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不敢細思量，初心允諾從何許

男女之間，成長環境不同，接受教育不同，且經濟上相差很多，卻能以反社會傳統的形式走在一起，並且還能長期保持愉快的婚姻，在古代確實也屬難道。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就是這麼一對，至今想來也算是一段傳奇佳話了。即便是如此的社會，相愛得再深的兩個人，也難保初相見、初吻、初夜，經年之後對於彼此的感情還能像當初。

司馬相如很聰明，而文君又太好，他無法把持。卓文君解風情，聽得出相如撩人的琴心。文君有勇氣，千金身家一笑拋之，隨相如私奔天涯。文君充滿世俗智慧，開個小酒館噁心孃家人，從而過上小康生活。到頭來，有好婦如文君，相如還是要逃。逃出來，便是生前身後名。但真相卻是《上林賦》的作者、一代“賦聖”名揚後世的司馬相如，竟是個不折不扣的“軟飯男”！

年少的司馬相如意氣風發卻在職場頻頻受挫，一番痛定思痛，司馬相如決定抄一回近道：先成家，再立業。通俗來講，就是軟飯硬吃，給自己找一張長期飯票。流傳後世的求愛神曲——《鳳求凰》，就是司馬相如和他的好友王吉縣令共同實施“婚託詐騙”的傑作。

“婚託詐騙”的過程和事實，在此不再贅述。總之，一首《鳳求凰》曲罷，千金身家、熱愛文學和音樂的卓文君被司馬相如成功拿下，私奔到了成都。可一到了成都，卓文君卻傻眼了。堂堂臨邛首富之女怎麼能受得了司馬相如的貧窮，於是在卓文君的提議下，小兩口回到臨邛，在自家附近湊錢開了個小酒店。丟盡了臉面但心疼女兒的卓王孫只能選擇認栽，給了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一大筆錢，從此以後，司馬相如和卓文君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司馬相如追求卓文君的整個過程用現在的話來總結，就是虛假宣傳、飢餓營銷、先斬後奏、捆綁銷售，這些坑人、蒙人的手段一個不落地用上了。如果這些都算得上是卓文君的愛，那隻能說大家對於婚託詐騙的容忍度未免過高了。

說到這裡，很多讀者都有點懷疑人生了。不是說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是才子佳人的浪漫嗎？怎麼一點也看不到你情我願、雙向奔赴，反而是卓文君全程被司馬相如套路？其實是因為我們現在看到的鳳求凰已經是無數後人加工過的版本，裡面摻雜了人們對於浪漫愛情的太多向往和想象。

話說回來，歷史當中，有幾個真實活出自我的女性？西漢卓文君，她婚後沒多久，丈夫死了。一個守寡的女子遇到心儀的人，在社會道德體制的規範下，她是否有條件或被允許在結一次婚？這在今天都還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但在司馬遷的《史記》裡，司馬相如看到卓文君，沒有想到要遵守什麼體制禮教，只覺得她真是美，就寫了《鳳求凰》去歌頌她。霎時，卓文君被打動了，發現她還可以再去追求生命裡最值得追求的愛，但她也因此必須對抗她的父親卓王孫。

卓王孫是四川有名的富豪，就算要改嫁女兒，也不可能讓她嫁一個窮酸小子，他先是搬出禮教教訓卓文君，並且警告她如果一意孤行，家產一分錢都不會給她。卓文君聽到父親的威脅後，當場與父親決裂，和司馬相如私奔。最厲害的是私奔也不跑遠，就在自家門口當壚賣酒，真是差點把她父親氣死。

寫到這裡，我想到：愛可不可以被替代？歷史上並沒有記載卓文君的前夫是什麼樣的人，他是不是也愛著卓文君，或卓文君是不是也愛他？可是在這個時候，在她守喪期間，她卻愛上了司馬相如，甚至跟他私奔。那她不是背叛前夫了嗎？

這裡面是有矛盾的，不只是說她震撼了舊的社會倫理價值，跟一個男人私奔，同時也包括卓文君是不是相信有所謂永恆、不朽的愛情？如果她相信的話，那她自己本身就很矛盾，因為在她遇上司馬相如之後，就背叛了與前夫的愛情。

後來，司馬相如的賦受到了漢武帝的賞識，他還作為外交官出使西南，極大地穩定了漢朝的邊疆局勢，這時的司馬相如已不是靠著老婆娘家貼補的“軟飯男”，自然也就看不上朱顏不再的卓文君了。他相中了一個茂陵的女子，想要娶回來做小老婆。這就是“茂陵聘妾”的橋段。

卓文君知道這事後，傷心欲絕，於是寫下了一首《白頭吟》來控訴負心漢司馬相如。其中那句“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道盡她對愛情的最大渴望。這句簡直就是對渣男行為的靈魂暴擊，直接把司馬相如說得羞愧難當，於是這納妾的事也就沒有下文了。司馬相如在最後有沒有變心我不知道，但“精神出軌”比“肉體出軌”更可怕！

很多人說卓文君最後還是很慘的，可我覺得如果真正愛過，也不會覺得那麼遺憾。卓文君是一個真正活出了自我的女性，在她的生命裡面，愛情已經完成了，她所得到的歡悅、圓滿的部分，都將隨著她的一生永遠不會褪色。所以當她知道司馬相如要納妾時，一首《白頭吟》也表明了她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