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林漁牧網

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漁業

富平童年鄉愁:撅苜蓿

2022-01-12由 富平人 發表于 漁業

連枝草治什麼病

富平童年鄉愁:撅苜蓿

文/彭輝

時值春分,我漫步在蓮花池公園,望著泛綠的柳枝和嫩嫩的青草,就想起了家鄉的苜蓿,此時大概也能撅著吃了吧!

很多很多的美景,只能矯首暇觀,那些年,已匆匆而過。

富平童年鄉愁:撅苜蓿

苜蓿俗稱“三葉草”,大概是在西漢張騫出使西域之後傳入中原地區的。明代著名醫學家李時珍《雜記》中說∶“苜蓿原出大宛,漢使張騫帶歸中國。然今處處田野有之,陝、隴人亦有種者,年年自生。”東晉道家、醫學家葛洪《西京雜記》雲∶“樂遊苑多苜蓿,風在其間,常蕭蕭然,日照其花有光采,故名懷風,又名光風,茂陵人謂之連枝草。”【集解】宗說:“(苜蓿)陝西甚多,用飼牛馬,嫩時人兼食之。有宿根,刈訖復生。” 苜蓿是多年生開花植物,既耐旱耐寒耐熱,又能改良土壤,生長茂盛產量高,最適合做牲畜飼料。人食之可“清脾胃、清溼熱、利尿、消腫、防出血”。

很多很多的美景,只能矯首暇觀,那些年,已匆匆而過。

富平童年鄉愁:撅苜蓿

我的家鄉在關中渭北富平縣順陽河流域。有生產隊那會兒,各村都種著一大片苜蓿地。我隊裡的飼養室養著很多秦川牛,東澗上也種了幾十畝苜蓿,是專門用來喂牲口的。從苜蓿剛露出嫩芽起,隊裡就派有專人看管,防止村裡人偷著撅苜蓿。到了春分前後,苜蓿地裡的嫩苜蓿芽長得綠格瑩瑩的,瀰漫著青澀誘人的清香。那年月人們日子過得惜惶,每年到二三月裡,家家糧食就接不上茬了,鄉親們就開始在麥田裡剜野菜充飢。生產隊的苜蓿地偶爾也開放一兩回,村裡的老漢老婆小夥姑娘媳婦娃娃們,提了條子籠或是拿著尿素袋,一溜帶串的蜂擁向東澗苜蓿地。鮮嫩的苜蓿象綠地毯一樣鋪滿了田野,用手一把一把的撅,霎時就手染成了黃綠色。

富平童年鄉愁:撅苜蓿

但這還是填不飽肚子,村裡人偷著去外村“撅苜蓿”。夜深人靜時分,就有了輕輕的叩門聲,鄰家嬸嬸悄聲說“走”,門裡說“走”,便提著布袋出了門。堡西埝下早已擁了黑壓壓的一簇人,一個壯漢壓低聲兒問:“都來了麼?”另一個小夥四下望了望,說:“該來的都來了。”壯漢說:“走!”一簇人順著埝下凹凸不平的田壟,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西移去。過了蔡陽河再往西,埝上頭有一片苜蓿地。一簇人在埝下紇蹴著,我分明看見幾個嬸嬸凍得直哆嗦,其實夜並不冷。壯漢和幾個小夥悄悄的爬上埝,看看四下沒動靜,向埝下一招手。一簇人便擁上苜蓿地,手忙腳亂如驚鴻般的“撅苜蓿”。天上沒有月亮,星星眨著眼睛,人們誰也不說話,靜謐的夜裡一片“嚓嚓嚓”的響聲。忽聽遠處有人大聲吼:“啊!誰在兀噠偷苜蓿哩?嗯!”苜蓿地北頭就有了影影綽綽的兩個人影。一簇人“譁”地四散開去,溜下坡順埝底下跑了。那年月人都吃不飽咯,偷著“撅苜蓿”絕非個別現象。看苜蓿的人也是餓著肚子的,知道“撅苜蓿”的人都過的惜惶,只是咋唬的吼叫,並不追趕。聽說河西里有一幫人黑來去“撅苜蓿”,看苜蓿的人猛然一吼,競有個婆娘失腳跌進了一人多深的井坑裡。

