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隴演義第八十七回-麥熟時節，北路軍當地就糧，在各處搶割新麥！

左宗棠處理了內部潛伏的“黑心蘿蔔”之後，東路大局已然安穩，遂令已經完成整軍的雷正綰，黃鼎進攻青銅峽。

在金積堡這邊，王洪藉著修築堤壩的機會，準備偷襲下橋，板橋，琴橋及棗園，結果被劉錦棠打了伏擊，千餘人被擒獲，審訊完畢後，全部斬殺于軍中。

作為金積堡外圍最大的一個堡壘-王洪堡，其中堅力量被清掃一空，堡寨只留下王洪長兄王鵬守寨，其餘的大小頭領被一網打盡。

有時候，他們的操作的確令人費解，怎麼會一次性把能帶兵打仗的，集中在一個地方？

馬化龍這樣做，他把戰鬥力最強的陝西軍派往陝西，結果是弄得金積戰場軍事力量虛弱。

這次王洪也是如此，把堡寨裡的骨幹力量也全部集中一處，被人一窩端。

割麥-陽明各堡，王洪寨新麥被搶割

這個時節麥子快熟了，金積堡肯定會派人出來搶收。

劉錦棠決定先下手為強，七月初七約金運昌一起行動，凌晨三點，劉錦棠率馬步十營，吉林馬隊，金運昌率馬步六營，向楊明各個堡寨齊頭並進。

黎明時分，在前方空曠的草地上放牧有大群的牛羊，這是當地各個堡寨的牲畜正在吃清晨的第一口露草。

這對官軍來說無異於是肥羊在嘴邊，不取絕對是不道德的，十幾個營前堵後兜，中間截斷，五六百頭牲畜進入“狼口”。

放牧地堡民嚇得一溜煙跑回寨內躲避。

劉錦棠，金運昌兵分兩部，一部分警戒，威懾周圍堡寨，一部分全力割麥，堡寨內的人眼睜睜看著即將收穫的心血被官軍給搶了，心痛的都在滴血。

全都站在堡牆，房頂看著官軍割麥，不少人在那裡失聲痛哭，咒罵官軍的強盜行徑。

也有膽子大的，向收麥的官軍開槍射箭，而回報的就是一陣槍林彈雨，在被打死打傷百餘人後，周圍是一片如火山般的沉默，熔漿都在心底裡湧動，就差噴薄而出了。

整整一天，官軍可謂是“邊敲金凳響，齊唱凱歌還”，滿載而歸，隨軍的大車滿載著新麥，麥子的清香令空氣都是飄逸清新，跟隨在在車後的是五六百頭牛羊

1870年對當時的世界來說不是個好年份，這一年普法戰爭爆發。

這一年對大清來說也不是好年份，天津教案發生了。

天津教案毀了一個人，也成全了一個人。

毀了曾國藩，教案的處理，徹底把這個千古完美第一人給拉下神壇，成全了李鴻章，至此淮軍勢力走向殿堂，成為主導力量。

1870年七月對在甘肅鏖戰的北路軍將士們來說是個吉祥的月份。

7月是財神過生日，也是傳統的七夕節，有財有美女。

軍爺們都發財了，吃香的喝辣的，過得真是滋潤。

人家養了這麼長時間，膘肥體壯的牛羊，軍爺們給牽回來了，人家汗滴禾下土辛苦種下的麥子，軍爺們親自動手給收回來了，這吃著新麥，嚼著牛羊，豈不樂哉。

就這樣，堡民們辛苦一年的成果，輕鬆地送給了北路軍的將士們，關鍵不能不滿和不情願，敢反抗就給你安個罪名夠你一輩子吃的。

辛辛苦苦一年的心血被拿走了，堡民們真是家徒四壁，糧盡柴空，餓死人了，有地方開始吃人肉了。

就糧於當地，這個策略還是能快速解決官軍的糧食供應問題，也可以迅速打擊對方士氣，拖垮敵人的良好手段。

當天晚上，整個吳忠堡，下橋，板橋等官軍營地上空及周圍十餘里，乃至於金積堡內都能聞到牛羊肉的瀰漫香氣，勾引的心中饞蟲一個勁地往外蹦，這種饕餮對當地的人民來說曾經是那麼的熟悉過。

