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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侶關係危險嗎?青少年的約會與飲酒行為的傳播研究

2022-08-01由 澎湃線上 發表于 林業

互動項是什麼意思

原創 梁聲遠、楊曉照 定量群學

情侶關係危險嗎?青少年的約會與飲酒行為的傳播研究

一、引言

青春期的孩子正在向社會人的轉變過程中,行為模式容易受到朋友的影響。在犯罪學文獻中,青春期和成年早期(18-25歲)的人們受到家庭的影響逐漸下降,同輩影響和家庭影響形成競爭關係。父母一般都知道,孩子大了留不住。不僅是身體留不住,心也留不住,堵是肯定不行的,只能寄希望用式微的家庭影響在後代的核心價值觀方面做出點貢獻,行為、選擇這些基本是同輩影響為主了。當然,家庭因素同樣會影響一個人對同輩的選擇、文化偏好、接觸機會,因此我們會發現,上層家庭的孩子其實並不怎麼規律性地接觸底層的同輩,家庭的影響還是被同輩效用複製了。比如西方一些中上層家庭的小孩,會炫耀自己認識賣大麻的黑人、墨西哥人,好像自己很酷一樣,其實這些少數民族並非他們的真正同輩,不管是文化模式、社會資本連結、消費水平,他們成為真朋友的機率都不高。“誰誰誰是我哥們”這種話,我們應該分清是塑造身份的narrative,還是真的社會關係。所以,今天我們來看一下,什麼樣的同輩關係會影響後生仔的成癮物使用。

既往研究同輩群體的論文不少,但不知道是sexism還是認為男女天然隔閡不足以互相影響(至少認為這種影響要弱於同性朋友),我們很少會想到情侶關係及其朋友圈對於個人風險行為的影響其實很大很大。Straight people誰敢說自己沒被一兩個或者三四五六個異性改變?今次介紹的研究為Kreager, D。 A。 and D。 L。 Haynie於2011年在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發表的“Dangerous Liaisons? Dating and Drinking Diffusion in Adolescent Peer Networks。”,這篇文章用主客體互倚模型(Actor-Partner Independent Model, APIM)和多層廣義線性估計加以驗證,展開了一些有意思的現象。

二、理論基礎

研究情侶關係對於不良行為的傳播,並不是石頭中蹦出來的想法,而基於3個理論基礎:(1)交際網路對個人的影響;(2)情侶關係的網路橋接作用;(3)交際網路與行為傳播。

(1)交際網路對個人的影響(Social Network And Drinking)

我們常常觀察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才有孟母三遷。我們不否認交際網路對於個人行為的影響,但是眼見未必為實,“近朱者赤”,一方面可能是進去後被染紅(網路影響力),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它本來是紅的才選擇靠近(網路選擇性)。換到不良行為的語境,成癮物使用——如酗酒——可能是進了朋友圈被帶壞的,也可能是個人本身就有這個傾向才去找會喝酒的人一起玩。

本文討論交際網路對個人的影響,所以不得不控制網路選擇性的影響。解決辦法便是加入個人的先前喝酒變數(prior drinking)。

(2)情侶關係的網路橋接作用(Romantic Partners As Network Bridges)

朋友圈對個人的影響已經有不少研究,本文新鮮的地方就在於將談戀愛類同結婚,是“昏陰者(婚姻),結兩姓之好”:情侶關係將兩個原本陌生的朋友圈橋接起來,促進交流,行為也由此而傳播。這種連線其實很重要,理論上超過同性朋友的作用,因為異性因為社會化的不同接觸的生活世界是很不一樣的,異性之間的連線會帶來更豐富的異質性。

(3)情侶關係與行為傳播(Liaisons And Behavior Diffusion)

網路影響力和情侶關係的橋接作用只是行為傳播的必要條件,還需要用格蘭諾維特的網路傳播理論解釋行為傳播機制。格蘭諾維特認為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越強,兩個人的朋友圈關係越可能重疊,因而資訊傳遞十分低效。弱關係則不然,可以將兩個迥異的朋友圈聯絡起來,更可能讓彼此接觸之前從未見過的新鮮事物,資訊傳播效率越高,行為傳播亦然。

情侶關係危險嗎?青少年的約會與飲酒行為的傳播研究

圖1 三種假想的朋友網路

假設圖1的方框為男生,圓圈為女生,實線表示強關係,虛線表示弱關係。第一個圖就表示女生B要情侶A的朋友C接受一種行為,必須透過情侶A,如果A不喜歡,也不會告訴C,如果A喜歡,好基友C也應該早就喜歡,因為志趣相投。顯然,這種傳播的效率太低。

中間的圖表示男生A和女生B各自有相互獨立的強關係朋友圈,只有A和B有不穩定的關係(弱關係),A和B處於約會階段,但感情不深。各自的朋友圈也無法直接連線A或B,行為不能直接傳播,而依靠那段隨時破裂的弱感情,也不能穩定地間接傳播。

