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鄉小菜，你一定吃過，未必知道怎麼做，來看看

我家鄉蘭溪用它的身材來給它取名字，九頭芥，它把菜葉長成四仰八叉的，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在田間

一般初秋下種，打過幾遍霜，壓過幾天雪（我老家把一次下雪說成一天雪），春一露頭，它就飛快的要開花，趁它來不及開花之前，割掉。

收割

這傢伙曾是我小時候家家戶戶的功臣，它守住了我們最後的貧寒。割回家後，扔在太陽底下稍許殺殺它的水，然後，洗淨，晾乾。請出一口缸，有些人家人口稠密，更是用一口腰圍兩抱的敞口大水缸。家裡的男人出場了，脫掉鞋子，到池塘裡認認真真地把藏了一冬天的汙垢洗掉，講究的要反覆洗幾次，因為接下來這兩隻腳是主要勞動力。

晾曬

在缸底整整齊齊的鋪一層九頭芥，然後撒一層鹽，鹽要均勻，每一顆菜都有份，再一層九頭芥。男人挽好褲腿上，赤腳踩，包括邊角仔細的踩，九頭芥咯吱咯吱的響，直到有走到泥濘道路的聲音，最後有水沿著趾縫冒出來了，好。再來一層，再撒鹽，再踩，直到踩到缸脖子上，最後拿幾塊五六斤重的石頭壓在上面。有的人家認為不應該洗腳，洗過的腳醃出來的菜沒有那股鮮勁。

我們老家把它叫做生菜，炒豆腐，包混沌，撈一把，切碎。也有在醃菜裡埋進去小蘿蔔或者大蘿蔔切塊，早晨吃粥，現切生吃，又脆又香。這一缸菜一吃大半年。由於它還有個文質彬彬的名字，叫雪裡蕻，所以詩意一點的就叫它雪菜。

杭州有一碗成名已久的面，片兒川，現在怎麼也做不出地道的口味了。片兒川的配料是肉絲、筍片、篤篤菜。前兩樣隨處可見，而篤篤菜換成了五花八門的菜代替，敗了片兒川的數百年英明。其實，篤篤菜它就是用的雪菜，切碎，曬成半乾不幹，然後倒一碗在一個小壇裡，拿擀麵杖的頭杵，等到杵結實了，再來一碗，一層一層杵。由於杵的時候有篤篤篤的聲音，所以叫篤篤菜。可憐的片兒川，它已經找不到篤篤菜了。

最聲名顯赫的是，把醃菜切碎，暴曬，曬成沒有一絲水份，名字又變了，梅乾菜。我隔壁縣東陽讀書人，用一大搪瓷杯的梅乾菜蒸肉，吃一個星期，年復一年，考上了大學，碩士，博士。所以它又有一個心酸的名字—博士菜。

一畦九頭芥，數十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