褪去，變成和大鳥一樣的嘴巴。它們大鳥腹部呈黑色，翅膀紅色，眼睛也是紅色，看起來很是霸氣。我們老家叫它們大紅鳥（qiao，就是雀的意思）。

我爬上樹幹盯著窩裡的小鳥，伸手想要將他們捉在手裡的時候他們會張大嘴巴等我餵食。這些小傢伙還很單純，一點危險意識都沒有，滿心歡喜準備下樹回家的時候出現故障，穿的母親做的塑膠鞋底的鞋子，底下打滑摔下樹去，原來我和它們一樣沒有危險意識。褲子被樹枝劃破，但自己完全不知道。回到家母親看了我一眼一邊做飯一邊給灶頭燒火的父親說道：“你看，今天估計又爬樹上掏鳥窩，褲子都給弄破了”。

我低頭看了看褲子，這才發現大腿內側褲子果然有一道很長的破縫，我強行狡辯：“這是我騎馬從馬上摔下來摔破的”……

農活暫時做完，只等秋收的時候，這時父母也沒事，但他們閒不住，會準備冬天過冬的蒿草。我跟著父母去山裡割長的正旺盛的蒿草，等到曬乾再揹回來留著過冬當柴火燒。

大人們割著蒿草，我在山上與哥哥玩耍，盯著螞蟻揹著一顆和自己身體有三分之二大的“蛋”在巢穴旁來回穿梭，那時候小，不知道這是要下雨的徵兆。感覺很好奇，一盯大半天。累了在山谷看看流淌的河水，盯著那並不太高，並不太壯觀的小瀑，被小瀑布常年累月擊打的圓形小潭，我從來不敢靠近，總覺得我靠近的時候潭水裡面會伸出一個裹滿金色鱗片的龍爪，然後再伸出龍頭將我一口叼下深潭水中。我也不知那潭水到底有多深，以前和哥哥搬起小石頭從潭水頂上扔進深潭，總是會發出“咚咚咚”的聲音，也拿起幹樹枝在父母的陪伴下往裡面伸，總是不到低。無奈只能從潭水旁邊的灌木叢往山上爬準備回家，運氣好點還能碰見幾顆野大黃，那莖幹吃起來酸酸的帶有一絲香味。

這一天很是滿足，但讓我最開心的並不止這些，在跟著父母順著河谷回家的時候我見一座小山丘的石頭中間飛出了一隻大紅鳥。我興高采烈的爬上了半山腰，因為經常爬山，父母也不會有過多擔心。等我爬到了大鳥飛出的地方果然在一撮鐵蒿下面看見了一個鳥窩，裡面只有一隻幼鳥，那隻鳥身體有些缺陷，已經很大了，但還不會飛，整體形狀和我之前見到的大紅鳥幼鳥有些許偏差，後來等我長大細想它應該屬於鳥中畸形吧。我也沒有顧及小鳥父母的心情，擅自將它帶回了家裡，從我在後面另外一窩鳥的身上才發覺當時鳥爸媽的心情一定不好受，它們失去孩子肯定急瘋了。（我為我年少無知懺悔）

回到家我父母吃饃饃喝罐罐茶，我從盤子裡拿了一個白麵饃饃沒來及自己吃一口就往門口的小鳥旁邊跑，到跟前餵它的時候才發現它並不吃摸摸…

這可是白麵呀，我們家裡人甚至全村一年也吃不上幾次白麵饃饃，它竟然不吃。

我很愁……

我去了有鳥窩的樹底下，看了很久，我看到一隻大紅鳥嘴裡叼著一隻白色的大蟲子餵給了窩裡的小鳥，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和教科書裡小馬過河是一個道理，狗喜歡啃骨頭，馬喜歡啃草，各有所愛，小鳥只愛吃蟲子。

我和哥哥去村子對面的山上，拿著家裡母親吃藥留下的塑膠藥瓶子，很小，我和哥哥不一會兒的功夫從山上抓到了很多螞蚱，裝了整整一藥瓶子回家給小鳥餵食。果然，小鳥見到揪去腿兒的螞蚱和蟲子一模一樣，它一口一個，吃的很是盡興。我倆看的也很高興。

螞蟻不會無緣無故搬家，和每年一樣，每到秋初總會陰雨綿綿，今年也不例外。

煙霧濃見度很低，毛毛雨淅淅瀝瀝，站在院子裡，只能聽見村子對面山上馬兒戴的鈴鐺發出的“叮噹叮噹”的聲音。看向院子一旁，被繩子栓住的家豬在樹底下躺著等待晚飯時間。

我與哥哥一如既往，因家裡雨傘有限，穿著外套拿著塑膠藥瓶子就往山上捉螞蚱，踩著被露水打溼的布鞋回來見小鳥吃的高興我倆就算被母親罵一頓心裡也會特別滿足。雨越下越大，哪裡都去不了，母親燒的火炕很暖和，我和哥哥父母在抗上扯石子（一種玩小石頭的遊戲），玩的不亦樂乎，只聽視窗外面一聲小鳥的叫聲，我急忙出去看，之見養的家豬嘴裡嚼的很香，一旁臺階上只殘留了一個小鳥的大腿……