軍營周邊的野狗，鳥雀呱噪著爭搶肉骨頭，今天的軍爺們特別大方，肉骨頭真多，都吃飽了。

狗狗們挺著鼓囊囊的肚子開始了追逐打鬧，鳥雀們也安靜地立在枝頭眯著眼睛進入夢鄉。

那些聞到香氣的堡民們，肚子更餓了，可是心裡的仇恨更濃了。

次日凌晨，劉錦棠，金運昌又出兵了，這次是王洪寨。

這是個大寨子，在金積堡外圍堡寨中，王洪寨是一等一的大寨，種植的麥子，水稻也多。

昨天，楊明堡各寨的遭遇大家聽說了，當晚，王洪寨寨主王鵬召集寨內德高望重的長者們緊急開會商討對策。

堡民們一年的辛苦不能這樣輕易地被搶走，必須保衛勞動成果。

次日黎明，在官軍尚未出發之際，王洪堡已經行動了。

寨內精壯老幼分工合作，一部分在寨門外憑險據守，抗擊官軍，保護堡民收麥。

另一部分老弱精壯夾雜，趕緊割麥，儘量搶在官軍來之前，搶收完畢。

官軍來了，大隊人馬來到王洪堡外，見對方已經做好迎擊準備，而且大批人在地裡緊張地，撅著腚在搶收新麥。

這次帶隊的是雙壽和花良阿和譚拔萃，趙彩照，李雙良等人。

人家有準備，肯定不能硬搶，這個不太講究，怎麼辦？

人多智謀多，雙壽就和各位商議，咱們不能正面硬剛，看見沒有，王洪堡這個地方四面沒有倚靠，如果一圍它就是個死地。

咱們不用打，就是“守株待兔”，把王洪堡圍上，四周用洋槍，火炮警戒，只要裡面人出不來，外邊那些人，打多少糧食還不都是咱們滴。

這是擎等著吃現成的，眾人分派兵力在王洪堡四周警戒，用大炮威懾性的向寨內射了幾炮，西洋大炮還是威力強大，幾炮下去 寨子裡就死傷一大片，數十間房屋著火，也成功地威懾了寨內外的人。

半天過去了，人家把麥子也割完了，雙壽他們出動了，吉林馬隊一個衝鋒就把割麥堡民衝散了。

四周的官軍隨即是槍聲大起，火炮也轟隆響了起來，寨內外的堡民和守軍一股腦跑回寨內，緊閉大門不敢出來。

一上午的成果就這樣被搶個精光。

又是滿載而歸的一天，人家收割完了，就差給你裝車了，白乾一上午，還沒有工錢。

連續辛苦勞作兩天的將士們，晚上在劉錦棠大帳總結經驗教訓，意在改進，改善流程，擴大割麥新領地，讓搶收新麥的事業再上新高度。

劉錦棠和眾人高度贊同，在當地就糧的策略，必須堅持走下去，不用咱們自己種，他們種好了，大不了咱自己收割不就妥了。

初九，也就是明天進攻靈州西十里的杜家寨，那裡被拘禁了許多的靈州難民，需要解救出來，再順便拿些麥子回來。

這事就交給董字三營了，劉錦棠上位以來，董福祥的軍中地位那是如日中天，他現在宛如教父一般的存在，大事小情劉錦棠都得找他來合計。

初九黎明，董福祥三營來到杜家寨，敵軍早已嚴陣以待，雙方激烈交火，董福祥以步隊牽制對方，李雙良，張俊二人帶馬隊從南面攔截。

張俊，李雙良馬隊從南面直插敵營，敵軍被分割為兩段，首尾無法相顧，南路敵軍率先撤退。

三營馬隊隨即從南向正面敵軍發起衝擊，董福祥指揮步也發起進攻，杜家寨敵軍全線崩潰，董福祥入寨之後，解救難民一千餘人，繳獲牛馬八百餘，大車百餘輛。

董字三營回返吳忠堡，途徑王洪南寨，此地的新麥已熟，王鵬認為官軍昨天已經佔了大便宜，今天不會再來，就把割麥這事給耽擱了。

董福祥發現這等好事，天予之，不取為罪過，下令張俊做好警戒，其他兩營及全體獲救難民一起下地，割麥。

每名難民可以留取收割之麥的1/3，這可比給錢好使，錢在吳忠和金積堡花不出去，沒東西可買，糧食是硬通貨，能飽肚子，讓全家人活下來。

各個爭先恐後，下地收麥，本來都是農民，幹這活順手，不消兩個時辰，新麥搶收完畢，裝到繳獲的百餘輛大車上，歡天喜地地回到吳忠堡。

王洪堡的民眾還是和上次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辛苦一年的心血，被人家給搶走了。

王洪寨剩下的就只有一點存糧了，那麼多人怎麼過呢？。

繼續割麥

六七月間的整體戰略是搶收，割麥，就糧於當地，讓敵人無糧可收，無糧可吃，官軍吃飽肚子，敵軍餓肚子，就是這麼簡單，就是這麼有效。

收割完王洪寨的麥子，下一個目標是胡家寨。

胡家堡的當家人是馬隆，這人跟隨馬化龍多年了，曾被馬化龍派到王錫爵手下歷練，靈州之戰，他的營被打光了，本人回來之後，馬化龍就把胡家寨交給他。

胡家寨也是大寨，裡面有金積堡的一座糧倉，寨外還有三百多畝地，這幾天正在組織全寨的人收割，收割的新麥就放在糧倉裡，還沒來得及送到金積。

劉錦棠來得急，黃萬友是第一梯隊，五個營當晚悄沒聲的就過來了，胡家堡外面有兩個外卡，是外圍的主要屏障，這兩個外卡拿下，胡家寨就無險可守。

估計是這幾天收麥太累，守卡的人都睡著了，而且沒有安排遊動哨。

這種情況，在那個時期經常出現，在我的文章中也多次寫過，從多隆阿夜襲白起營，到日後的多次夜襲，這幫子人，甚至包括陝西那些號稱百戰之師的梟雄都是這毛病-晚上宿營很少安排放哨，固定哨和遊動哨基本上沒有，而且睡覺都喜歡果體，赤條條地。

