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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劼負責“歲月靜好”,二舅負責“負重前行”

2022-07-28由 佘宗明 發表于 漁業

何須靈山朝世尊的拼音

周劼負責“歲月靜好”,二舅負責“負重前行”

文 | 佘宗明

二舅治好了UP主@衣戈猜想的精神內耗,卻治不好輿論內耗。

他已隱入塵煙,可輿論把他往口水裡拽。

朋友與歸說,關於二舅的討論已歷經三個層次:感動,反感動,反反感動。

三個層次,兩個世界。彼之雞湯,吾之嘌呤,次元壁橫亙其間。結果網路一線牽,相互翻白眼。

感動的人跟反感動的人,在兩個世界。

二舅跟江西國企子弟周劼,也在兩個世界。

身為“交二代”的周劼,大概很難理解二舅的苦和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銜寶玉而生的他,一出生就站在了二舅的背面。

他身體裡的列車,穿過的是摩天樓與喜帖街,列車一路向前,從不脫軌錯軌——因為早就有人鋪好了路。

某種程度上,二舅和周劼,用境遇的反差註解了世界的參差。

二舅的飽經磨難是人間真實,周劼的秀曬炫是另一種人間真實。二者被攪進世間百態的漿糊裡,依舊涇渭難融。

生活的法則,本該是每個人都有悲歡離合。

可在倒置的力場內,悲歡離合的“分佈”也有了階層屬性——

二舅們承擔悲與離,周劼們則盡享歡與合。一個負責歲月靜好,一個只有負重前行。

01

雨果說,每一個十字架下,都埋藏著一部長篇小說。

生活給二舅上了刑,寫出來是一部《平凡的悲慘世界》。

天才少年、後天殘疾、被迫輟學、當了木工、終身未娶、領養孩子、幫助村民、贍養老人……

這些散落在以“一輩子”為計量單元的時間區間裡,確實是“不快進一萬倍都沒法看”。可取其梗概裝訂成合訂本後,很史鐵生。

作家野夫說:個體的生活史,自古便是國家敘事不可或缺的構件,雖謂以蠡測海,卻也足見其滄桑鹹腥。無論史學意義,抑或社會學價值,皆不輸於那些假言塗鴉的鴻篇鉅製。

二舅的遭際,也是個可堪解剖的切片。

如今,輿論對二舅的態度,散佈在“感動”與“反感動”的天平兩端。

在我看來,這兩種態度可以在兩個維度下並行:

感動,不應導向對深層次思考的排斥,而應止於對個體生命力的直視。

二舅站起來,要好過躺下去。低頭認命,也不比在自己身上努力克服命運更好。就此看,在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流行性嬌嗔面前,他似乎立了個反矯情的鏡子。對著這面鏡子,在跟庸常挫折的和解中實現自洽,挺好的。

但因為看到了二舅,就埋汰現實中的失意者“聽我一句勸,有內耗那功夫不如把村口的兩擔糞挑了,用肉體和感官的沉痛打擊與一腦子虛無對幹,包藥到病除”,有些過了——挨錘之人祥林嫂一下,又有什麼呢?

反感動,反的不該是二舅的取態,而理應是藉著勵志小作文含量超標的“濃湯寶”把二舅的故事熬成雞湯。

不必責備二舅姿態卑怯佝僂,要求二舅拼力逆天改命。代入祁同偉視角繼而要求二舅從“不向生活求饒”轉向“要跟厄運叫板”,是苛刻的。

該反對的,是隻看到二舅的不怨艾不張揚,卻看不到二舅的低尊嚴度過活。那句話說得挺對:二舅不是不遺憾,而是沒得選。他不內耗,是因為“體內的齒輪”早就被磨掉了。

命運給他開啟了地獄級Hard模式,卻沒把開機重啟鍵放在他面前,這是粗糲的現實。

周劼負責“歲月靜好”,二舅負責“負重前行”

▲UP主@衣戈猜想 的影片截圖。

在此背景下,淺層次的淚腺調取與深層次的制度溯因同時啟動,才合情合理:

一棵草努力以柔弱之力,頂開罩在命運上的那塊石板,看到它的生命力跟追問“到底是誰把那塊石板放上去的”,本該並存。

從“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看到韌勁與張力,無可厚非。

但如果藉此渲染災難美學,說從結構性層面歸因都是“槓精”,那隻能說是病得不淺。

無論如何,不能迴避一點:二舅是孤勇者,但不是他要“戰嗎?戰啊”的孤勇者,他只是被逼的。

02

微博上,新知博主@何以牧歌 借冉阿讓的例子說:正常社會的輿論該是“為什麼他過得這麼慘,他正常工作賺錢為什麼那麼少,他的醫療事故誰該擔責”,而不是“他比你慘卻還比你努力,你為什麼要躺平?”

