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薩拾遺：大昭寺前眾生相

拉薩拾遺：大昭寺前的人兒

倘若你要約個伴做點啥的，譬如歇息，喝茶，曬太陽，那都得以大昭寺為中心展開。特別是冬日，斜靠著經幢，背朝太陽，那份舒適勁兒。快哉！快哉！

說起安檢這檔子事，大抵是12年底才開始的。早些年來，大昭寺是沒有圈起來，唐蕃會盟碑前的那塊牆也沒拆，那才是真正的豔遇牆。推車繞著轉經道一圈，阿佳們叫賣著各種紀念品。

趕巧，安檢外碰到拖板車的，那是地區來朝拜的一家子。一般秋後，收割完家裡的青稞，不少地區的藏民就一步步往拉薩磕。板車上面，有的立著杆子，掛上五彩經幡。一應的帳篷炊具被子都擺放在車內側，用麻繩捆綁著。坐在輪椅上的波拉被孫女推著，藏族大漢胸前的羊皮圍裙，硬的都板結了。手上的叩頭鐵滑板也反射出陽光，凸顯得額頭的黑塊更加耀眼。波拉抹去眼裡的淚花，說了句“我們終於到了，都磕幾個頭吧…”。大大小小也就活絡了開來。等到所有人都磕過了，大漢就折返回板車，帶著一家子去找住的地兒。

過了安檢，往廣場走去，不時總會聽到幾聲奶聲奶氣的言語，什麼“哥哥買一個吧，這都是我們自己編的” “姐姐，真漂亮，買一串吧”的。有的嫌麻煩的就給上五塊十塊的，拿著金剛結就走開了去。有的不情願的買的，幼小的娃子就跟了上去，要不拉著褲腿拉，要不就乾脆抱你腿兒。明瞭的，都知道這幾個小娃子常年這塊兜售。賣到了錢，就奔經幢那邊去，交給盤坐著的阿佳。

瞟上幾眼，往往經幢周圍都是滿滿的。有若干阿佳放置的吃食，衣物。也有三五個漢族挨著盤坐，手上玩著珠串，偶爾嘟囔幾句“淡季遊客真少啊…你開張沒”的閒言碎語。要說鐵打不動，只能是那穿著破衣爛衫，拖鞋的流浪漢。倘若你看他可憐，施捨些許錢財，他還會甩回來。嚷上幾句“我不是要飯的…狗日的***…”。要是心氣上來，還得從背後的破包裡拿出本子，指著給你看他寫的詩，嘴上還講著早期悽慘經歷。

要是聽煩了他這些破事，就往前擠了擠。找個有靠背的欄杆，兩腳一盤，去探索廣場上的奧秘。

隔壁斜靠欄杆的莫拉，展開本經書，搖晃著轉經筒，嘴裡念著金剛薩埵經。

青石板上，脫下藏袍的阿佳們，兩隻腳和襯裙綁在一起，拖著兩根長辮子伏身做著大禮拜。他們雙手合十，依次觸碰額頭、口還有胸口。接著雙手向前伸直，五體投地匍匐。全身接觸地面的那一刻，唸完六字真言，合十的雙手抵著額頭，以手劃地為號，起身開來。

不遠處的嘀嗒聲，那是在供曼扎，口裡念著經文，手上舀起混著珊瑚松石寶石等財物的青稞，沿著銅製曼扎盤，往下滑落。

她們都是在修行五加行，為世人祈福，為來世積德。

坐在輪椅上的波拉就著木碗裡的餘茶捏揉糌粑，吩咐著孫子們，讓他們提著口袋裡的糖塊，逐個分發給廣場上的朝聖的人。

腳步聲傳來，抬眼望去，來了一個穿著紅色僧服的胖子，肥頭大耳的僧人背後跟著幾個漢族中年婦女，正尋思著這應該又是青海某個寺廟的活佛。他就停頓在正殿前方，講著手要陸續放在額頭 嘴巴 心口之類的言語，就開始指導那幾個婦人怎麼磕長頭。看有聽不明白的婦人，就抓著她手指點一番。

寧靜被幾聲啪啪聲打破了，想想大抵又是那個無知的遊客，舉大炮拍大片來著。望過去，比想的還過分，都不詢問一句阿佳，就頂著前頭啪啪的狂拍，不時幾個人還討論會，怎麼拍好看，那張好看來的。

只得嘆口氣，也麼的法子，還是曬自己的太陽吧。每個人都有他的生活方式，不給人添麻煩，自己自在就好。

2016年 冬 於光明港瓊茶館

附文

一個人孤獨的遊蕩

靈魂卻無處安放

白晝喧囂，吵吵嚷嚷

夜黑幽暗，迷迷茫茫

想借一盞燈，借一顆星或是時隱時現的月光

不再趔趔趄趄走到天亮

（編者後記 文中經幢現在已經被圍起來，還有就是叩頭區已經不讓坐著 筆者曾與2015-2018旅居拉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