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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食人動物”有過精神聯絡,只不過越來越弱了

2022-04-07由 新京報 發表于 漁業

什麼動物很瘦

在現代社會,人類處於絕對的中心地位,“食人動物”不過是一個藝術性的概念,它往往只存在於文學、繪畫以及電影的創作中。然而,每隔一段時間,我們還是難免會看到一些新聞,在景區或山區,可怕的食肉動物將人(遊客)致傷或致死,這是人類所熟知的一種災難,喚起了人們真實而古老的恐慌,而這也殘酷地提醒著,人並非隨時隨地都處於食物鏈的最頂端。這種災難寓意深長。在人類最初的自我意識中,必然包含了在猛獸面前“身為魚肉”的部分。一個無法避免的趨勢是,人類與它們在精神上的聯絡逐漸在衰退,而有關這一切的記憶也在消失。

“長久以來,巨大而可怕的食肉動物始終與人為鄰。它們是智人演化的生態環境的一部分,它們是人類認識到自身是一個物種的心理背景的一部分,它們是我們為生存而建立的精神體系的一環。大型食肉動物的尖牙利爪,它們的兇猛殘暴和飢餓環伺,是人類努力避免但永難遺忘的冷酷現實。”

——《眾神的怪獸:在歷史和思想叢林裡的食人動物》

以下內容經商務印書館授權節選自《眾神的怪獸:在歷史和思想叢林裡的食人動物》一書。摘編有刪節,內容整合自不同章節。標題為摘編者所起。

原文作者|[美]大衛·奎曼

摘編|羅東

我們與“食人動物”有過精神聯絡,只不過越來越弱了

《眾神的怪獸:在歷史和思想叢林裡的食人動物》,[美]大衛·奎曼 著,劉炎林譯,商務印書館,2022年1月。

“食人動物”與古老的記憶

如今,“食人動物”(man-eater)一詞可能有些不合時宜,以至於關心食肉動物的人士希望徹底廢棄它。一種看法是,這個詞帶有性別歧視的味道:食(男)人獸。另一種看法是,這個詞譁眾取寵,誤導公眾。那些物種的某些個體確實會偶爾殺死並吃掉人,但稱它們為食人動物有點言過其實,這強化了人類對它們的極度恐懼。

我們與“食人動物”有過精神聯絡,只不過越來越弱了

紀錄片《動物本色》(Animal Season 2021)畫面。

食人動物形象的驚悚價值已被充分挖掘。我辦公室的書架上塞滿了有關捕食的文學作品。一些書名駭人聽聞,絲毫不加掩飾,諸如《死亡的利爪》《鱷魚來襲》《人類即獵物》,甚至簡單粗暴地取名《襲擊!》。最後一本書的封面是呲牙咧嘴的灰熊,嘴唇後翻,露出巨大的犬齒和粉灰斑駁的舌頭,像是在低聲咆哮(但也可能是打哈欠,或是生物學家所謂的性嗅反射,一種嗅覺動作)。這是一張近距離的特寫,你甚至可以看到灰熊的喉嚨,想象自己葬身熊腹,跟它吃下的“楊帕根”(禾羽芹屬植物)、美洲越橘和美國白皮松果攪合在一起。雜亂的藏書中還有另外三本,《食人動物》(Maneaters)、《食人動物》(Man Eaters)和《食人動物》(Man-Eater),封面也都是呲牙咧嘴的猛獸,其中一本的副標題是“動物追蹤、撕咬、殺死和吃掉人類的真實故事”。

我們與“食人動物”有過精神聯絡,只不過越來越弱了

《察沃的食人動物》(The Man-Eaters of Tsavo)書封。中文版見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年版。

我手裡還有一本《察沃的食人動物》(The Man-Eaters of Tsavo),算是這類作品中的經典之作。作者J。H。帕特森(J。H。 Patterson)中校在1898年監理烏干達鐵路建設時,射殺了兩頭四處劫掠的獅子。裝點帕特森一書封面的—你能猜到了吧?—又是咆哮的獅子。使用這些咄咄逼人的照片,再加上咄咄逼人的“食人動物”一詞,無非是為了消費動物而演出的一場通俗鬧劇。不客氣地說,我們甚至可以稱之為猛獸色情作品。事實上,大型食肉動物與無處不在的靈長類關係歷來緊密—雖然後者有時也因為魯莽而絕望地淪為獵物—源遠流長而充滿張力。但是,這些隨處可見的通俗鬧劇、“利齒毛片”,無疑是對這種密切關係的扭曲。

