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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失荊州 並非是大意

2023-02-04由 北京日報客戶端 發表于 漁業

描寫關羽長什麼樣子

北京晚報·五色土 | 作者 瀛洲海客

漢獻帝建安二十四年(219)秋,關羽發動襄樊之戰,先圍曹仁、滿寵,後水淹七軍,斬龐德、擒于禁,“威震華夏”。然而短短數月內,荊州形勢就發生了急劇變化。孫權的突然背叛,令關羽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境地。吳將呂蒙襲取南郡後,又與曹營徐晃等人聯手夾攻關羽,以致後者敗走麥城,終為孫權擒殺。一顆耀眼無比的流星在劃破長空後迅速隕滅,給後人留下了無盡嘆惋。

關羽死後,史學家陳壽對他的評價“剛而自矜”被後人無限放大,在民間頗具影響力的小說《三國演義》亦將關羽敗亡簡單概括為“大意失荊州”。儘管這種處理方式淡化了關羽本身的性格缺陷,但也忽略了關羽優秀的統帥能力。實際上,無論是戰前準備工作,還是戰後對盟友的背叛與突襲,關羽的應對措施都無可指摘。

那麼,關羽失荊州,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這一切,還要從一場事先安排的“情報戰”說起。

關羽失荊州 並非是大意

《關聖帝君聖蹟圖志全集》的關羽畫像

提前佈局的“情報戰”

美國學者拉·法拉戈曾指出:“人類最早使用的武器就是石塊、棒子和情報。”在襄樊之戰前後,魏、蜀、吳三方圍繞情報而展開的一系列偵查、間諜活動,同樣是影響戰爭走向的關鍵性因素。而關羽在這方面的準備,甚至能追溯到一年多前。

建安二十三年(218),宛城守將侯音、衛開等人因地方徭役繁重,率領當地吏民起義,“與關羽連和”(《三國志·武帝紀》)。宛城是南陽郡治所,位於荊州最北部,與關羽本人所在的南郡較遠。因此,侯音等人想要聯絡上關羽,只能透過“中間人”。無獨有偶,同年還有一支以孫狼為首的陸渾群盜,他們在起義後不久就“南附關羽”,後被授予印信,成了關羽麾下一支偏軍。這兩起曹魏內部的騷亂,背後都有關羽的影子,可見後者在敵人內部已安插了不少間諜,用來在特定場合下發揮出關鍵作用。

還是這一年,劉備從成都出兵,進駐陽平關,與曹魏名將夏侯淵、張郃相拒,漢中之戰一觸即發。第二年,蜀漢軍隊取得定軍山大捷,曹魏主帥夏侯淵也被黃忠斬殺。緊接著,曹操親自趕赴漢中,與劉備作戰。儘管蜀軍贏得了最終勝利,盡取漢中地;但從“男子當戰,女子當運”的描述來看,劉備可謂傾盡全力,贏得並不輕鬆。故遠在荊州的關羽為了替主公分擔壓力,也早早準備起了襄樊之戰。這正是他在曹魏內部展開間諜活動並選擇進攻襄陽的主要原因之一。

宛城侯音叛變後,很快被曹仁鎮壓,但關羽的底牌卻層出不窮。就在他出兵後不久,荊州刺史胡修、南鄉太守傅方皆望風而降。而曹魏集團的政治中心——鄴城,竟然也出現了魏諷謀逆案,且有不少荊州籍士人牽扯其中。正當曹魏內部風聲鶴唳之際,關羽卻接連取得大勝,並生擒了曹魏名將於禁。與此同時,打著關羽偏軍旗號的陸渾群盜也流竄到梁、郟(jiā)地區,只要再進一步,就能逼近許都。倘若城中還有內應配合,他們就有機會劫走天子。是以,曹操一度打算把漢帝遷走,以暫避賊兵鋒芒。

