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東西，最適合秋天來吃

秋天是菱角的季節，這幾日，家人特意從鄉下帶來了菱角，說是村裡的二阿姨親自去池塘摘的，正好一袋老菱，一袋嫩菱。我們這一輩對菱角的感情其實談不上深刻，但上一輩的人卻說這是池塘的寶貝。因為在水鄉饑荒之年，菱角連同莖葉都是救濟之物。小時候，他們每年都盼著要去摘菱角，為了摘菱角，還要划著木船去到池塘裡。

而採菱之風歷史上在江南就尤為興盛。

這一場景在詩人筆下變得鮮活，它是王維文筆下的“採菱渡頭風急，策杖林西日斜” ，張元凱的“菱角何纖纖，菱葉何田田”。它還是“揚州八怪”之一金農畫筆下的《採菱圖》，百姓口中廣為流傳的《採菱曲》。

在江南，邵伯綠菱和嘉興的風菱、太湖的紅菱、裡下河的飯菱，並列為我國江淮地區四大名菱。在這些產地裡，每年都能看到採菱的大媽們神態自若地划著木澡盆，翻起身邊一株株菱，摘著新鮮的菱角，再看看澡盆裡那滿滿的菱角，水水的，嫩嫩的。

幾日前，我還看到一條哭笑不得的新聞：在上海桂林公園的荷花池塘邊，一位阿姨坐著木盆漂浮在池塘中央，右手拿著木槳，左手來回在水面翻找紅菱，木盆一度呈現出傾斜的狀態，此時採好的紅菱已經裝滿了一整袋塑膠袋。

網友直呼：為了吃也太拼了吧。雖然，阿姨的木盆看起來像是專業的，但大家也著實為她捏了一把汗。

畢竟生活在城市的年輕人，其實很多都沒見過菱角的真身，只是在菜市場看到過那長得像牛角一樣的果實，覺得它堅硬無比，看了有一種不知道拿他怎麼辦的無奈。

那今天，末末就和大家一起來聊聊這種奇特的水生植物：菱角。

江南水八仙：菱角

菱角，作為“江南水八仙”的叛逆少年，卻有著一幅桀驁不羈的造型，它的形狀酷似牛角，看起來充滿了抵抗性。但誰讓它是溫柔的江南水鄉的獨有標記，所以即便長得不太“溫柔”，仍然不妨礙村民對它的愛。

它是生長在水裡的植物，因為葉子形狀為菱形，所以得名菱角。菱角可真是一種神奇的可食之物，母株生長水中，取食水中營養開花結實，懸浮水面上。成熟之後採菱人將其抽離水體。

薄田泣堇在一篇隨筆中描寫過菱角：菱的根深深扎求池底淤泥裡，而葉蔓卻靈氣地露在水面，葉柄上生長著三角形的菱葉，每日裡隨著水面的微波輕輕飄蕩，一刻也不停歇。葉之間是綻放的白色小花，楚楚動人，一派清寂。然而，正是這種小白花，竟能結出尖角彎彎的菱角……

每年的三四月份，村民就開始播種菱角，在接下來的100多天，他們細心地侍候這些菱角，一直等到一片片菱角葉飽水肥厚，充分擴充套件；根部的菱角果實呈現飽滿的元寶狀，就可以採摘菱角了。

菱角成熟期一般在中秋至秋分時節，開始採摘“第一水”，最多可採摘“四水”，採摘期可持續到立冬節氣。

在採摘季節，為保證現煮現賣的新鮮度，菱農們會在凌晨起床，佩戴頭燈，划船到自家菱池，再換乘採菱盂浮在水面上採摘。菱角是長在水底下的，需要將整株拿起來，挑選已成熟的菱角。一般採摘到早上六點鐘，將菱角運上岸，清洗乾淨煮熟後，七八點鐘就擺到攤點上出售了。

菱角除了養殖的外，還有野生的，生活在江南，湖灣河汊比比皆是。而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養有菱角。它是孩子們的玩具，是老人的鄉愁。童年的時光無憂無慮，不被生活拘束，總能將最普通的事物當成自己的玩具，一顆小小的菱角也能製作成哨子。