這個真是讓人百思不得解。

難道這也是正規軍和農民軍的區別？

從早期到後期，這種低階錯誤屢見不鮮。

這次胡家堡外卡也是如此，沒有一個崗哨，都在呼嚕呼嚕睡大覺。

黃萬友也沒大張旗鼓，而是派了百十號人分別進入兩個外卡，靜悄悄地都給抹脖子了。

胡家堡主堡就矗立在眼前，一炮大門就炸開了，聽到炮聲，堡裡面的人都驚了，官軍來了。

慌張地拿起武器反擊，烏合之眾又都是剛醒，哪裡有戰鬥力，馬隆倒是清醒的很，指揮附近的人衝了出來，和大隊的官軍遭遇，也就是小半個時辰，寨內還在抵抗的被全殲，馬隆被長矛刺死。

黃萬友把胡家寨燒個精光，放火前，把糧倉裡所有的存糧給運走了。

隨後就是附近的王紅連寨，也是兩部曲-攻寨，運糧。

王紅連寨打起來費了不少功夫，官兵陣亡了一百多，譚拔萃被磚頭打破了頭，李雲貴被子彈打中大腿。

這個寨子挺特殊，體現在兩方面，一則別的寨子基本上都是以黃土，磚石為主料修建而成，擋不住大炮。

王紅連寨呢，是以磚石，尤其是石頭為主修建而成，特別抗擊打，一般的大炮轟不動它。

二則寨主王紅連，這個人是根紅苗正的綠營二代出身，而且官職還不低，曾經是都司銜，在1865年強家沙窩之戰中隸屬曹克忠，曹克忠全營潰散，一部分潰兵就投了馬化龍，這些人也是靈州營的基本盤。

王紅連有豐富的戰場經驗，是攻守兼備型選手，靈州失陷後，馬化龍安排他來守這個寨子，以本人命名。

作為一個防禦戰專家，王紅連寨的防守是在金積堡外圍所有堡寨中最為嚴密的，幾乎是無懈可擊，那些大寨除外，什麼王洪寨，洪樂堡等等。

官軍攻打整整半天，硬是沒有任何進展，寨內的反擊有序，準確，官兵被擊斃，擊傷接近六十人，就連李雲貴的大腿都被火槍打傷，這要是洋槍估計這條腿就廢了。

黃萬友就在四處觀察，琢磨，還真就讓他發現突破口了。

寨子外有一座禮拜寺，頂高與堡牆一般齊，這麼明顯的一個漏洞，難道王紅連不知道。

作為後人，不能任意揣測，估計是這事他還真沒有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拆遷，能不能拆他可說了不算，這東西神聖著呢。

就這大頂子，還可以上人，最佳的進攻點。

禮拜寺裡沒人，黃萬友派兵上去，把頂牆鑿開幾十個槍口，對準寨內就是精準射擊。

洋槍的火力到底是厲害，徹底壓制了寨內的火槍，譚拔萃趁機帶隊向堡牆攀登，牆上守軍的彈藥也都用光了，就用磚頭石塊投擲，一塊大磚頭就砸到譚拔萃的頭上，譚拔萃一頭栽下來。

董福祥曾被磚頭打過，劉錦棠被石頭打過，這次譚拔萃又被磚頭打破頭，身邊一切可用之物，都可以用來打擊敵人。

到最後，磚頭石塊都打光了，寨裡的人就用熱粥潑灑，甚至還用鍋盔砸，這都是午飯，也拿出來當武器了，估計這鍋盔也賽過磚頭了。

突破還是在李雲貴這裡，他的親衛隊裡面有曾經的土匪歸化過來的，急欲立功，十幾個商量好，讓其他人在下面洋槍集中射擊壓制牆頭火力，甩繩鉤搭在牆上，順著繩子這十幾個人很快就上了牆，殺散守軍，開啟寨門，大軍一擁而入。

進入寨內還是一番血戰，寨內是全民皆兵，王紅連戰死，寨民被殺大半，王紅連寨在晚上才被徹底拿下，這真是一場血戰，全寨子沒有一個投降的，要麼戰死，要麼受傷無力再戰而被俘。

黃萬友在寨內休整一晚，他的目標還差一個王洪寨。

王洪寨在金積外圍序列中稱為王洪大寨，地位至關重要。

光憑黃萬友一軍之力絕對是打不下來，戰役目標是王洪寨的外卡，以搶糧為主。

劉錦棠當晚就把趙彩照派過來了。

休息一夜的黃萬友再次滿血復活，以三營兵力猛攻王洪堡三個外卡，趙彩照三營兵監視王洪大寨，作為打援之用。

王洪寨三個外卡很快就被攻克，隨後黃萬友，趙彩照就在附近的各個小堡當中，掘地三尺，把所有的存糧全部搜掠出來，滿載而歸回到吳忠堡。

經過屢次的搜山檢海，搶收新麥，各個堡寨的存糧基本上是被掃蕩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