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1年月入過萬:90後殯葬師經歷的怕與痛
2022-01-23由 青年裡 發表于 畜牧業
湖南邱陽學校怎麼樣
死亡不過是一場偉大的冒險,有人安詳地離開,有人笑著緬懷。人生旅程的最後一站,每位“旅行者”都該美麗謝幕,正式、莊重,有人文關懷。
1
也許你不曾參加過葬禮,但全世界每一秒鐘就有兩個人死亡。
讀完上一句話的工夫,世上就少了幾個人。
普通人對於死亡的概念大約是“談死色變”,但還有一種人,選擇成為守護生命終點的人,他們是殯葬師。
這段時間,關於安徽城市職業管理學院新增殯葬專業,成為安徽省首個、全國第五個開設殯葬專業高校的新聞,屢屢被推上熱搜。
在大部分人的觀念裡,“殯葬”是件“晦氣”的事情,更遑論從事殯葬行業了。
學校一度也擔心太冷門招不到生,還特意免去前兩年學費,沒想到成功招到38名新生。
有媒體稱,此專業的學生畢業1年後月薪就能過萬。
這也說明,千億級別市場規模的殯葬行業開始得到關注,年輕人在轉變觀念,接納並願意成為從業者。
2
“我熱愛這份工作,現在很穩定,父母也漸漸看開了。”
生於1990年的邱陽就是一名殯葬師。
畢業於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的殯儀學院,是殯儀行業裡的高等學府,被譽為這個行業的“黃埔軍校”,殯葬師的搖籃。
不算在學校的那三年,他在殯葬行業服務也有7年了。
當初不顧家裡人反對,執意報殯葬專業的他,如今已在深圳結了婚,安了家。
“人總有生老病死,這最後一步是我們送走的。”
在邱陽心裡,殯葬師就是人間與天堂的擺渡者。
7年來,邱陽在深圳這家殯儀館,從事過遺體接運、防腐、化妝、殯葬禮儀、骨灰寄存、檔案管理等工作,這差不多是殯葬的全環節。
邱陽第一次接觸遺體是在他讀大學的第一個寒假、第一份實習工作。
當時他距離遺體的臉只有15公分,師傅沒要他幫忙化妝,也沒有出車,就是簡單地將遺體從禮堂推到火化車間。
白天還沒覺得有什麼,當晚就做了噩夢。
往後的日子裡,邱陽每天晚上都需要喝點酒,暈乎乎地才能入睡。直到實習快結束時,他才接受了這個“距離”。
在學校,邱陽經歷過殯葬服務學、殯葬禮儀、遺體防腐、油彩、殯葬心理學等一系列專業訓練。
但在殯葬行業,實操和理論完全不是一回事,難的是對自我心理的構建。
有一次他負責去冰棺接送遺體,其中一項很重要的流程,需要把遺體從冰棺裡抬到架子上,再運轉到下一環節。
當他看到那具遺體渾身發青,呈橄欖綠色,摸起來冰涼且硬,裹著“壽被”時,心裡還是不禁一顫。
然後和同學一人抬一隻胳膊,兩個同學抬著腿,在用力往上抬時,遺體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他心裡愈是發慌,害怕得直哆嗦。
事後聽師傅說才知道,外力觸碰身體,有抖動是正常現象。
後來他被調到骨灰寄存部門,當時正趕上殯儀館改擴建工程,舊骨灰寄存室與舊墓廊都需拆除,歷年來積存的5000多具骨灰需要經辦人前來搬遷。
每天打100多通電話,超過70%的骨灰找不到經辦人,有些人聽到是殯儀館打來的電話,也表示晦氣。
雖然找不到家屬,但殯儀館也不能私自處理掉,萬一哪天家屬過來找不到骨灰,那對家屬而言會是很重的打擊。
人們對“殯儀館”的排斥往往和對“死亡”的忌諱密切相關,對殯葬師也同樣如此。
邱陽說,這個行業社會地位不高,尷尬時有發生。
其中最常見的是別人不敢和他握手,原本挨著坐的,上個洗手間旁邊就沒人了。
所以每次被問起職業,只說自己在民政局下屬單位工作,以避免被排斥。
不過對於邱陽來說,作為生命的擺渡人,每天的工作嚴肅而莊重,不用那麼沉重,也不要太過悲傷。
守護那麼多人走過生命的最後一程,是很幸運的一件事。
3
“我媽剛知道我報考殯葬專業時,差點打死我,她說,小女孩幹嘛和死人打交道?”
