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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革命英雄主義鉅著《牛虻》跟紐約有什麼關係?

2022-01-23由 北京日報客戶端 發表于 漁業

虻蟲怎麼讀拼音

《牛虻》作者與紐約?看上去像是個風馬牛無厘頭的話題。革命英雄主義的鉅著《牛虻》跟世界資本主義的紐約能有什麼關係呢?

的確有關係。而且《牛虻》作者伏尼契後半生的時間都在紐約度過。特別是,她的遺言表示要將她的骨灰撒到曼哈頓的中央公園……

夜讀|革命英雄主義鉅著《牛虻》跟紐約有什麼關係?

伏尼契

上世紀中葉,在中國西方讀物普遍缺乏,俄蘇文學則一枝獨秀。那時候《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牛虻》等成了一代文學青年的聖經。可是細心的讀者會發現,《牛虻》並不是蘇聯作家的作品。它是19世紀末愛爾蘭女作家伏尼契創作出版的;而且它的出版很早,遠在俄國十月革命前。

《牛虻》於1897年6月在紐約初版,三個月後它又在英國出版。但是可惜,這部後來在蘇聯和中國紅透半邊天的小說在它的故鄉乃至整個西方卻默默無聞;不消說一般讀者,即使是研究文學的人也從沒聽說過它。於是,這部小說創造了文學史和傳播學上的一個奇蹟。

它的作者伏尼契很長壽,一直活到96歲。很有幸,在她的晚年,她看到了自己的成功:由於這部作品在蘇聯影響極盛,關心文學的讀者發現《牛虻》作者居然還活著而且就住在紐約!而且,熱心的讀者發現作者伏尼契晚景淒涼。於是蘇聯政府出面派了駐美使館人員1955年聯絡上她,送去了18種蘇聯文字的各種《牛虻》譯本和一萬五千美元的稿費,還在她家裡為她放映了根據《牛虻》改編的電影。這筆錢在當時是巨資,據說當時紐約一棟房子的價格大約是一萬三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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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的《牛虻》

除了經濟上的支援,對這位老人精神上這無疑是個更大的慰藉。她全然沒有想到,自己早在60年前寫的作品,居然在世界的另一端引發了這麼巨大的反響和崇拜。據不完全統計,《牛虻》在蘇聯售出了約兩百五十萬本,還數度被改編為電影、話劇、歌劇、芭蕾、音樂劇等大受歡迎。這裡尚未包括,它在中國還被翻譯出版了一百多萬冊哩!

《牛虻》到底是本什麼書,它為什麼這麼獨特、吸引到遠在世界東方的俄羅斯和中國讀者那麼狂熱追捧呢?

這是一本宣揚民族解放和民族獨立的書。書中充滿了鐵與血和革命浪漫主義情懷,它激勵了無數俄國和中國的革命者為民族解放而奮鬥。

我少年時是先讀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後讀《牛虻》的。因為《鋼》中我所景仰的主人公保爾是那麼堅忍、那麼無保留地崇拜他心目中的《牛虻》主人公亞瑟;於是,愛屋及烏,亞瑟也成了少年的我心目中的英雄。

初戀、政治上的誤會和被屈背叛,情殤、身心俱疲、宗教情懷之幻滅且混雜著鐵與血;這一切,都發生在那時代哥特式陰鬱靉靆的神秘氛圍下。這情節,本身就具備了跟青春有關的幾乎所有作料。

青春,在任何年月都循著天性掙扎著向上伸展。那時代年輕人的思想也透過這些西方的作品藉著革命英雄主義的大旗在悄悄攜帶著自己青澀探索的私貨——那年代的少男少女一方面崇拜書中的鐵血和革命志士視死如歸的生涯;而另一方面,這些青春期的小夥又很容易小資般地把女孩子過分神聖化或矛盾敏感化處置,形成另一種異化形式的“崇女症-恐女症”。亞瑟和保爾都是英雄般的堅忍,以離開心上人的自虐般受難來淬鍊自己的意志。他們不願解放自己,寧可把女孩看成女神而不是女人。

夜讀|革命英雄主義鉅著《牛虻》跟紐約有什麼關係?

《牛虻》書封

用“革命”的名義來扮酷青春,崇尚斯多葛式的苦修和堅忍,這樣的高傲和聖潔隳突了多少青春和愛情!從冬妮婭、麗達到《青年近衛軍》的鄔麗婭、柳芭再到《遠離莫斯科的地方》《共青城》中犧牲的少男少女……究其本源,這樣的硬漢和獻身革命英雄而恐女之文學母題的祖宗,大概可以追至《牛虻》亞瑟和瓊瑪令人扼腕的悲劇結局。伏尼契幾乎可以說是製造這一類革命——堅忍英雄主義主題的原始教母。

沒想到,這樣一部革命文學的作者晚年卻終老在紐約,而且這部作品居然最早也是在紐約出版的。據載,當年此書出版時飽受非議,被判為瀆神且宣揚反叛、有毒害青年傾向。但牆內開花牆外香,在小說出版六十多年的時間裡,它卻在遙遠的異國大放異彩。《牛虻》被蘇聯、東歐各國和中國等奉為紅色經典,培養了不止一代人,造成了世界文學史上的一個異數和奇蹟。