這才是關羽“威震華夏”的全貌。除水淹七軍外,關羽對曹魏內部的成功策反並藉此掀起的輿論攻勢,讓他的威名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地。可是,孫權對關羽也更加忌憚,並最終選擇與曹操聯合。昔日盟友的突然背刺,讓原本在情報戰上佔據優勢的關羽漸落下風。

率先出手的是曹操。按照約定,曹操應替孫權保守秘密:“乞密不漏,令羽有備。”但謀士董昭卻指出:“羽為人強梁,自恃二城守固,必不速退。”所以他建議:不如把孫權出兵一事告訴關羽,這樣既能提前解除樊城之圍,也可以轉移矛盾,讓吳蜀雙方大打出手(《三國志·董昭傳》)。

曹操依計而行,令徐晃把孫權書信綁在箭上射入關羽大營當中。關羽見信後,內心雖然猶豫,但一想到唾手可得的襄陽以及自己在江邊部署的烽火臺與斥候(偵察兵),還是沒有立即退兵。按他所想:一旦江東有變,斥候便會透過烽火臺及時傳遞訊息,到那時,他再回防也不晚。

只可惜,關羽能想到的事,呂蒙自然也不會落下。據《三國志·呂蒙傳》記載:“蒙至尋陽,盡伏其精兵中,使白衣搖櫓,作商賈人服,晝夜兼行,至羽所置江邊屯候,盡收縛之,是故羽不聞知。”這裡的“白衣”,常被誤解為身穿白色衣服,但實際上,它是指呂蒙令手下士卒換上平日裡穿的便服,打扮成商人模樣。如此一來,江東軍隊這才能順利騙過斥候,將關羽的情報網路成功破壞,以致“斥候不及施,烽火不及舉”,從而讓呂蒙、虞翻能在短時間內拿下南郡、公安與零陵三郡。

至此,關羽後路已斷。等待他的,將是魏吳兩方精心佈置的陷阱。

魏吳兩方的“大手筆”

關羽出兵的時間,原是恰到好處。西晉文學家陸機《吊魏武帝文》中說:“當建安之三八,實大命之所艱。”對建安二十四年(219)的曹操而言,他面臨的不只是漢中與襄陽兩地的君臣聯動,還有北方烏丸的反叛、南方孫權的蠢蠢欲動以及曹魏內部的動盪。北方有“黃鬚兒”曹彰坐鎮,江淮地區有夏侯惇、張遼率二十六軍屯於居巢,都暫時無法脫身。在此情形之下,關羽才能從容圍攻襄、樊。

關羽的進攻目標正是襄陽。但廣義上的襄陽,又有襄陽城、樊城與平魯城三座城池。俗話說“鐵打的襄陽,紙糊的樊城”,襄陽城位於漢水南岸,其城牆高大堅固,三面環山,一面環水,可謂易守難攻。反觀漢水北岸的樊城與平魯城,非但城牆低矮,且無險要可守。因此,曹仁、滿寵所在的樊城,就成了關羽的首要目標。而前來支援的于禁、龐德,則暫時駐紮在平魯城。不料漢水上漲後,平魯城率先被大水衝破,關羽也抓住機會一舉俘虜二將,攜大勝之姿加快了對樊城的攻勢。

樊城一旦失守,襄陽將危在旦夕。於是,曹操迅速做出了反擊。率先趕赴戰場的援軍,正是曹魏名將徐晃。他的長驅直入,粉碎了關羽的神話。但鮮有人知的是,徐晃並非是一人單獨作戰。在他之後,曹操先是派將軍徐商、呂建趕赴戰場,後又“遣殷署、朱蓋等凡十二營詣晃,並勢大戰”。與此同時,兗州刺史裴潛、豫州刺史呂貢也各自率領地方軍參戰;就連原本防備孫權偷襲的夏侯惇和張遼,也因為曹孫言和而得以暫時離開江淮防區,參與圍剿關羽的戰鬥。

