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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人生中,秋月的名字將與時光同流”——分享佳作《秋月》

2022-03-01由 武漢江城蘇劍 發表于 畜牧業

老牯牛長得是什麼樣的

“在我的人生中,秋月的名字將與時光同流”——分享佳作《秋月》

陰曆七月十三,每年必回故鄉燒包袱,從不就近在城區裡畫圈焚祭。那天,在老屋門前剛下車,堂弟便對我說,秋月今天凌晨走了,我不自覺地嘆了口氣。昨夜,灣村裡徹夜難眠,秋月硬是哭了一晚上,也罵了一晚上,直至天光時才落氣。她哭得傷心徹地,怎麼也割捨不下一切,緊緊地拉著兒女的手。她罵出了滿腔悲憤,罵上天不公或閻王誤事,平生沒做一件虧心損德的事,半百剛過非要逼著她走,道理何在?也許哭暈了,也許罵累了,也許淤積心中的氣得到釋放,這才撒手塵寰。一陣鞭炮聲響過之後,村民們陸續登門,逝者已矣,望生者節哀!她從秋天裡來,又在秋天裡離去。從此,灣村裡便少了一份美麗與歡樂。

秋月,一位灣家裡的嫂子,一個普通而又並不普通的村婦。她普通在善良純樸,終生勞作愛家,甚至連武漢城都沒進過,而不普通在她的容貌與性格。轉眼二十餘年就去了,我依然記住了她。秋月不是一般的漂亮,稱得上一位美得可以入畫的女人。她擁有一副西施的容顏,兩隻眼睛又大又亮,特別是婚嫁時一對粗壯的烏髮辮子,足有一米見長,無風自動地擺出一路風流。雖說她也在文革中忍痛剪成了短髮,但大家還是忘不掉她那對誘人的長辮子。秋月幾乎成了灣家人評價美女的標準,只要有人提起一位還未曾謀面的美女,便有人不禁發問,她跟秋月相比如何?

除了漂亮之外,秋月逗人喜愛的還有她純淨的本質與和順的個性。她看人看事特別簡單,入眼是景,出口皆言,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像日出日落一樣自然。她說話從不讓人猜忌,一點雨一點溼,跟她交流特別輕鬆。在秋月的大腦裡,沒有儲存過一道複雜的課題,更不會自我設定彎道。她的笑容永遠是會心的,沒有半分勉強,也沒有一絲裝飾,更沒有油畫中厚積的色彩,一如既往的陽光敞亮。秋月就像一潭清水,沒有一點雜質,跟她相處和相交不必設防,更不用費猜。秋月走到哪裡就將快樂帶到哪裡,不是別人逗她笑,就是別人被她給逗笑了。即使是古靈精怪的人跟她在一起,也變得簡單起來,所有心計均無用武之地。

說起秋月的簡單,真有點讓人難以置信的可愛。那天,灣村的女人們在插秧上田的間隙,坐在田埂旁的一片草地上歇息閒話。老隊長牽著一頭牯牛從那裡走過,因眷戀地上茂盛的青草,牯牛不服繩索拉扯地啃食。秋月卻莫名地撿起地上一支還沒熄滅的菸頭,輕輕地觸在牛蹄上。牯牛不禁腹痛地提腳一彈,嘴裡還發出輕微的噴氣聲。秋月且忍不住驚奇地一笑說:“吔,原來它也怕痛啊?”聽了秋月的話,老隊長則不由人地噗呲一笑說:“看你這個伢,它就不是一條命嗎?”秋月還是有點不解地說:“我以為它的蹄殼蠻厚嘞!”老隊長沒有再跟秋月對話,只是一個勁地擺頭,大家都禁不住怦然一笑,直笑得將勞累抖落一地。

秋月的名字很雅,據說是她奶奶給起的。她八月十五晚上出生,父親原想讓她叫中秋,奶奶卻有點不認同,中秋有點像男伢,女孩的名字,還是雅一點為好。那天晚上月光如銀,於是奶奶心裡一亮,脫口而出“秋月”。也許是天賜,秋月真好,全家人都鼓了掌。襁褓中的秋月,還看不出特別出眾,後來越長越好看,出落得像仙女一樣,真不愧秋月之名。秋月的身材卻與小巧玲瓏無關,一米七還略出頭的個子,力氣特別大,挑一擔穀草頭一陣風似地跑到稻場,甚至比男人的腳程還快。雖說她身材有點出乎意料的魁梧,但溫柔的個性和甜潤的嗓音,依然給她貼上一張優雅的女人標籤。

人說上帝不會賜予任何一個人以十全十美,這對秋月來說也一樣。漂亮的面容,單純的思維,且廣結人緣,特別得到丈夫的寵愛,按說可以是一個福中有福的人。但生活的波瀾甚至可以說是災難,不可避免地降臨在秋月身上。她共生了三個姑娘和三個兒子,特別是三個姑娘,大約都傳承了她的基因,出落得像花朵一樣,且聰明伶俐。而不幸的是,前面兩個兒子,都在三歲左右身患不治之症而亡,每一次她都哭得差點背了過去。那兩個兒子原本長得特別帥,一副愛笑的模樣,特別遭人喜歡,只是天不佑人地夭折了。也許是上帝最後的仁慈,在年近四十那年,秋月又添一子,且一風順地長大成人,這是給她平生最大的安慰。

秋月早就走了,而她美麗的容顏依然印在村民的腦海裡,還有那些在她身上發生的近似孩童般天真無邪的故事,一直被大家當作醒神的話語,常常在村民們的回顧中將她的神形喚回身邊。秋月是灣村人公認的美麗代名詞,更是大家心中永遠抹不去的一片清風明月。雖說秋月簡直爽單,卻從來未受人鄙視,更沒有遭人作賤。她的質樸與勤勞,成了她人格風貌中光鮮而獨特的色彩,諸多的不足,反而成了她的可人之處,大家對她的懷念是自覺與深刻的。每當回想起秋月的人和事,似乎就聽見她那清純爽朗的笑聲,在我的人生中,秋月的名字將時光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