《牛虻》作者伏尼契出生於愛爾蘭,原名艾捷爾·莉蓮·布林。她出生不久即喪父,家境轉寒,她主修音樂。1887年她到舊俄貴族家做音樂家庭教師期間接觸俄國革命者、開始同情俄國革命。返回倫敦後她曾與恩格斯和俄國革命理論家普列漢諾夫結識,受到了革命思想影響。艾捷爾後來跟從西伯利亞逃亡到英國的愛國志士伏尼契結婚,改姓伏尼契。

當時的倫敦也是義大利革命流亡者雲集之地。她經常和他們來往,從這些革命者中汲取了豐富的政治思想營養及源源不斷的文學創作素材,為以後成功地塑造義大利民族解放運動的英雄形象牛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伏尼契1920年代移居紐約。丈夫伏尼契成為古董書商,她則靠改編音樂、教音樂和翻譯謀生。同時,伏尼契仍然酷愛寫作。除了《牛虻》外,她還寫了其他小說,但它們的名聲皆不能跟《牛虻》同日而語。

1955年,伏尼契喜事連連。在她收到蘇聯稿費後,出版中譯本《牛虻》的中國青年出版社也透過她當時在北京外語學院執教的侄孫媳倍莎·史克教授聯絡到了她,並輾轉從日內瓦給她寄去了五千美元稿費。激動的伏尼契得知她作品在中國這樣大受歡迎,於1956年7月23日寫回了感謝信。

據不完全統計,《牛虻》在中國已經出版一百多萬冊,成為最受中國讀者歡迎的西方文學作品和具劃時代影響偉大作品之一。

這個殘春,我冒著料峭的風,踏訪了伏尼契在紐約的故居。伏尼契晚年住在紐約下城的“倫敦特勒斯公寓”。這個公寓曾經是個地標性建築,建於上世紀20年代末。它佔地面積巨大,設計為當時一般白領和中產階級住宅。但它的特點是鬧中取靜,在紐約下城的水泥森林中它難得地充滿了綠意,有比較開闊寂靜的迴路彎街和小花園。

除了靜謐,它地處繁華卻交通方便。周圍緊靠地鐵四通八達,往西是寬闊的哈德遜河入海口,往南是可以看到自由女神像的南碼頭。而往北不遠處就是帝國大廈、時報廣場和百老匯、中央公園及曼哈頓各類世界著名的博物館。

此地另一重大特色是它的左近就是著名的文學藝術聖地切爾西旅館。這裡幾乎是美國現當代文藝鼎盛時的大本營,也是一部活的美國文學史。美國現當代著名作家馬克·吐溫、歐·亨利,劇作家亞瑟·米勒、威廉姆斯·田納西,名詩人亞倫·金斯伯格和一些著名的音樂家、演奏家、影劇明星等皆常年寓居於此。這些顯赫一時的文壇和藝壇大腕在這條街上穿行的時候大約並不知道隔街蕭索踽踽而行的那位老婦人也是一位作家,她在世界的東方曾經紅透過半邊天……

晚年的伏尼契不再能教音樂,她勉力靠翻譯為生。但耄耋之年的她並不自甘“簾兒底下,聽人笑語”,她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是一位作家。一直在忙,以至於她在給中國青年出版社的回信上抱歉道她忙於自己尚未完成的作品而無法給《牛虻》中文版特別寫一篇序言;終其一生她一刻也沒有放下過自己手中的筆。

為了尋覓這個富有個性的作家的點點滴滴,我多想到她的故居哪怕能得到當年湮滅的一點點資訊!可惜物是人非,歲月無情,這裡已經難尋伏尼契當年的任何痕跡。這座大廈現在仍然是曼哈頓高檔住宅區,保安公司戒備森嚴。我向門衛說明了來意並希望被允入,雖然保安沒讀過《牛虻》,但他告訴極願意幫助我。可是,伏尼契故居現在已經有了新的住戶。礙於他們嚴守的保護住戶隱私政策,他遺憾地告訴我他真的愛莫能助。我理解。而且我知道,斯人已逝,但她的英魂並沒有走遠。伏尼契的文名跨越了時代、跨越了國度,甚至跨越了階級和種族以及人類的心靈,她的精神追求在引導著世界上的讀者走向更崇高的永恆。

在暮春的殘陽中,我不捨地沿著伏尼契當年走過的路躑躅,盤桓在這仍帶著春寒的鬧市中的僻靜街區。我知道,伏尼契一定走過這些街、這些小路。在我們當年飽含痴情抄寫甚至背誦《牛虻》章節的青澀歲月中,這位牛虻的創造者、這位影響了大半個世界的文學老人,像我今天這樣,沿著這條路送走過無數個滿布哈德遜河西火燒雲斜暉的黃昏,那也應是她生命中絢爛的時刻。

紐約的中央公園有一條文學走廊,裡面是歐美文學史上最著名的文學巨匠的雕像群。伏尼契顯然還沒有資格被邀請到那裡。但是她沒有忘記中央公園,大約她也記得這條文學路。她留下遺言,希望將骨灰撒在這兒,讓它們隨風飄散……

中央公園的文學走廊塑像裡沒有伏尼契,但她的豐碑,是在讀者心裡的。

她的著作有幾十種版本,直到最近2014年還有英文新版發行。

她的故居倫敦特勒斯公寓今天仍然是一個軒昂的美麗居所,除了伏尼契,這裡也曾居住過很多藝術家、作家、明星和名人。舉個讀者大眾熟悉的,比如說,美國前總統克林頓的女兒切爾西就住在這個公寓。

作者 海龍

編輯 周文麗 孫小寧

流程編輯 王夢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