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民女婿，九十歲高齡時，回憶與妻子的愛情往事，似昨日重現

蘇一白是什麼東西

讀過黃花崗烈士林覺民的《與妻子》書的讀者，一定不會忘記，信中有這樣一段：

“汝腹中之物，吾疑其女也，女必像汝，吾心甚慰。或又是男，則亦教其以父志為志，則吾死後尚有二意洞在也。幸甚，幸甚！吾家後日當甚貧，貧無所苦，清靜過日而已。”

林覺民

因林覺民廣州起義前，妻子陳意映已經懷有身孕，所以，林覺民在信中牽掛這個在妻子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子。此時，林覺民與妻子陳意映已有一子林伯新，因此，他認為妻子腹中的這個孩子很可能是個女孩。在這前，他與妻子陳意映對大哥家的侄女林暖蘇有一種特別的感情。雖然，他希望自己能有個親生女兒，但如果妻子腹中個男孩，林覺民認為應讓其繼承自己的志向，為革命而奮鬥。

陳意映

在林覺民起義壯烈犧牲後的幾個月，妻子陳意映生下的是一個男嬰，取名林仲新。為了滿足林覺民生前希望有個女兒的願望與撫慰剛失去丈夫而心情悲痛的陳意映，家人將林覺民的侄女林暖蘇過繼給陳意映，作為夫婦的嗣女。然而，二年後，陳意映還是在悲痛中抑鬱去世，嗣女林暖蘇又回到親生父母的身邊。作為林覺民的嗣女，她備受關注，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年輕時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如果不是在她去世後，其丈夫林子明回憶了那段真摯的愛情往事，可能將被淹沒在歲月的長河中。

家庭成員照

1920年，那是一個軍閥混戰的動盪時期。位居東南的福州也不例外，處在兩個軍閥的管轄下。此時，12歲的林暖蘇並不清楚外面複雜的情況。父親在福州二中擔任美術與國文教員，生活還算不錯。一天，父親的一個同事突然跑到了她家，並對其父說道：“西湖那邊有空餘的房子，趕快搬過去吧。”於是，林暖蘇的父親與這位同事一塊匆忙出了門。當天父親回家後，將家人召集到一起，說道：“三天後，我們搬到西湖邊的樓上去。”林暖蘇聽後歡欣雀躍，因為她早聽說那裡環境優美。三天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因為林暖蘇已經等不及了。搬家的那天，林暖蘇也上陣幫忙搬東西，希望儘快搬到那裡。

民國福州街道

那一天，父親的那位同事也過來幫忙，原來他們住在同一棟樓上。林暖蘇一家住在樓上，那位同事一家就住在樓下。林暖蘇住在二樓最後的一間房間，每次從外面回來，總要經過一樓的一間房間才能上樓。當時，這間房間沒有住人，林暖蘇並沒感覺特殊。幾年後，林暖蘇從初中畢業，進入當時福州禁菸局做一些抄寫工作。有一天，她像往常一樣從外面回來，卻發現她經過的那間房子搬進了一個小男孩。由於，林暖蘇經常經過此地，與這個小孩慢慢熟悉後，才知道這個小男孩名叫林子明，乳名曾，是一樓主人的孩子，過去在鄉下與爺爺奶奶住，現在回到父母身邊。因為，小男孩比林暖蘇小六歲，所以兩人熟悉後，小男孩稱林暖蘇為暖姐。

民國小男孩

那時的暖蘇已經工作，而子明還是個學生。兩人雖然住在樓上樓下，平常相遇也只是說幾句話而已。有一天，子明在房間裡吹起了笛子。沒想到，笛聲吸引了剛從外面回來的林暖蘇。她在子明身邊停下腳步，聽得入迷，而子明沒有任何發現，依然吹著。當笛聲停止的那一刻，子明發現了站在身邊的暖蘇，暖蘇也在沉迷中回過了神。子明先問了句“暖姐，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暖蘇有些臉紅，卻緊張地回了句“你吹得真好聽！能不能教我！”子明先是一愣，接過話回道：“好啊！”

九十歲的林子明回憶這段往事時，激動地說道：“從那以後，暖姐每天晚飯後就下樓，直到十一二點才上去，後來，越來越熟，她就站在我的書桌旁邊，我拉著她的手，就這樣我們交朋友了，當然父母是不知情的。”那時，林暖蘇工作，要比還在上學的林子明晚回到家。當林子明回到家後，就坐在靠過道窗戶邊的書桌前，等著暖姐下班回家。每天下午都能看到從外面回來的林暖蘇。

林子明回憶說：“我那時候喜歡看書，每天那個時候就會看見暖姐，她每天那個時候下班，她每次經過都會看看我。”九十歲的林子明說起七八十年前這段愛情往事，就如發生在昨天一般，記憶猶新。當她回憶這段往事時，眼角，嘴角漏出笑意，心中好似回到了過去，眼睛微微看著遠方回憶道：“那時，她的父母出去吃飯，或在家裡打麻將的時候，她就會到我這裡，直到晚上十二點才上樓。那時候，暖姐非常可愛，非常開朗，因為她有工作，經常會在下班時候帶很好吃的福州餅給我。”七八十年前的那種幸福感似乎一直延續到現在。回憶讓老人回到了最美好的時光。

