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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暗世界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了

2022-08-01由 大辰哥講故事 發表于 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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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漢住進了封閉式的腫瘤治療中心,病房裡還有一個年輕人叫周義。

周義是個盲人,而且下身還癱瘓了,他脾氣暴躁,不是張口亂罵,就是敲打床鋪。

李老漢是個愛熱鬧的人,沒事就找周義聊天。

一開始周義什麼都告訴他,後來可能是覺得他話太多了就很煩,乾脆閉上嘴了。

周義是家裡的獨子,父母把他寵上了天,是個要月亮不敢給星星的主。

小時候在學校打架,長大了在社會上鬥毆,自己被打無數次,把別人打壞數不清。

父母整天唉聲嘆氣,東家道歉、西家賠禮。

這還不算,有的還要花錢才能擺平。

在一次鬥毆中,周義被對方打瞎了眼睛,父母徹底失望了,決心不再管他,可在他苦苦哀求、再三保證後,父母勉強接受了。

失明的他由光明突然掉進黑暗的世界,身心無法承受,幾次自殺被父母發現救了過來。

為此,父母心力交瘁,真想一死了之。

平靜了半年,父母認為這下可以安靜地生活了,不曾想在一天中午出去時,他和一個迎面跑來的女孩相撞。

女孩慌亂中沒有發現他是個瞎子,竟躲到他身後求助,說有壞人想侮辱她,求周義救救她。

周義還沒反應過來,迎面就重重捱了一拳。

周義聽到鼻樑一聲脆響,血淌了下來。

聽腳步聲有四五個人圍了上來,女孩嚇得大哭。

周義抹了一把鼻血,被黑暗世界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了,他胡亂地抓住一個人,掐住對方的脖子用盡全力,結果那人被掐得昏死過去。

看到這樣情景,另外幾個人不顧女孩跑掉,把周義圍在中間拳打腳踢,其中一個用鐵棍照著周義的脊樑骨戳了下去,周義身體猛地一挺……

周義癱瘓了。

這一次,父母一蹶不振,心灰意冷。

這哪裡是兒子啊?

分明是追命鬼討孽債來了啊!

老兩口賣掉房子,把房錢一次性給了醫院,一咬牙,撇下他搬家了。

誰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只留下周又在醫院裡。

誰知沒幾天,周義的肝又出了毛病……

李老漢聽後,沉默不語,最後說:“你會有出路的。”

見周義不理不睬,李老漢又說:“你需要安靜,需要重新思考,明天我讓人把二胡捎來,拉給你聽。”

周義不置可否。

第二天,李老漢真的在床上拉起了二胡,不知是李老漢的水平差勁,還是周義的情緒不好,周義號叫著:“別讓我遭罪了,到別的地方掐雞脖子去!”

琴聲倏然而止,李老漢咳嗽兩聲:“擱置太久了,手生啊。”

不久,琴聲又響起來了,這是一首悽苦而又寧靜的《二泉映月》,周義聽著聽著,不再叫了。

就這樣,每天李老漢都要為周義拉上幾首曲子。

漸漸地,周義接受了,並有些感激他,對於一個什麼也看不見、又不能下床走動的人來說,能有人為他一如既往地拉二胡解悶,真是不容易。

而且李老漢的手藝確實是不錯,能拉出各種歌曲和樂曲。

被黑暗世界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了

周義煩躁的心漸趨平靜了,時常在曲子中能找到那種溫馨、寧靜的感覺……

李老漢的咳嗽似乎加重了,每次拉完曲子,他都要咳上好一陣子。

時間長了,周義竟然有了依賴感,只要一天老李頭沒有拉琴,周義就像缺少點什麼,無法安靜下來。

可他不願張口求他,李老漢也看出來了,只要周義有這樣的反應,琴聲馬上就會響起。

每當看到他寧靜的神態,李老漢就會拉得更起勁了。

周義不再討厭二胡聲了,相反卻是一種享受、是一種寄託,從中也感悟到,自己的一生失去得太多了……

隨著時間推移,李老漢的咳嗽可能很嚴重了,不然護士不會每天都要給他打三次針,但周義從來沒有問過。

這段時間,老李頭不能拉二胡了,病房裡安靜極了,靜得讓人窒息。

周義心裡憋得難受,說要學二胡,李老漢費力地把二胡遞到周義的手裡,周義躺著把二胡放在肚子上,雜亂無章地拉著伐木聲。

不一會兒他急了,“啥破玩意兒?怎麼不聽擺弄?”只聽“嘣”的一聲,琴絃斷了。

周義尷尬地笑了,“不好意思,這……”

