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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豬頭肉之一

2022-07-14由 獨上九樓一聲嘯 發表于 林業

胡椒是不是熱氣的

回味豬頭肉之一

◎沈慶保

有一年大年初一,在三爺家吃東西的場景,至今記憶猶新。

十歲左右的我,一大早隨哥哥們去三爺家拜年。三爺住我家隔壁,堂屋中央偏北的地方擺著一張飯桌,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陶質“二盆”,蓋著用秫秸梃子縫製的拍子。三爺喜笑顏開地掀開拍子,說給你們好東西吃!邊招呼我們邊拿起了筷子。

回味豬頭肉之一

三爺先後夾起三塊淺黃色半透明的東西,讓我和哥哥們品嚐。它像涼粉一般在筷子上顫巍巍地動著,還沒來得及細看,就進了我的嘴裡,涼涼的,滑滑的,塞滿整個口腔。在他給大哥二哥吃的時候,我終於看清:它晶瑩剔透,裡面混有白的肉皮,紅的肉絲。同時,我感覺到這東西在嘴裡化了,鹹鹹的汁水裹著一股鮮香,裡面的塊狀物竟蠻有嚼頭。立於一旁的平叔饞得不行,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二盆。

回味豬頭肉之一

可是三爺好像沒注意到平叔,只顧講,這是用豬頭肉熬出來的豬頭糕,香著呢。我又嚐了兩塊,感覺豬頭糕的確比涼粉有滋味,尤其那鑲嵌在裡面的肉塊最誘人。這是我第一次吃到豬頭糕,當時就想,我們傢什麼時候才能吃到豬頭糕啊。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人們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到肉。與買肉相比,買豬頭很合算,不僅價格比肉便宜,而且一個豬頭除了有肉,還有豬耳、豬舌,可以多弄幾個菜。所以,豬頭一直是搶手貨,人們把能買到豬頭作為有本事,甚至有身份的一個象徵。

回味豬頭肉之一

後來,在公社工副業辦公室工作的父親幫我圓了夢。幾年後的一個春節前夕,父親終於將一個豬頭提回了家。全家人蹲在地上,圍著豬頭看。在我眼裡,豬頭上滿臉褶皺,再配上兩隻招風耳,純粹是一副笑模樣。爺爺高興地說,有了這個豬頭,年總算好過了。

沾沾自喜的父親忍不住帶著炫耀的語氣講起買豬頭的事來。春節前,縣委書記一行三人來公社檢查工作,公社書記安排父親去食品站取豬頭,藉此給領導們送禮。父親哪敢怠慢,急忙趕到食品站找站長李大鬍子。說明來意後,李大鬍子有些不情願地從辦公桌後拉出一個大荊條筐,裡面裝著豬頭,不多不少,正好三個。父親還看到,不遠的床下藏著兩個小些的豬頭。父親讓李大鬍子開兩張收據,一張三個豬頭,一張兩個豬頭,然後分別付了款。為了省錢,父親那年過節就沒買豬肉,並和母親商議:挑一個大些的豬頭給姥姥送節禮,自家過年的肉菜全從豬頭上出。因為豬頭肉味重,不能用來剁餡子,家裡打算用白菜、粉絲和豆腐做餡,包幾次素餃子。

回味豬頭肉之一

臘月二十八前後,紛紛揚揚地下了一場大雪。雪停,爺爺帶著我們哥幾個在家門前掃出一片活動場地。父親在那塊空地中央生起了一堆木柴火,抄起斧頭把豬頭劈開,再將其懸在火苗上燒烤,直燒到肉皮滋滋作響、起泡流油才罷休。接下來,母親開始忙乎了,她將燎好的豬頭放進溫水中浸泡,用菜刀把表皮的炭色刮掉,露出金黃色的肉皮,再洗上幾遍水,提進大鍋煮了起來。二哥喜滋滋地拉起了風箱,期待著大鍋裡面的水快些翻滾並飄出縷縷的肉香。起鍋時,父親專門在鍋裡留下肉湯,朝裡面撒入一碗切碎的肉塊和一捧黃豆,並叮囑二哥用小火慢慢熬。不用說,這是在熬製豬頭凍。

回味豬頭肉之一

可惜我沒有口福。除夕夜,我和二哥鬧起了彆扭,在家門前的那塊空地上哼哼哧哧地摔跤,待二哥下別勾將我摔倒後揚長而去,我感覺特委屈,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哭著不起,結果受涼患上了重感冒,不想吃任何東西,包括那又滑又軟又香的豬頭肉都沒能嘗上一口。

長大後,我一直喜吃豬頭肉,好似有意彌補那年春節的遺憾,並且漸漸吃出了經驗,總認為豬頭肉最好涼著吃,熱了就發粘、油膩。用辣椒炒豬頭肉時,喜歡放些生抽,再撒入一小勺白糖,放於廚房的一角,待徹底涼透後才端上餐桌,心滿意足地和家人一起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