我哭了很久，父母安慰了很久…

天晴了，站在山頂看向遠處，被吹動的一片片金色麥浪隨風飄舞，莊家開始收割了，人們開始忙起來了。太陽依舊很曬，吹過來的風裡確帶有一絲絲清涼，這是秋天的標誌。父母在割田，我與哥哥在一旁吃一種叫“梅子”的野食物，很甜。一邊吃一邊看向村子裡面，樹枝上綠色的樹葉增添了幾許黃色的乾枯，成群的大紅鳥吱吱喳喳的在叫喚，在飛馳，最大的領頭，比較小的在後面跟著，我和哥哥看到飛的不太好的半成年幼鳥總會去追趕，想象著能夠抓一隻，但它們落在長長的野草裡面再也找不到它們蹤跡。

一年過的很快，又一年開始了。

這一年無非和往年一樣，但是我變“聰明”了，我怕小鳥不吃饃饃，我怕家豬把小鳥吃掉，更多的是我嫌抓螞蚱麻煩。我用細繩子將小鳥栓住。這一次不是畸形，並且一窩有兩隻幼鳥。我在大大家碾糧食的場裡挖出了一個小土窯洞，鋪了乾草做出鳥窩的模樣，將兩個小傢伙放在了裡面，大鳥每天都會來餵食，不管颳風下雨，不管夏天秋天，不管幼時或成年。父愛母愛真的偉大！

大鳥每天都會叼著蟲子給幼鳥餵食，我每天會去看望小鳥，這一年的雨季過去，大人們收割莊家，梅子也早已經成熟，大大家將割好的麥子用騾子駝回場裡。幼鳥被我的無知無意中判了兩個月的刑。已經從稀疏的毛髮變成和大鳥一樣的羽毛，他們已經被大鳥喂的和它們一樣大了，但每天依然還是不斷餵食，從來沒有放棄自己的孩子！

大大和大媽在碾場，大鳥雖然不敢餵食，但還是會硬著頭皮飛到窯旁。大大和大媽早已經被鳥兒動容，但小侄子才是他們的寶，小侄子大於一切，兩位老人家需要和我商量，用了很多好話……

拴著的繩子被剪斷了，儘管我很是不捨。

因為從來沒有飛過，它兩還不會很靈活的運用翅膀。我看到了大鳥圍著場裡飛來飛去，叫喚聲比以往興奮，比以往感激！我看到小鳥躍躍欲試，從不會到展翅。k從窯洞裡飛出的那一刻它們自由了。

太陽依舊很曬，吹過的風裡帶有一絲絲清涼，村裡樹枝上的綠葉增添了幾許黃色，這是秋天的標誌。田地一旁我倆摘著吃梅子，見一群大紅鳥飛過，我連忙去追趕，只見其中兩隻腿上有紅色的毛線……

大大和大媽那天給我說：鳥媽媽和鳥爸爸很不容易，但它們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孩子應該跟著他們，他們之所以長翅膀是因為他們屬於天空。

從此以後我沒再掏過鳥窩，鄰村的小夥伴來我們村裡子掏鳥窩拿彈弓打鳥的時候我也會及時制止。每年秋天，金色正濃，空氣最好，我都能看到一群大鳥帶著半成熟的小鳥在樹枝上停留，這一年我看到了領頭的兩隻大鳥腿上有纏繞著紅色的毛線，後面跟著它們的孩子。

今年夏初的時候回老家特別安靜，只有花的香味，只有樹的清新。沒有小孩子的嬉戲玩耍，沒有大人們的農作勞動，孩子們都上起了好的學校，大人們也不用那麼累了，真好！

但總覺得還是少了一種聲音，在公司樓底下抽菸聽到蟋蟀的叫聲才想起來老家還缺的是大紅鳥的叫聲。也不知為何，農村人去了城裡，是為了更好的發展，為了全名小康，鳥確不知去了何地，我想它們是去找尋自由了吧。

蛐蛐在夏天依舊鳴叫，螞蚱在老家也依舊蹦噠，只是少了一群黑腹紅翅的大鳥。想起以往被毛線栓住的兩隻，現在以鳥的壽命它兩應該是到暮年了。但我才正值壯年，我卻被生活所困，真是好壞有輪迴。我想經過我的堅持不懈我總會掙脫生活的束縛，和鳥群一樣自由。

我百度了很久，不知道學名為何，只知道有一種鳥叫褐翅鴉鵑，和記憶中的大紅鳥很像，不確定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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