最下邊的圖則是中間圖的進化版,男生A和女生B關係緊密,為了保持關係穩定,他需要搭上了B的朋友圈,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讓B的閨蜜們在B面前多說A的好話,萬一AB冷戰了還有閨蜜們幫忙。但A和閨蜜們的關係不能強,否則就是“閨蜜搶男友”的劇情了。儘管關係不強,A要保持與閨蜜們的弱關係,還得接受網路規範,例如閨蜜們都愛喝酒,不喝酒免談,你為了融入她們,你還得喝兩杯,由此被“拉進坑”(僅作示例,純屬虛構,無性別歧視之意)。這就是情侶關係橋接網路之後傳播行為習慣的路徑,但是還沒有人實證驗證過,於是給作者留下了一碗香噴噴的頂刊ASR。

三、資料與方法

(1)資料

資料來自2001年美國青少年健康追蹤調查(National Longitudinal Study of Adolescent Health, Add Health)。Add Health按學校調查1994-1995學年美國7到12年級學生(初一到高三),抽樣框按照地區、城市化水平、學校規模、學校裡誒性和種族構成分層,抽取有全國代表性的80所學校作為核心,另外抽了52所作為支線輔助資料,共計132所學校。

Add Health有三次具體問卷調查。首先進行校內問卷,問及基本的人口資訊和健康相關問題,包括喝酒。問卷還要求學生從花名冊中點名5位男性同學和5位女性同學作為交際網路。健康相關問題和交際網路是本文的核心變數,對於少於50%學生進行朋友點名的學校,本文剔除其樣本。然後進行第一輪戶內問卷,所有完成校內問卷和被點名的學生都要參加,時間在校內問卷完成半年後,樣本共計1。2萬。最後是第二輪戶內問卷,在校內問卷完成18個月後執行,成功追蹤所有有效樣本,新增部分樣本,共計1。47萬。

情侶關係匹配基於第二輪戶內問卷,情侶資訊可從同校的花名冊追溯。問卷允許學生最多說出3段情侶關係,但本文最終只取其中1段。本文還需刪除雙方重複點名者、LGBT和朋友圈資訊不足者,確定最後樣本449對異性情侶。本文追求一對一的異性戀關係主要是主客體互倚模型要求一一配對而且有絕對劃分變數的識別變數(性別)的要求,並非對同性戀的歧視。

最終,本文使用的資料是校內問卷和第二輪戶內問卷資料,構建起個人、情侶、學校三層資料。

(2)主客體互倚模型與多層廣義線性迴歸

主客體互倚模型(Actor-Partner Independent Model)的分析單位是配對關係,預設調查個體之間的相關,可見於父母關係為自變數的研究(劉暢,伍新春,2017)。其框架類似於結構方程模型。

如下圖,X1和X2為配對關係1和2的自變數系列,Y1和Y2為配對關係1和2的因變數,a1代表主體1(actor)的特徵(X1)對結果(Y1)的主體效應,p12代表客體2(partner)的特徵(X1)對於主體1(Y1)結果的客體效應。c1是兩個自變數X1和X2之間的相關,此舉在於估計主體效應時要控制客體效應。c2是兩個殘差之間的相關,只要假定不存在遺漏變數,就可以認為c2=0,Y1與Y2就不相關。至於本文中的樣本449對情侶,就對應449對X1和X2,以及Y1和Y2。

情侶關係危險嗎?青少年的約會與飲酒行為的傳播研究

圖 2 APIM標準模型

基於APIM,本文提出基準線性迴歸模型:

考慮到物以類聚,酗酒行為可能聚類於情侶關係和學校,本文利用多層隨機截距模型,控制情侶關係和學校的平均水平,故只有隨機截距,而無隨機係數。

情侶關係為第二層,對應的迴歸係數估計為:

情侶關係危險嗎?青少年的約會與飲酒行為的傳播研究

學校為第三層,對應對應的迴歸係數估計為:

情侶關係危險嗎?青少年的約會與飲酒行為的傳播研究

分析模型和引數估計方法確定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尋找合適的變數和交給機器了。

(2)變數設定

表 1 主要變數設定說明

情侶關係危險嗎?青少年的約會與飲酒行為的傳播研究

考慮到因變數有二:二分變數酗酒(binge drinking)和序次變數飲酒頻率都不服從正態分佈,本文就使用多層廣義線性迴歸HGLM估計迴歸係數。所有自變數做對中處理。

四、結果與討論

(1)整體模型

在因變數為酗酒的模型(酗酒模型)中,情侶層次解釋了38%的變化,而學校層解釋了8%;在因變數為飲酒頻率的模型中(飲酒頻率模型)中,情侶層次同樣解釋了38%的變異,學校層次僅解釋了4%。

(2)關鍵解釋變數

本文要回應的問題是:(1)與伴侶的交往會否帶來自身飲酒行為的變化;(2)與伴侶朋友圈的聯絡會否帶來自身飲酒行為的變化;(3)如果變化,是否與接受伴侶朋友圈規範相關。

問題1和2可以直接在酗酒模型的Model 1中發現,均正向顯著(指大於1),分別增加個人30%到80%不等的酗酒發生率,飲酒頻率模型的結果與此接近。Model 2控制了個人既往飲酒頻率,伴侶朋友圈既往飲酒的係數下降,但依然正向顯著。這裡幾乎可以確定情侶關係和伴侶朋友圈對應較高的酗酒機率和較高的飲酒頻率。