24歲的女孩阿可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優秀的殯葬師。
她現在已經畢業兩年,本科學的是殯葬,專業方向是火化機。
所有人聽了她的專業後,反應都和媽媽如出一轍,一個小姑娘為什麼要想不開學這種東西?
第一次進殯儀館實習的時候,她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有一次,她和同學在太平間正要把屍體放到冷凍櫃,屍體突然就睜眼了。
後來找來醫生,發現那人是“假死亡”,送來時暫時沒了呼吸。
不過,像這種事情,阿可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恐懼是因為未知,要克服它只能去熟悉。”
為了練膽兒,天黑後阿可拿著手電筒在殯儀館裡溜達,晚上跟著工作人員去火化間和遺體冷藏室巡邏。
兩天就習慣了。
讓阿可難安的不是恐懼,而是殯儀館裡那些別離的場景。
有一年學校安排去密雲縣殯儀館實習,一名剛剛參加完高考的女孩兒和同學外出遊玩兒,遭遇車禍不幸身亡。
母親看到自己寶貝女兒慘不忍睹的遺體,當場就昏了過去。
阿可看著女孩的照片:潔白的連衣裙,柔順的馬尾辮,靦腆的笑容。
而看到的遺體幾近腐爛,阿可瞬間就淚目了。
阿可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看著師傅小心地開始為女孩塑容。
經過三小時的努力,待所有整合工作結束後,阿可為女孩繫上生前最喜歡的粉色絲巾,她看起來像一個熟睡的天使。
在女孩的遺體告別前,母親看著孩子曾經不忍直視的身體恢復了美麗容顏,向阿可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一刻,阿可更明白了殯葬工作的意義。
在生活中,阿可還會被問到很多奇怪的問題:
比如屍油能做成口紅嗎?你們會做嗎?比如火化爐裡有女人指甲劃的痕跡,是真的嗎?
阿可只能無奈地解釋,火化遺體是在一個密閉的空間,爐膛內的溫度最低也有800度左右。
火化時,遺體躺在炕面上,有兩把火槍往遺體上噴火,再加上空間密閉,溫度升高,遺體開始燃燒,最後變成一堆骨頭渣。
屍體燒完不是電視劇裡演的燒成粉末,也不會出現屍油。
作為一個女孩,阿可遇到的困擾遠不止於此。
最現實的就是找物件,她有次加了心儀很久的學長微信,介紹完是殯儀學院的,直接沒回復了。
工作特殊,每天都好像在觀看一出出的悲劇,耳邊永遠是哭聲,但也看到了更多的人情冷暖。
用阿可的話來說,在死亡面前,你能看到人心有多脆弱,也能看到人心有多壞。每天都在看生離死別,對待死亡會更敏感。
4
對於死亡,我們總是有一種天然的忌諱心理。
關乎死,就覺得是恐怖故事。
關乎死,就覺得是陰暗詞彙,連帶著對殯葬行業也抱著排斥態度。
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規律,生命的凋零隻是身體各項機能停止工作,它們用實際行動告訴你:我想歇歇了。
這其實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亦如當初迎接我們來到這人世的白衣天使,殯葬師也是天使,人生有很多轉折點,終點只有一個,他們是人生這場終點的送行者。
但幾乎所有的人,都無法“正視”死亡,無法“正視”殯葬師。
電影《入殮師》裡面有句臺詞:
死可能是一道門,逝去的不是終結,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
死亡不過是一場偉大的冒險,有人安詳地離開,有人笑著緬懷。
人生旅程的最後一站,每位“旅行者”都該美麗謝幕,正式、莊重,有人文關懷。
亦如邱陽和阿可這樣的殯葬師,他們讓無數逝者有尊嚴地告別世界,為逝者點亮了生命最後一盞燈,是充滿神聖感的。
就如同唱晚安夜曲的人,把情感與記憶送進逝者的家人朋友心中,給生者一個安慰,在短暫的痛苦後,重拾信心繼續往下走。
而殯葬行業也一直隱秘地作為社會特殊行業而存在,目前開設殯葬專業的高校全國僅有五家。
長期把一個送別生命的職業邊緣化、特殊化是對生命的失敬,也是對這個行業的不公。
我們應該消除內心的成見,坦然面對人類的某種狀態,以及社會的某一個行業,死亡、葬禮、殯葬師不應成為社會“禁詞”。
當然,殯葬行業的門檻將越來越高,會要求報名者擁有專科或本科學歷,被錄用的人也不乏名校學生,同時福利待遇也節節拔高。
相信在社會競爭越來越激烈的當下,會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投身到這個行業中來。
- END -
一個年輕人的聚集地,每天給你不一樣的觀點與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