儘管有這些反對意見,我還是不願從字典中抹去“食人動物”一詞。無論煽動恐懼與否,性別歧視與否,這個詞在語言體系中自有其價值。“食人動物”,簡單粗暴,冷酷無情,沒有其他中性詞語能更準確地表達同樣的含義。這個詞值得儲存,因為它標識並紀念著一種人類的基本體驗—在少數情況下,人類的一員降格為可食用的肉類。這個詞提醒我們,在力量與榮耀的食物鏈中,在千萬年間的過往中,人類曾居於何處:我們並不總是毫無疑問地位於頂端。

這些食人動物是什麼動物?廣義的食人動物既包括大型的獨居食肉動物,也有體型較小的群居食肉動物。小型食肉動物包括鬣狗、胡狼、狼、野狗、食人魚(可能還有其他一些獸類和魚類),它們成群結隊,有時會襲擊人類。不過這些動物並不是我關注的物件。我需要你思忖的是一種特殊關係的心理、神話和精神層面(以及生態含義):一隻危險的食肉動物和一名人類受害者之間的捕食者—獵物對決。我相信,在人類認識自身在自然之位置的過程中,這種關係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人類對猛獸的記憶逐漸消退

我們與“食人動物”有過精神聯絡,只不過越來越弱了

電影《動物園看守》(Zookeeper 2011)劇照。

那些人類會被吃掉的時代和景象正在消失。在群體的生存鬥爭中,頂級捕食者面臨特殊的困難,只得以低密度的種群存在。飢餓又兇殘的食肉動物不得不彼此隔離,因此每個種群需要大面積的棲息地方能維持。每隻個體不得不維持高能量的輸入,尤其是獸類,爬行動物和鯊魚的能量消耗則稍小一些。

在過去數世紀裡,它們中有許多已經消失了—巴巴里獅、阿特拉斯熊、爪哇虎、加利福尼亞灰熊,等等。還有許多其他種群、亞種或者整個物種,正處於危險之中。食肉動物英俊、嚇人而又充滿魅力,因此廣受歡迎,作為動物園吸引人的景點長期存在。但這並不一樣。當它們在野外消失時,它們在最深刻的意義上消失了。儘管它們的DNA仍然可能得以儲存,在籠子裡或試管中無意識地活動著,但作為完整生態系統中具有功能的成員生存下來,卻是全然不同的。

我們與“食人動物”有過精神聯絡,只不過越來越弱了

紀錄片《動物本色》(Animal Season 2021)畫面。

頂級捕食者瀕臨滅絕。它們已經被邊緣化了,數量下降,失去棲息地,喪失遺傳活力,侷限於面積狹小的“庇護所”,區域性滅絕此起彼伏。這種趨勢的另一面是,它們正變得與“智人”脫節,我們正變得與它們毫無關聯。縱觀我們的歷史,我們作為一個物種的歷史,在過去幾萬年、幾十萬年,乃至兩百萬年間,我們一直容忍危險而麻煩的大型食肉動物的存在,並在我們的情感世界中為它們賦予了角色。

但時至今日,人類自身的數量、力量和唯我獨尊,已經把我們帶到了無法接受和容忍來自食肉動物的威脅的境況。可想而知,到2150年世界人口將達到110億左右的峰值。到那時,頂級捕食者將不復存在,即使還有個體存活,也不過是在鐵絲圍欄、高強度玻璃和鋼筋後面苟延殘喘。在那之後,動物園中的猛獸將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容易馴服,越來越遠離現實。

人們對猛獸的記憶將逐漸消退,再也難以想象它們曾經是驕傲的、危險的、不可預測的、分佈廣泛的、國王一般的存在,再也難以想象它們曾經在人類使用的森林、河流、河口和海洋中自由地遊蕩過。成年人,除了少數頑固的靈魂,都會認為它們的缺席是理所當然的。如果那時候有人告訴孩子們,世界上曾經有過逍遙自在的獅子,他們將備感震驚和興奮。

它們曾在此生活過

法國西南部曾經有過獅子。德國有過獅子,就在萊茵河的灘地上。英國有過獅子,它們在海平面下降時抵達英國,腳都沒溼,站穩腳跟後,一路向西擴散到德文郡。波蘭也有過獅子。獅子從非洲向北擴散,大約在90萬年前到達歐洲,在整個歐洲大陸廣泛分佈,還算常見。它們挺過冰河時代,在間冰期蓬勃發展,捕食豐盛的本地有蹄類動物—馴鹿、愛爾蘭麋鹿、原牛、野牛、野馬、北山羊以及其他物種。至少在歐洲一些地區,獅子存活到更新世末期,也就是11000年前。那時現代人已經到來。