這種情感走過了饑荒時代，也一直儲存著。

雖然江南採菱之風盛行，但菱角出了江南，在全國也能看到身影。全國的菱角少說也得十幾種，按模樣分有四角菱、二角菱和無角菱，按顏色分有綠菱、紅菱、紫菱、黑菱，或者再精細點兒，分為：小白菱、沙角菱、蝙蝠菱等。

這些各色各異的菱角，最後都會流向一個個家庭，一張張餐桌，成為一道補五臟的節氣美食。

菱角好吃，卻不容易吃

在食物匱乏的年代，菱角既解饞還能飽肚，菱的藥用和食療價值也很高，《本草綱目》載：“菱性甘平，能解暑氣積食，消渴”。

而我拿到菱角，卻都會猶豫上幾秒。菱角的外層有一層厚實的果殼包裹，去掉果殼的果肉肉質脆嫩，可以生吃，並且在咀嚼時還會產生一些糖分，故而菱角有著淡淡的甘甜味。

但它的兩隻角實在扎人，尤其是那些老的硬質化了，在洗的過程會扎到手，稍不注意生疼得厲害。而硬殼包著的都是澱粉，正是我們食用的部分，要想吃到還真不容易，撥開的時候若不留心，指甲蓋都容易翻了。

所以如何優雅地吃掉，手又不被扎到呢？

前人已經為我們積累了經驗。首先我們會先挑嫩的吃，還沒長大的菱角，殼一點也不堅硬，摘了直接用手剝著吃，肉很鮮甜。鮮嫩的肉實，甘糯香甜讓人回味無窮，這是大自然饋贈給人們難得的鄉土美味，是最簡單質樸的味道。

對那些老的菱角，則是用井水洗淨之後，放在鍋裡煮熟。

當然，菜市場的攤位上也有直接賣菱角米的，賣凌角的老人多半會在小攤前擺一個小木礅，一把奇怪的砍刀砍去其角，剝去其殼，專取菱角米。如果不想要剝，買菱角米即可。

在高郵，漁民也會將鮮菱角剝殼，取出菱角米晾曬。在冬季缺少蔬菜的時候，浸泡煮粥，做羹烹菜；或是磨成粉，加糖沖水，則成了老人孩子都喜愛的下午茶歇，風味獨特，清香醇厚。

雖然如今年輕人很少看到菱角在池塘的樣子，但對於江南菜色中的菱角，卻並不陌生。到了菱角的季節，很多飯店都會拿菱角入菜。老菱粉糯，嫩菱鮮脆，吃法上很不一樣。老菱最經典、最簡單的吃法就是用鹽水煮，當小零食就很不錯。而嫩菱除了生吃，也適合做甜品與炒菜。

像是名菜“荷塘小炒”，用蓮藕、馬蹄、菱角等幾種水生植物，吃起來口感就很生脆。

而荷塘小炒只算得上常規做法，烹飪菱角還有更多的想像空間。菱與栗子通，就是說栗子可以燒什麼，菱也可這麼燒，比如栗子燒肉，菱也可以，栗子蒸飯，菱也行。

菱角燜排骨是一道可以簡單實踐的私房菜，食材很簡單，由排骨、菱角、姜、八角等食材就可以製成。香氣撲鼻，有著家一般的味道。吃上一口，菱角出奇的清脆爽口，還帶有一絲絲的甘甜，再搭配上肉質鮮嫩的排骨，又是一道人間美味。

菱角還能和雞頭米炒在一起。雞頭米那“凝凝”的感覺，在口中，有一種別樣的滋味。而雞頭米與糯糯的水紅菱放在一起清炒，如果可以的話，再加點糖桂花，給雞頭米炒紅菱這道美味又增加了一點色彩。

一個凝，一個脆，口感就妙不可言了。

清代《養小錄》還說“可焯可糟”，稱其為“野菜中第一品”，總之無論怎麼做，不要辜負採菱人的心血，要珍惜它的來之不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