要回答問題3,還需要確定是否為了鞏固感情而不惜接受伴侶朋友圈規範,從而“入坑”,如果真是這樣,男性可能比女性更容易“就範”,因為一般認為情侶關係始於男生的追求。不難發現性別的迴歸係數幾乎都低於1,在酗酒模型中均顯著,說明男性更容易酗酒。但性別不是酗酒機率的首要因素,更可能是因為男生要追求女生的緣故,所以需要看性別與情侶飲酒頻率、自身朋友圈飲酒頻率和伴侶朋友圈飲酒頻率的互動項。

在互動項模型(表3)中,女性與伴侶飲酒頻率、女性與伴侶朋友圈飲酒頻率的迴歸係數均為負數,說明相對於女生,男生較高的酗酒機率或較高的飲酒頻率與伴侶飲酒頻率和伴侶朋友圈飲酒頻率相關。此時,飲酒的女友和飲酒的女友朋友圈更可能影響到男生(susceptible to partner’s and friends-of-partner’s influence),而女生受到男朋友朋友圈的影響則不大。可惜結果均不在0。05水平上顯著。

表 2 多層廣義線性迴歸結果

情侶關係危險嗎?青少年的約會與飲酒行為的傳播研究

N=449 couples;*p < 。05;輸出odd係數;

酗酒模型用二元Logistic迴歸,飲酒頻率模型用序次Logistic迴歸

表 3 多層廣義線性迴歸的互動項結果

情侶關係危險嗎?青少年的約會與飲酒行為的傳播研究

N=449 couples;括號內為穩健標準誤;*p < 。05

(3)穩健性檢驗

本文迴歸結果有3個方法上的問題:(a)相互確認的情侶關係較少(30%),“情侶關係”的定義受到質疑;(b)校內問卷與第二輪戶內問卷間隔1年半,其中學生們的朋友圈有所變動,問卷不能反映;(c)測量問題:校內問卷的飲酒問題不能匹配上第二輪戶內問卷的酗酒和飲酒頻率結果。

解決(a)問題的方法在於確認非互認的情侶關係也服從交際網路對個人影響的觀點。如表4,互認與伴侶飲酒頻率、伴侶朋友圈飲酒頻率的迴歸係數均為負數,說明與穩定的互認情侶關係相比,不穩定的互認關係與更高的酗酒、飲酒頻率相關,因為關係不穩定才需要籠絡伴侶朋友圈,才更可能接受伴侶朋友圈的影響,更容易“入坑”。考慮到樣本只有449對,係數雖不顯著但說明了一定的趨勢。而在酗酒模型中,互認與朋友圈飲酒頻率顯著正向,反過來說明有穩定的互認情侶關係,個人無需籠絡伴侶朋友圈,酗酒行為更可能受到自身朋友圈的影響。

至於問題(b)和(c),本文利用第一輪戶內問卷資料,在有足夠朋友網路資訊的2所大型學校學生中重新估計,樣本有170對情侶,可重新建構酗酒和飲酒頻率變數,結果並無推翻上述結論。

表 4 酗酒和飲酒頻率的跨層互動項

情侶關係危險嗎?青少年的約會與飲酒行為的傳播研究

N=449 couples;括號內為穩健標準誤;*p < 。05

4)結論

綜上,本文得出以下結論:

(a)青少年的情侶關係可以影響對方的飲酒行為,伴侶飲酒頻率與自己將來的飲酒頻率正相關;

(b)伴侶朋友圈的飲酒頻率與自己將來的飲酒頻率正相關,伴侶朋友圈可能是飲酒行為的傳播源。本文認為個人為了穩定與伴侶的關係,需要獲得伴侶朋友圈的支援,而不免習得伴侶朋友圈的規範和風險行為;

(c)網路選擇性更適用於自身朋友圈,而非伴侶朋友圈,伴侶朋友圈更多影響個人;

(d)情侶關係影響個人飲酒行為,更多在於影響力,並非由於共同的飲酒嗜好而選擇在一起;

(e)伴侶、伴侶朋友圈對個人飲酒行為的影響存在性別差異,女生受到的影響少於男生。

本文的貢獻在於確認情侶關係、伴侶交際網路對於個人飲酒行為的影響,並可以拓展至其他不良行為的傳播,如抽菸等。

最後,編者語:拍拖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拍拖需要謹慎,男生需自重,男德考慮一下。

參考文獻

1。 劉暢、伍新春(2017):《主客體互倚性的成對模式及其檢驗》,《心理發展與教育》,第01期。

2。Kreager, D。 A。 and D。 L。 Haynie (2011)。 “Dangerous Liaisons? Dating and Drinking Diffusion in Adolescent Peer Networks。”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76(5): 737-763。

作者 | 梁聲遠(中山大學社會學與人類學院博士研究生);楊曉照(中山大學社會學與人類學院副教授)

原標題:《情侶關係危險嗎?青少年的約會與飲酒行為的傳播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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