我們與“食人動物”有過精神聯絡,只不過越來越弱了

動畫片《獅子王》(The Lion King 1994)畫面。

冰川礫石和洞穴中都發現過這種歐洲大貓的骨骸。這些發現提供了獅子的分佈情況、地質年代以及體型和外貌等方面的證據。也許由於這個原因,它們被稱為洞獅。

但是,究竟是所有獅子都在洞穴中築巢,還是特殊情況下的例外,科學家還不確定。對化石資料的深度解讀認為:“在山裡,它們把洞穴當作避難所;但在平原上,沒有洞穴它們也能生存。”不過,獅骨與洞穴的聯絡可能不具有代表性,而且容易被誤讀。洞穴是天然的陵墓,能夠完好儲存骨質材料的樣本,而洞穴外的骨質材料早就被天氣和食腐動物摧毀了。因此,“洞獅”這個術語並不精確,跟“洞熊”一詞相似。其實“洞熊”挺恰當,一般指更新世物種Ursus spelaeus,一種會在洞穴中冬眠的巨型素食熊。大多數專家非正式地使用“洞獅”這個稱謂,而不擔心生態學精確性。

洞獅生前的樣貌與今天所知的非洲獅相似,不過平均而言體型要大一些。芬蘭已故古生物學家比約恩·柯登(Bjrn Kurtén)是更新世哺乳動物權威,他稱洞獅為“巨獸”,甚至可能是“有史以來體型最大的貓科動物”。一個多世紀以來,科學家們一直在爭論洞獅與已滅絕或現存的貓科動物的關係。

肖維巖洞:

有關人與動物關係的一種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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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肖維巖洞的影片《藝術的黎明》(The Dawn of Art 2020)畫面。

證據證明,獅子和人類一度共享更新世晚期的歐洲土地。這種證據的媒介就是藝術,幾萬年前在石灰石洞穴的石壁上創造的巖畫藝術。在已發現的舊石器時代洞穴巖畫中,有一組最為壯觀,令人驚訝,而無鬃獅子就是其中最主要的繪畫主題。這個古老的畫廊,幾千年來一直被落石所封閉,直到1994年才被發現。它就是肖維巖洞(la Grotte Chauvet)。

1994年12月18日下午,在法國東南部的阿爾代什(Ardèche)河邊,三名探索巖壁的業餘探洞者為藝術史開闢了一條新路。和其他探洞者一樣,他們對那個地方已經瞭如指掌。他們只是稍微往前探測了一點,堅持得更久一點,就有了驚人的發現。

巖壁是埃斯特冰斗(Cirque d’Estre)的一部分。這片峽谷巖壁在阿爾代什河上方隱約可見。三人沿著古老的騾路向上走,通向一個巖架。在巖架下方,他們可以看到葡萄園和一條路。穿過密集的灌叢後,他們在懸崖的白色岩石上找到一個窄縫,比飛機舷窗大不了多少。他們爬過巖縫,進入巖壁內一個傾斜的小巖洞,巖洞盡頭是一堆碎石。他們之前探索過這個巖洞,那時注意到碎石間有一股氣流,就像從巨大的地下肺中撥出的空氣。那天,探險三人組決定調查這些氣流的來源。他們用手挖出礫石,發現一條天然通道,像是下水道一樣的管狀豎井,勉強可以容納一個人順著它向下曲折前進。他們一個接著一個頭朝下往前爬,順著通道下降,然後又向上拐。大約爬了20英尺(6米),他們來到一個更大巖洞上方的巖架上。藉助頭燈,他們可以看到30英尺(9米)下的巖洞地面。“我們試著大喊,藉助回聲判斷距離,”他們後來寫道,“聲音傳得很遠,似乎消失在巨大的洞穴中。”他們不知道自己發現了什麼,只知道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原始洞穴。他們爬出通道,從麵包車上拿了一個繩梯,回來繼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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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維巖洞複製畫。

第一個發現是,這個洞穴比當地其他洞穴都大得多。從一個巖洞通向另一個巖洞,距離超出了頭燈的照射範圍。第二個發現是,這裡曾是洞熊(Ursus spelaeus)的避難所。熊的骨頭和牙齒散落在地面,三位探洞者小心翼翼地避免把它們踩碎。當他們用頭燈掃過從洞頂垂下來的一塊岩石,照到一片髒兮兮的紅色圖案時,第三個發現來了。他們走近一看,認出一隻用赭色顏料繪製的猛獁象。“我們被震撼了,”他們寫道,“從那一刻起,我們對這個洞穴的看法截然不同。史前人類曾在我們之前來過這裡。”

