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張芭蕉的溫度

作者：鄧秀瓊（四川）

小時候，常常獨坐在又矮又破的土牆邊觀看雨打芭蕉的情景。卻從未明白那又寬又大的芭蕉葉到底有何用。是能過火焰山還是……？沒有假想，便沒有答案。

大約是我上小學三年級上期的一個下午，我記得那時正值深秋時節。放完學，收完作業交給老師後我獨自走上了那條回家的鄉間小道。突然，天陰沉下來，簌簌的秋風中夾著稀疏的雨點。我下意識小跑，可是卻跑不過秋風秋雨的速度。待我來到吊頸灣那棵黃桷樹下時，大雨已經像瓢潑似地往下倒。

此刻，我躲在黃桷樹下扯著我那單薄的衣襟，只有身後的樹能感受到我正瑟瑟發抖。吊頸灣，小時候聽到這個名字，我就覺得害怕。而現在，我正在這前後數百米無人家的大灣子裡感受黑暗與恐懼。深怕哪個含冤而去的吊死鬼出來跟我說一聲“嘿”！

大雨並沒有因為我的恐懼而停下來。不，是絲毫沒有要停的跡象！枝繁葉茂的黃桷樹開始漏水，像把篩子。儘管我躲在下面練單腳跳，還是被篩下來的雨水打溼了部分本就單薄的衣衫。真是又冷又餓，萬分難過！往前衝吧，估計到家比落湯雞還慘，繼續呆下去吧，不冷死也會累死！於是開始幻想各種可能。思緒也不由自主地飄遠了。

突然，一聲“喂”把我叫回了現實。稍愣了一下，定睛一看，原來不是吊死鬼，是一位背上背了一大筐紅苕，頭上頂著半張芭蕉葉的大娘。我微笑著叫了聲“孃孃”，便害羞地低下了頭。（如此落魄的小女孩，估計我的朋友們都沒幾人見過。）阿姨笑了，我不敢抬頭看她的臉。只聽到她暖暖的聲音：“你沒有帶草帽？你在這兒要等到何時哦？”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頂上吧，趕緊回去！免得大人著急！”說著，那個陌生的阿姨把那半張芭蕉葉放在了我的頭上。

等我回過神來，她已經轉過身揹著沉重的揹筐在大雨中小跑而去。她的背影告訴我，她並不輕鬆但似乎很快樂！我大聲喊道“那你怎麼辦？”灣子那一邊傳來一個聲音“我轉個彎就到了！”

頂著那半張芭蕉葉，我很快回到了家。爸媽都好奇我怎麼沒有溼透衣服。我拉著媽媽到矮牆邊，指著丟在牆角的半張芭蕉，給她講我經歷的故事。媽媽微笑著，只是又皺眉又搖頭。而後輕聲嘆氣道：“哪裡是轉彎就到！那個彎也太大了！”

又過了一個深秋，獨坐矮牆邊看雨打芭蕉的日子雖一去不復返，但那些美好的時光卻印在了我的心上！那些芭蕉是溫情的！半張足矣！

【作者簡介】鄧秀瓊，80後，瀘州人，畢業於成都理工大學。自幼喜文，中學時期便開始參與校刊編輯。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四川省散文家學會辦公室副主任，成都昕韻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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