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的打碗花

鄉野的打碗花

金 礦

要說白馬湖邊的野草野花品種繁多，數不勝數，春夏秋三季，各種野花都相第次開放，五顏六色，煞是好看，清晨，你踱步白馬湖堤，好遠就會聞到沁人心脾的香味，清風徐徐、花氣飄香，會叫你心曠神怡。

童年，我們整天在湖堤岸玩耍，掐野花、割野草、找野菜，司空見慣了，就能識別好多野花，對那些野花名字也感到獵奇。這些野花多是鄉土命名，饅頭花像饅頭，美人花像美女，雞冠花像雞冠，這些都是象形的。而有些花名卻不象形，就像打碗花，卻並不知道它的由來，當時不理解，野花究竟和打碗有什麼關係呢？

外婆曾經常對我有所告誡，說那打碗花是不允許隨便掐的，為什麼？說如果你掐了打碗花，回到家就會打碎飯碗，那個窮荒年代飯碗可是很值錢的家庭用品，記得一個大龍碗要買到三毛錢，三紅碗還值兩毛五，而胡蘿蔔只賣二分錢一斤，一天勞力工分只有八分錢，好多人家買不起細碗，就買黃瓦窯碗，還有的是小瓦缽子，有人家碗壞了，要請焗碗的師傅來家修補，我聽說有一家只有兩隻碗，吃飯輪流吃，菜湯都盛在面盆裡，面盆是既洗臉，又盛菜，還洗腳，那也是沒有辦法。

早年，有些鄉野野蠻男人為了征服女人，多是到家打碗，把碗摜碎了，因為當家女人最心疼家產，所以女人都怕男人發脾氣，我們小孩子吃飯，外婆從來不允許捧著飯碗去串門子，說那些端飯碗串門都是不懂規矩的，是沒有門檻人家養的，其實主要就是害怕小孩子不小心把碗打了。

莊上有個二流子，好吃懶做，還專門喜愛惹事生非，一個莊子人都不喜歡他，他最壞毛病就是故意挑唆小孩子打碗。他看到一個小孩子捧碗，就故意說那碗底字你認識嗎？小孩子不識傻，就把碗翻過來，碗裡的粥灑了是小事，碗也掉下地摜了。鄰居大牛小孩平時特不服輸，受不了別人話，一次他端著碗，那個二流子就用兩隻手一圍，罵大牛說你媽的屁股這麼大，大牛沒有介意手中的碗，也兩隻手一圍，回罵說你媽的屁股更大，手一咂碗打得粉碎，屁股被他爸打紅了。

我在想，為什麼那種花叫打碗花，外婆又不准我們去掐它，應該說有幾種原因。其一鄉間打破碗是一種不吉慶，一隻碗打碎，意味著家庭就要破碎，好像狼來了，災禍就要降臨，現在一些做喜事人家打破碗，還要自帶說句吉慶話“歲歲平安”，用“歲”取代了“碎”；第二點，這種花是大白花，白花也是不吉利，人家做白事才做白花呢；而還有第三點，就是碗在家庭是貴重物品，早年我家那些細碗很可能都是文物，是外婆在南京考試院長家做保姆時，國難當頭，院長一家逃難，這些碗都帶不了，送給外婆，是外婆託民船帶到家的，多是青花瓷，碗底都有印。哎，儲存到現在就值錢了，還有一點就是考慮我們小孩子安全問題，不能為採摘打碗花而出亂子。

說到這種打碗花，形狀就像植物學課本中的牽牛花，也可以叫喇叭花。不過這種花並不是開放在田野和堆堤上，而是開在水邊口，田野裡這種草叫富秧秧，根莖特長，生命力也很強，到特別肥嫩時就開白喇叭花了，而水邊這種草要比田野草更肥嫩，水營養豐富，又通風，屬於見風長的植物，草莖粗壯而又柔軟，像根長繩子，長的特別長，還有很強的攀援能力，最長的能攀上小樹頭，同樣是開白花，那種喇叭花要比田野裡的花大好幾倍，一些主要節巴眼裡都有花，這種肥嫩的草和花，豬特別愛吃，連莖都嚼下肚，感到美滋滋的。

所以像我們那幫小孩子都想冒險去採摘它，也證明自己是勇敢者。能採摘到這種花，那些勇敢者會驕傲地對著嘴巴吹，滴滴滴，頭揚得好高。既然是冒險也就很容易出險事，別看那些驕傲者腿腳很靈活，不小心也會掉到湖水裡，也可能是湖灘邊都是稀巴泥，腳一滑就到深水處，那是人命關天的事，再說攀援小樹採摘又容易跌傷了腿。

也許就數我最老實，不敢冒那種無味的風險。其一是相信外婆的話，回到家把碗打破可就值不得了，掉下湖，我也不會游泳，誰來救我，衣服都潮溼，回家一頓打還是免不了。哎，現在想起來，這個打碗花，童年的我對它可沒有一點好印象，也算是鄉野最不受人歡迎的一種野花了，難怪有一句歌詞：“路邊的野花不要採……”。

本文由作者授權釋出，圖片來自網路

作者簡介

金礦，男，漢族，1952年出生，大專文化。勤筆鄉土民俗散文和鄉土情感散文，曾發表散文六百餘篇。有作品曾獲全國相關散文競賽特等獎一次，一等獎三次，二三等獎多次，其作品細膩濃郁的鄉土情感形象得到著名作家紅孩、陸柱國、呂錦華等引薦和好評，已出版《姐兒香兒》民歌散文集等圖書兩本，作品《多彩的流雲》獲首屆袁鷹文學獎，現為全國華夏散文學會會員、江蘇散文學會首屆會員代表，江蘇省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淮安市民間文藝家協會副秘書長、淮安區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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