在溫飽的餘年,將“支離破碎的青春重新縫補成輕薄膚淺的抒情詩”,是另一種矯情。

事實上,跟二舅在熱搜上同框的周劼,就給了這樣的“抒情詩”重重一擊。

許多人說,自曝“我媽給我買了10套房子”“喝的茶20萬元/斤”“父親的副局長穩了”“感謝家族裡的所有人(三伯、大伯)”的周劼,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很多東西,你可以有,但不能說。

周劼負責“歲月靜好”,二舅負責“負重前行”

▲周劼的炫富秀背景朋友圈截圖。

但有訊息稱,周劼的那些炫耀性內容並非在朋友圈完全公開來著,而是隻對女生可見。果真如此,那他不是很傻很天真,只是靠“高富帥”人設撩妹之餘,忘了朋友圈的“群眾裡有壞人”。

現在他出來道歉了,所在單位也做了迴應,其中提到,他父親是四級調研員(科級),並非處級幹部,晉升符合規定。

可對周家更多情況的還原,還是讓公眾看到了耐人尋味的一面:

周劼說的“10套房子”不實,可6套住房+2套商鋪,足以表明,他有碾壓絕大多數同齡人的底氣。

從職位上看,周家可以說是一門N傑,裙帶相依,在交通口深耕:

大伯從高管局辦公室主任做到省高速集團副總級;

三伯是省交通設計院副職;

父親是省綜合交通運輸事業發展中心的四級調研員;

母親是長運公司分公司原副總經理;

他也在跟交通相關的國控集團供職。

唯一差點的,是他在感謝中沒提到的二伯:只是在交通系統下面的市級公司當職工。

但這都是@衣戈猜想 他二舅無法觸碰的距離。

這像是給“中縣圖鑑”提供了現實樣本。

周劼單位說,周父晉升符合規定,言下之意,他幫助父親當上副局長不實,可“交通一家人”的景象,很難不催生近水樓臺式的想象。

而鐵飯碗的代際承襲,也指向了階層板結化。

周劼在朋友圈稱,“苟利國家生死以,家族傳承吾輩責”。

這副當立姿態,真的很拉仇恨——在“職業的盡頭是編制”的語境中,誰不想盡“吾輩責”?

那些小鎮做題家刷遍了“三年高考五年模擬”“黃岡密卷”,問題是,有時候,機會只留給那些父母有準備的人。

03

村巷何處無二舅,眾生幾人有大伯。

砍柴老師如是說。

摺疊是世間的常態,可摺疊介面上,分置兩側的不該是一小撮人的通吃與一大堆人的下墜。

尤其是在當下,人們的共富期許反向強化了“患不均”心態。由此而來的,是對“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分化場景的零容忍。

就拿周劼的國企員工身份來說,有些小鎮做題家精神內耗,就耗在拿不到周劼那樣的體制內身份上。

對周劼而言,那是子承父業式的薪火傳承,可對太多人來說,這是階層逆襲的難得機會。

就此看,比起四字弟弟那樣的虛焦靶子,周劼們才是真正搶走做題家飯碗的人。

周劼負責“歲月靜好”,二舅負責“負重前行”

▲努力得不到足夠回報,也是做題家們的精神內耗源頭。

到頭來,做題家們往往置身在二舅和周劼之間:大家誇二舅,卻未必想過二舅那樣的生活;大家罵周劼,卻很難過上週劼那樣的生活。

而二舅跟周劼之間,也隔了100個做題家。

現實就是這般猙獰:二舅永遠沒法拿到周劼爽文男主式的劇本,周劼可能也難理解二舅的難。

套用某個句式說就是——

哪有什麼負重前行,只不過是周劼們替二舅們歲月靜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