釉裡紅｜枉教絕世深紅色，只向深山僻處開

青花釉裡紅魚藻紋蓋碗 攝影 | 李冉

@倉巴鹿人

紅色對於中國人來說，是一個非常具有文化情節的顏色。紅色釉在瓷器中也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那麼其中之一的釉裡紅瓷又有怎樣的魅力呢？

青花釉裡紅魚藻紋 攝影 | 李冉

@倉巴鹿人

一抹遙遠的紅

釉裡紅，是元代景德鎮窯創燒的一種釉下彩繪，其製作工序與同時代的青花瓷大體相同。

是以氧化銅作著色劑，於胎上繪畫紋飾後，罩施透明釉，在高溫還原焰氣氛中燒成。因紅色花紋在釉下，故稱釉裡紅瓷。

雍正款釉裡紅海水龍紋瓶

但真正色彩鮮豔的極為罕見，這是因為它的製作過程複雜。這一工藝始於元代，明代達到成熟階段，清代以後，更有所發展。

由於彩料介於兩層釉之間，加上銅紅在高溫條件下極易揮發擴散，故高溫下還原的紅色猶如在生宣紙上的暈散效果，在江西景德鎮便有“青花瓷能入瓷骨，釉裡紅更入釉骨”之說。

明洪武釉裡紅纏枝牡丹紋碗

後期釉裡紅的裝飾繪製工藝是用材料直接繪製於坯胎，罩青白釉，入窯燒成，屬於釉下彩，也稱為“釉裡紅”，但與傳統意義上的“釉裡紅”是有區別的。

在元代，純正紅色的釉裡紅瓷器相當罕見，而由此產生的紫紅色、紫褐色的卻較多，所以史料上對這種產品稱之為“元紫”。

青花釉裡紅開光鏤花蓋罐

元代的釉裡紅瓷器大多呈灰白色，這是由於釉裡紅瓷器是在燒製困難：在這種瓷器燒製的時候，有一種專業術語叫“氣氛”。分為兩種：一種是氧化，一種是還原。

簡單來說，就是爐子開著火門，有充分的氧氣進去，就叫氧化氣氛。而關著窯門，悶著火，就稱為還原氣氛。釉裡紅是以銅為呈色劑，在還原氣氛中燒成的。它是悶著火燒成的，溫度稍高點，或者稍低一點，它立刻就會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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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釉裡紅纏枝牡丹紋碗

溫度如果一低，顏色就會變黑，非常不好看。溫度如果一高，顏色就“燒飛了”，顏色就會消失，甚至還原氣氛不足或還原時間過短，極容易出現綠苔。溫度高低之間允許的差額大概在十度。

在現代瓷器燒製過程中雖然可以控溫，但仍然有很大難度，更別說在古代，柴窯燒製溫差更是難以控制，即便是經驗豐富的老師傅也未必敢拍胸脯保證，成品率很低，素有“千窯難得一寶，十窯九不成”之說。

青花釉裡紅纏枝蓮紋杯 攝影 | 李冉

@倉巴鹿人

然而到了明洪武朝，釉裡紅瓷得到了極大發展。

雖然釉裡紅瓷器數量仍然較少，髮色多是比較淡的紅色或偏灰的紅色，但較之元代有了很大提高，永樂宣德時期的釉裡紅髮色極佳，濃厚鮮豔似寶石，也有淡紅色的，這與當時的透明白釉提煉已達到極高水平有關。

康熙款釉裡紅團龍紋碗

明中、晚期多呈較純正紅色。風格古樸、厚重，器型碩大，紋飾豐滿，氣勢奪人。充分展示了明朝開國之君的胸懷與氣度，然而宣德以後卻逐漸開始走了下坡路。

到了清代，一個審美包容性極強的朝代，釉裡紅在這裡開始了第二次生命。清時燒製的釉裡紅色彩穩定，且更加豔麗，尤其是清雍正朝的釉裡紅，不僅色澤鮮紅，而且成品率高。

正德款釉裡紅魚紋盤

一抹易逝的紅

儘管釉裡紅燒製難度很大，但是也阻止不了統治者想要擁有它的決心，所以我們今天才得以透過一塊瓷片看到前人的風雅。

而釉裡紅的繪製形式也主要分為這幾種：釉裡紅線繪、釉裡紅拔白、釉裡紅塗繪等。

雍正款釉裡紅三果紋碗

釉裡紅線繪，即在瓷胎上用線條描繪各種不同的圖案花紋，這是釉裡紅最主要的裝飾手法，但由於高溫銅紅的燒成條件比較嚴格，往往會產生飛紅的現象。

釉裡紅拔白，其方法或在白胎上留出所需之圖案花紋部位，或在該部位上刻劃出圖案花紋，用銅紅料塗抹其他空餘之地，燒成後圖案花紋即在周圍紅色之中以胎釉本色顯現出來。

元·釉裡紅花卉紋玉壺春瓶

釉裡紅塗繪，其方法是在瓷胎上以銅紅料成片、成塊地塗繪成一定的圖案花紋，然後施透明釉燒成。

除了這些，釉裡紅還有另一個重要的組合形式，也是我們經常聽到的一種，那就是：青花釉裡紅。

青花釉裡紅纏枝蓮紋壓手杯

攝影 | 李冉

@倉巴鹿人

青花釉裡紅，俗稱“青花加紫”，是在青花間用釉裡紅加繪紋飾的一種瓷器裝飾手法，這二者的奇妙結合元代就已經出現。

其特點既有青花的“幽靚雅到致，沉靜安定”的特色，又增添了釉裡紅的渾厚壯麗，豐富了色彩效果，形成了高雅而又樸實的藝術風格。

雖然說青花瓷後期的燒製已經非常成熟，但與釉裡紅的結合卻是一個不亞於單純燒製釉裡紅瓷的難題，甚至更加困難。

元·釉裡紅高足杯

簡單來說，青花瓷的燒製需要1200℃以上的高溫，而釉裡紅的燒製卻需要1250-1280℃左右的溫度。如此一來，完美的青花釉裡紅的瓷器就需要一個恰到好處的溫度臨界點，否則無論紅色還是青色，都打不到理想的呈色狀態。

在燒製過程中，為了釉裡紅瓷器的顏色效果，需要顏料塗厚一些，所以沒有深淺交迭的顏色變化。而青花正好彌補了這一缺陷，它的濃淡留白，都很好的達到了和諧的藝術效果，一紅一青，正是大道自然的美學思想。

雍正款天藍釉釉裡紅葡萄紋十方碗

一抹璀璨的紅

紅，不是簡單的色彩，也不是單純的色彩。它的顏料裡融合了千年的手工文化，流淌著悠遠的歷史文明。

你在一抹紅裡，看到了民生，也看到了宮廷；看到了素樸，也看到了奢靡；看到了包容，也看到了獨秀……

青花釉裡紅纏枝蓮紋壓手杯 攝影 | 李冉

@倉巴鹿人

往前細數，生命的開始是紅色，幸福的開端是紅色，血液裡是熱烈的紅，初升的日是迸發的紅。不難想象，在千年前的某一個平常的日子裡，那些匠人的眼前突然闖入一抹紅色，直接、乾脆，讓人感動，那一刻，他們明白了追求的一生。

這一生，便走過了千年。

主編

／倉巴鹿人

撰文

/阿森

圖源

／故宮博物院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