至於江東方面,一出手亦是雷霆萬鈞。據統計,除呂蒙、陸遜之外,韓當、蔣欽、朱然、全琮、潘璋、孫皎、孫桓等人也相繼出戰。這些參戰將領,無一不是江東英豪,當世名將。他們各司其職,扼守關羽後退的各條要道,最終使其走投無路,兵敗身死。

關羽失荊州 並非是大意

明代商喜繪《關羽擒將圖》(區域性)

絕殺關羽的“自己人”

魏吳兩國都在全力以赴,只有關羽,不僅是獨立作戰,還數次被“自己人”坑害,最終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如果說糜芳、士仁的不戰而降,截斷了關羽退路;那麼劉封、孟達的見死不救,則讓關羽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即便如此,關羽仍沒有選擇放棄。在撤退途中,關羽“數使人與蒙相聞”,以使為間,希望重新取得地方吏民的支援。倘若成功,他未嘗沒有一戰之力。然而,呂蒙卻將計就計:他不僅命人厚待這些信使,還令他們“周遊城中,家家致問,或手書示信”。故信使攜帶家書迴歸後,關羽麾下士卒“鹹知家門無恙,見待過於平時”,紛紛放鬆心神,再也沒了鬥志(《三國志·呂蒙傳》)。這對正準備拼死一搏的關羽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對關羽忠心耿耿的荊州兵,何以至此?據《三國志·陸遜傳》記載:“關羽已據荊州,恩信大行。”陳壽也評價道:“羽善待卒伍而驕於士大夫。”儘管關羽深受地方軍民愛戴;但他卻高估了亂世下的人性,對軍隊沒有采取“質任”(扣押人質)這種強制性約束手段。劉備入蜀時,曾扣押將士們的家屬,就連黃忠也不例外。所以,縱使入蜀之戰中十分艱難,“軍師”龐統都不幸遇害,但劉備麾下士卒也沒有選擇離開他。反觀關羽,由於對軍隊沒有強力約束,最終導致了兵敗如山倒。其麾下士卒得知家小無恙,竟然一鬨而散,脫離隊伍。僅東吳小將孫桓,就一次招降五千餘人,“牛馬器械甚眾”(《三國志·孫桓傳》)。

至關羽敗走麥城時,麾下只剩十餘騎緊緊跟隨。英雄末路,這與當年的霸王項羽何其相似?而與霸王不同的是,關羽雖已到窮途末路,仍想著“蜀中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因此,關羽曾假意投降孫權,“立幡旗為象人於城上,因遁走”(《三國志·吳主傳》),試圖拖延時間,為自己爭取從頭再來的機會。此舉雖迥異於小說中的“寧死不降”,卻體現出了關羽身為一員優秀統帥頑強不屈的精神。

然而,就算關羽能擺脫潘璋、馬忠等人的圍堵,恐怕也無法逃出生天。按照這條撤退路線,關羽如果能順利抵達宜都郡,就能從秭(zǐ)歸溯江而上,經由永安白帝城入蜀,成功逃得一命。但問題的關鍵是,荊南三郡被呂蒙、虞翻襲取後,被劉備委以重任的宜都太守樊友竟也選擇了不戰而降。這對身在荊州的蜀漢官員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樊友投降後,秭歸等各個交通要道被陸遜派人快速佔領,荊州回益州的通道就此斷絕。蜀漢後期名將廖化,便是在此戰之後無路可逃,被迫投降東吳;直到劉備東征,他才趁夜潛行迴歸了蜀漢。

由此可見,關羽的敗亡固然跟他的“剛而自矜”分不開關係,但劉備的人事任命也有很大問題。糜芳與關羽有著直接矛盾,依靠裙帶關係而肩負重任;劉封、孟達鎮守東三郡,彼此卻內鬥不休;樊友名不見經傳,卻駐守在極其重要的宜都。這些隱患,都在關羽戰敗後一一爆發出來,併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幾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