李老漢咳了兩聲,“不要緊,有空我再買根弦安上。這東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

接下來的日子,琴聲又迴盪在這間小小的病房裡。

這是周義在學二胡,邊聽李老漢口述要領邊慢慢摸索著……

漸漸地,周義能完整地拉出幾首短曲了。

但畢竟拉二胡是件很枯燥的事,周義練了一段時間後,覺得自己怎麼也不能進步了,他開始煩躁起來。

對李老漢說:“你說我這速度,什麼時候能趕上你啊?”

李老漢說:“別急,你看不見曲譜,只能慢慢地來。以後,你可以依靠二胡自食其力……”

說完,李老漢知道說走嘴了,他的意圖就是想讓周義從自暴自棄中走出來,能夠憑一技之長謀生活。

周義心裡一怔,難道要他乞討嗎?

他突然厭惡起來,恨那把破二胡,更嫉恨這老頭兒,他遞過二胡,“給你!”

不等李老漢伸出手,周義手一鬆,“啪”的一聲,二胡掉在地上變為兩截。

病房內一陣寂靜後,李老漢劇烈地咳起來。

之後,他嘆口氣:“要學琴,首先心裡要有愛、有快樂。有了愛,快樂中自然就會有音樂啊。”

但此時周義心中只有恨了,再聽到李老漢悠揚的琴聲,他竟莫名地不再有愜意的感覺了,取代的是那種嫉恨、那種不平等的對比。

李老漢的快樂是來自那雙能看見東西的眼睛,周義恨那雙眼睛,恨他能看見自己的手指在琴絃上歡快地彈跳,恨他能看見自己的這雙瞎眼,更恨……

周義整個腦袋都充斥著怨毒的咒罵和憤怒,他不想再聽了,不想讓那糟老頭兒怡然自得……

可能今天拉得曲子太多了、太久了,當晚,李老漢猛烈地咳嗽著,逐漸地,聲音越來越小……

周義側耳細聽,知道李老漢可能不行了,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在掙扎著摸櫃子上的藥瓶。

被黑暗世界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了

周義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拿到兩床間小櫃上藥的,也可以立刻起身喊來醫護人員……

可他沒有,他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他在猶豫,在心裡鬥爭,因為他恨李老漢,即使那種恨是沒有來由的……

李老漢那邊沒了動靜,周義的心裡一沉,有些後悔了,他急忙喊來醫護人員。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醫生給李老漢蓋上了白床單,輕輕地吩咐護士:“推走吧……”

房間裡靜得可怕,周義的心裡頓時空蕩蕩的,他很後悔,後悔極了,他是可以留住李老漢的……

護士再來收拾房間的時候,周義懇求護士:“能不能把李老漢經常拉的二胡送給我?”

“好吧,反正也是要火化的東西。”隨即,護士詫異地問,“他怎麼可能拉二胡呢?他連雙手都沒有!”

周義的腦袋似被鐵錘猛地敲了一下,“沒,沒有手?”

“是啊,李師傅原是二胡演奏員,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雙手,後來聽說他學了一陣子口技……”

周義下半身不能動,此刻上半身也似乎癱了,唯一能動的只有眼角不斷湧出的淚……

護士再次進來,卻是通知周義:“你可以出院了,並且可以隨時到福利院去生活,一切費用有人為你支付。”

“誰?”周義轉過空洞的眼睛。

“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女孩。”

沉思好久,周義最後緩緩搖頭,“我不去!”

一週後,繁華的步行街一角,傳出悲慼、嘶啞的琴聲,一個年輕的盲人坐在地攤前,在專心地拉著二胡,表情肅穆,臂纏黑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