福州餅

混沌的時局總是在變化，唯一不變的是兩人的感情。1930年，林暖蘇工作的禁菸局被取締，父親仍在二中教學，而子明的父親考上了掛牌醫生，專門給官員看病，子明也考入師範念土木。而沒有工作的暖蘇只能在家閒著，此時子明卻告訴她讓她考一考師範中學。由於，暖蘇很久沒有看過書，並且還要考英語，並沒有信心。於是，林子明鋌而走險，在暖蘇考試的時候，親自往裡面給她遞字條。當時因為學校是剛成立，想招學生，暖蘇的父親又是二中教員，暖蘇的成績也還可以，就這樣林暖蘇與林子明成了一個學校的同學。之後，白天，兩人一起上下學，晚上，一起復習功課，別看子明比暖蘇小六歲，但數學尤其優秀，經常輔導暖蘇。暖蘇的父母也很滿意讓樓下的子明教暖蘇數學。隨著兩人關係越來越好，暖蘇意外懷孕了。

風華正茂的林暖蘇

由於當時對這方面教育的淡薄與兩人年輕的關係，一開始，兩人都認為只是生病了。因為，子明的父親是掛牌醫生，所以子明就讓父親給暖蘇看看得了什麼病。然而，父親看後，並沒有告訴兩人實情，只是讓他們到外面找醫生看看。當看過醫生後，兩人知道懷孕後，一開始都慌了神。此時，子明不敢讓暖蘇的父母知道，所以兩人開始了一場瞞天過海的計劃。林子明回憶說：“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那時我已經畢業，恰巧我的一個結拜兄弟找到一份省交通測量員工作，而不久他又考上軍官學校。他喜歡上軍校，乾脆就把測量員的工作轉給了我，一個月可有五十塊大洋。”當時，這對於剛畢業的學生可以說是相當豐厚的報酬，因為當時交警每月也才八塊大洋。五十塊大洋，普通家庭省吃儉用，足夠一年的花銷。有了錢，膽子也就壯了起來，心裡也就不慌了。

大洋

果然，有錢的子明擔起了男人應擔的責任。他對暖蘇說：“你先把孩子生下來，我們跟你姐姐商量，把孩子放她家裡養著，我每月給20塊大洋的生活費。”為了不讓暖蘇的父母知道，兩人謊稱暖蘇在外面找了一份當老師的工作。後來，經朋友介紹可以到臨浦將孩子生下來。於是，子明、暖蘇與暖蘇的姐姐踏上了去臨浦的路。沒想到，三人在路上並不順利。就在三人在臺江的一家旅館住下後，卻遭到警察的查房。當他們看到一男兩女住在一間房後，就將他們分開做筆錄。別看子明比暖蘇小六歲，卻非常機靈，他對警察說，“他與暖蘇已經結婚。”然而，暖蘇在另一間房卻說：“她與子明是同居。”就這樣，三人被警察抓了進去。幸運的是，暖蘇的姐姐認識一個警察局的朋友，三人才沒有交罰款，就被放了出來。

民國警察抓人

1932年冬天，子明與暖蘇的第一個孩子出生，是個女孩。一個月後，這個孩子被送到了暖蘇姐姐家。暖蘇生完孩子後，為求學，她向父母提出要到上海讀大學。但由於父親此時已失業，根本無法支付暖蘇的學費。就在計劃將要破滅時，幸運之神再次降臨，原來當時政府對辛亥革命中的烈士子女有撫卹政策。因為暖蘇是烈士林覺民的嗣女，所以也應享有相應的撫卹。後來，暖蘇考上上海美術專科學校，政府每年為其提供二百塊大洋的助學金。這筆錢對於暖蘇來說根本花不完，所以，她把剩餘的一部分寄給在福建工作的子明。林子明回憶說，“我們倆雖然相隔兩地，但書信不斷，牽掛更從未中斷，情比金堅，大學裡也有很多人追求她，但她都沒答應。當時，大學時興跳舞，暖蘇也很喜歡，但經常有人在跳舞時追求她，暖蘇也就不再跳了。”

林暖蘇與畫作

1936年，暖蘇畢業後，從上海回到福州，與闊別兩年多的子明重逢。兩年後，他（她）們正式舉行婚禮。那一年，他（她）們的第一個孩子已經六歲，因為是姐姐養育大的，所以夫妻決定讓其隨姐夫姓，取名範焉。從他（她）們相識，到2001年九十三歲的林暖蘇去世，夫妻倆風風雨雨相守相伴八十一載。

晚年的林子明

妻子去世後，林子明回憶起兩人當初相見相識的那段愛情往事時，仍如昨日發生的一般，佈滿皺紋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心中充滿了幸福感，眼中似乎都是妻子的影子。作為林覺民的女婿，雖有著不一般的身份，但林子明認為自己的愛與普通人的無異，只是簡簡單單地愛。回首往事，一切歸於平凡，才是最本真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