富平童年鄉愁:撅苜蓿

富平童年鄉愁:撅苜蓿

苜蓿可是好東西,百吃不厭。媽和婆把苜蓿攤開,擇去枯草,用清水淘洗乾淨,控去水攪入麵粉,團成“菜疙瘩”,放入籠屜蒸熟,揭開籠蓋,綠“菜疙瘩”就變成了黃褐色。婆用蒜罐把大蒜搗成蒜泥,再調入油潑辣子和酸醋,製成“酸辣蒜水”。用碗盛了“菜疙瘩”,澆上酸辣蒜水,吃到口裡香得很麼!苜蓿菜還可以蒸“苜蓿麥飯”,在濾去水的苜蓿裡拌入麵粉,用量比蒸“菜疙瘩”要多一些,麵粉少了“苜蓿麥飯”不易成型。將拌好麵粉的苜蓿攤在籠屜裡,大火燒開鍋約三十分鐘左右,“苜蓿麥飯”就蒸熟了。盛入碗內拌些蔥花,再調上少許辣子蒜水,吃起來相當可口。最好是韭菜蔥花,味道更香。家裡有時也用苜蓿蒸“菜卷子”,在盆裡和好面,攤在案上擀開,將切碎的苜蓿菜均勻撒在麵皮上,捲成一根長條,再用菜刀切成三四指寬的菜卷,一層面皮一層苜蓿菜,形如圓軲轆,老家把這叫“菜軲轆”。用鍋蒸熟,吃法和菜糰子一樣。我小時候和堂哥放學回家,媽在鍋上的籠屜裡熱著“菜軲轆”,我和堂哥用碗盛了,或澆上酸辣蒜水,或乾脆啥都不擱,一樣香噴可口好吃,更能抵飢。早飯踅面粥粥時,擱一兩把碎苜蓿,叫做“苜蓿粥粥”,非常好喝。中午吃湯麵,鍋裡也是擱著綠苜蓿菜的。

很多很多的美景,只能矯首暇觀,那些年,已匆匆而過。

富平童年鄉愁:撅苜蓿

那時候村裡家家都有一個酸菜老甕,是用來渦酸菜的。首次渦酸菜是要往老甕裡添一盆漿水的,漿水豆腐坊有,是老漿水。老家人不用滷水點豆腐,更不用石膏。隨著季節變換,老甕裡或是刺薊酸菜,或蘿蔔纓酸菜,或是白菜幫酸菜等。有了苜蓿,老甕裡自然就渦了苜蓿酸菜。家裡每次吃麵條的時候,都要往老甕裡添幾瓢熱麵湯的,這樣漿水味更濃,酸菜更香。鄉下收麥季節,人們喜歡吃漿水面,既涼爽可口,又清熱解暑。在麥場裡吆喝著牛碾麥的人口渴了,也是到我家舀一碗漿水喝的,既解渴又解乏。要說這酸菜麼,我覺得還是苜蓿酸菜最好吃。家裡一日兩餐,飯桌上始終是有一大黃盤子苜蓿酸菜的。媽從老甕裡撈出苜蓿酸菜,用刀切了擠去水,盛入大黃盤,撒些辣子面、食鹽和花椒末,用鐵勺把菜籽油在灶火裡燒熱,往酸菜盤裡“滋啦”一潑,用筷子調和勻,味道香得很!

很多很多的美景,只能矯首暇觀,那些年,已匆匆而過。

富平童年鄉愁:撅苜蓿

在那塵封已久的歲月裡,苜蓿不但養活了耕牛,而且還富膳了飢腸轆轆的村民。苜蓿伴隨我走過了難忘的童年,留在我心中的,是永遠眷戀著的鄉愁。

(2016.03.20夜寫於北京蓮花池畔)

富平童年鄉愁:撅苜蓿

作者簡介:彭輝,陝西渭南富平縣人,本科學歷,曾任海軍某部教導員、政治處主任、團政委等職,有報告文學《山溝溝有這樣一個兵》《大荒戀歌》《風雨萬里路》《大山的魅力》等作品散見於軍內外報刊。近年來熱心於故鄉文史探尋考究,見諸於“頻陽吟笛”部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