這個地方到處都是藝術。他們發現了一頭赭石紅的豹子—這是在舊石器時代繪畫中發現的第一個豹子影象。他們發現了馬、野牛、原牛、更多的猛獁象、馴鹿、北山羊、鉅鹿和許多犀牛,兩隻犀牛正在抵頭爭鬥。犀牛在歐洲巖洞藝術中非常罕見,在阿爾代什則從未見過。他們還發現了熊,臉龐粗壯,體形魁梧,輪廓是赭色或木炭色的。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發現了獅子。

起初,他們只看到幾個分散的獅子影象。其中一個“非常奇怪,似乎有點失敗”,因為它的嘴畫變形了;另一個倒是有勻稱的頭部和結實的眉骨。每隻獅子都沒有鬃毛,但顯然都是貓科動物。還有三個巨大的獅子全身影象,並排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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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的黎明》(The Dawn of Art 2020)畫面。

當他們走到最深的巖洞盡頭,肖維和他的同伴轉向左邊的牆。“這時,我們的燈突然照亮了一長條黑色的橫幅圖畫。”他們回憶道,“我們在圖畫上移動手電筒的亮光,那畫面讓我們屏住了呼吸,然後歡呼雀躍,流下喜悅的淚水。我們陷入瘋狂和眩暈。”他們正盯著一幅巨大的動態壁畫,畫上有十幾頭獅子,都沒有鬃毛。這些獅子聚成一團,就像狩獵中的獅群那樣,專注地盯著一群混雜在一起的動物—野牛、犀牛、一匹馬和一頭瘦小的年幼猛獁象。一些獅子似乎正伸長脖子,沉著肩膀,探出鼻子,姿勢就像是在跟蹤。它們的頭部形狀良好,陰影巧妙,令人想到內部的骨骼結構和特徵。這些獅子由才氣洋溢的藝術家自信地塗抹而成,而這名藝術家一定近距離觀察過活生生的獅子。它們是真實的。它們蓄勢待發。它們很漂亮。

如今,研究肖維巖洞的學生和鑑賞家把最裡面的這組巖畫稱為“獅子畫板”。無論在什麼地方提到這個巖洞,不管是在論文還是專著中,你都可以看到複製的獅子畫板。其他任何舊石器時代的藝術畫廊裡,都沒有這樣的作品。

然而這些影象並不是恐懼和厭惡的記錄。犀牛很優雅。熊雖然笨重,但並不可怕。獅子英俊,嚴厲而威嚴。無論是誰創作了這些影象,都是用熟練的手、平靜的心和專注虔誠的眼睛畫就的。

我們與“食人動物”有過精神聯絡,只不過越來越弱了

肖維巖洞複製畫。

然而,肖維巖洞雖然古老,但它並不原始。已經出現複雜的技藝,比如空間透視、肌肉陰影、刮擦影象外周來形成浮雕感。讓·克洛特在最近一次公開演講中說:“這改變了我們對藝術進化的整體觀念。”漸進主義的正規化不再成立。肖維的證據更新了我們的認知,跟後來被取代的尼安德特人不同,當現代人在4萬年前抵達歐洲時,他們的藝術感知力就已經很發達,他們的技能和視野也已經很複雜。在接下來的2萬年裡,幾乎沒有什麼進步。克洛特總結道:因此藝術發展實際上是突變,而不是漸進的過程。一個奇妙的巖洞,在20世紀晚期揭開了如此複雜的秘密,他說,這是肖維巖洞重要性的一部分。

與食肉動物的精神聯絡及其未來

從地質尺度看,3。5萬年非常短暫。但從人類演化、人類文化、人類心理和記憶的尺度,它非常漫長。肖維巖洞證明,至少在3。5萬年前,我們人類就已經將獅子視為意識世界乃至生態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如此。創作巖畫的藝術家不僅瞭解獅子,將之視為強大的捕食者予以尊重,還在某種意義上珍視它們。觀賞獅子壁畫的複製本時,任何人都能體會到這一點。肖維的獅子被表現得如此會心而親切,恐怕很難將其當作敵人或對手的負面妖魔肖像,也很難看作是畫師憎惡或摒棄的表現。

我們與“食人動物”有過精神聯絡,只不過越來越弱了

動畫片《馬達加斯加》(Madagascar 2005)畫面。

那麼,這些影象到底表達什麼呢?沒人知道,專家也不知道。對肖維巖洞那些奇特的動物群像,讓·克洛特沒有繪出簡單而概括的解釋。他懷疑舊石器時代的洞穴藝術反映了某種薩滿式的信仰。藝術家本身就是薩滿巫師,被群體選中或毛遂自薦,進入那些深深的洞穴,自我催眠,創造或重訪那些石壁上的魔法圖畫。他們用這種方式來達到不同目的,“治癒病人、預言未來、遇見靈獸、改變天氣,以及透過超自然手段控制真正的動物”,等等。不過,這種寬泛的概念如何具體應用於阿爾代什的獅子?“肖維巖洞毫無疑問地揭示,大型貓科動物在當地動物群中扮演了重要的作用。”克洛特寫道。但是到底是什麼作用呢?“這些動物無疑象徵著危險、力量和權力。”這一點難以辯駁,但仍然模糊不清。

克洛特繼續猜測,藝術家可能試圖在他們的影象中“捕捉這種力量的本質”,從而掌握“它們所代表的危險和它們對周圍環境的掌控力”。也許是,也許不是。“所有關於這個問題的猜測,”他坦率地承認,“只能是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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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動物園看守》(Zookeeper 2011)劇照。

智人與食肉動物之間存在重要的精神聯絡,3。5萬年是已被證實的時間長度。這段時間是從過去到現在的長度。那麼,從現在到未來,又會有多久?我們還能期待3。5萬年好壞參半且影響深遠的共存嗎?簡直不可能。那我們能期待1000年的共存嗎?還是不能。我們能期望……哦,比方說,人類還能繼續與危險的大型野獸共存300年嗎?我對此也表示懷疑。我猜,最後一批自由徜徉的大型食肉動物,將在下個世紀中葉消失。公元2150年,可能就是這種特殊關係的終結之時。這無疑令人遺憾。從肖維巖洞創作出第一幅草圖到現在,我們和它們之間建立了古老悠久的關聯。但這種關聯的終點並不遙遠,只有不到八代人的時間。

我不想太聽天由命。不管這些食肉動物的物種、亞種和種群,在什麼樣的生態和政治環境中生活,它們未來的狀態都將取決於許多相互作用的因素。有些因素是全球性的,有些是地方性的,有些是有形的、可測量和可控制的,有些不是。

例如,義大利和法國的高檔皮革製品生產商為購買高檔鱷魚皮而支付的批發價,將直接影響到澳大利亞北部鱷魚商業養殖的生存能力。養殖鱷魚是一碼事,野生鱷魚是另一碼事。那些流向昂貴鱷魚皮手包的美元和歐元,可能會影響到對瑪麗河沿岸私人土地所有者的激勵,影響到利物浦河的原住民保護河岸棲息地、幫助野生鱷魚築巢;但也可能沒有影響。

我們與“食人動物”有過精神聯絡,只不過越來越弱了

電影《猩球崛起》(Rise of the Planet of the Apes 2011)劇照。

在印度西部,現代醫學、電氣化、自來水和教育,可能會提高瑪爾達里人的預期壽命和嬰兒存活率,自然也惠及依然居住在吉爾森林中的人。反過來,這可能會增加瑪爾達里人和他們的水牛對飼草資源的壓力,而同樣的資源也是獅子的天然獵物野生有蹄類所需要的。此外,城市的吸引力和教育展示的多種可能性,可能會吸引年輕的瑪爾達里人脫離傳統的營地生活。這將逐漸清空森林中的牧牛人,把森林(至少在短期內)留給白斑鹿、獅子和生態遊客。

在羅馬尼亞,隨著國家試圖重建正常的經濟,對熊皮戰利品的追求會被對山毛櫸、冷杉、雲杉和櫟樹的大量需求所取代。而森林私有化可能會將喀爾巴阡山脈摧毀得支離破碎,變成砍光的林地、鋪好的道路、奶牛牧場和週末別墅。在俄羅斯遠東,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在那裡,為數不多的自然保護區和其他保護區是必要的,但不足以維持老虎的長久生存,而保護區之間的關鍵地帶可能很快就會遭到商業砍伐。

考慮所有這些政治、經濟和地理變數,沒有人能夠預測地區局勢將會如何發展。如果硬將這些變數捆綁在一起,給出對全球頂級食肉動物的預測,那麼即便成功做出預測,其結果也是草率和魯莽的。

原文作者|[美]大衛·奎曼

摘編|羅東

導語部分校對|柳寶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