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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人物命名與《百家姓》

2022-01-20由 賞月賞花賞詩詞 發表于 畜牧業

冷在姓氏中怎麼讀

《紅樓夢》人物命名與《百家姓》

《紅樓夢》人物命名已不僅是區分人物的符號性代稱,曹雪芹藉助傳統文化複雜的指涉,去使其嵌入《紅樓夢》的藝術世界中,不僅成為人物性格的寫照與命運的隱喻,甚至深度參與了敘事的建構。因此從脂硯齋開始便對其頗多闡發,在當下本就喧囂的紅學世界中,也進一步成為想象力馳騁的舞臺。不過,有趣的是,曹雪芹擬名時最常取資的是當時孩童需熟誦的《百家姓》(作者對另一部蒙學著作《千家詩》也極為倚重,小說中引用古人之詩多出此書,這是另一個複雜的話題,不贅),但從脂硯齋以來的研究者卻均視而不見。筆者曾從這一角度切入,發現了《祁禹傳》一書以《百家姓》“祁毛禹狄”一句暗隱作者姓氏的秘密(其主人公之姑父姓廉,後再娶岑氏,也顯然來自《百家姓》“費廉岑薛”之句)。因此,亦思由此入手比照一下《紅樓夢》的人物命名。試對此稍加勾勒,既可為談紅之一助,也頗可窺見作者無縫“天衣”之針腳。

一 隨姓成名

《百家姓》既是蒙學讀物中著名的“三百千”系列之一,又是專錄姓氏之書,古代小說家要虛擬人物姓名,取資於此本是順理成章的事。首先,《紅樓夢》的作者當極熟悉《百家姓》,這一點倒不僅為推測,小說情節中也有提示:元妃省親時命人賦詩,寶玉忘了“綠蠟”之典,被寶釵嘲笑說:“虧你今夜不過如此,將來金殿對策,你大約連‘趙錢孫李’都忘了呢。”把《百家姓》首句當作常識的代稱,可知這也是作者的常識。

當然,熟悉不代表一定會用。為了證明這二者之間的關係,我們先提出一個最確鑿的證據。

《紅樓夢》在還沒進入主體故事之時,就安排一人向讀者詳細介紹賈府的上上下下,就好比作畫,先打了底稿。甲戌本回前總評說:“此回亦非正文字旨,只在冷子興一人,即俗謂‘冷中出熱,無中生有’也。其演說榮府一篇者,蓋因族大人多,若從作者筆下一一敘出,盡一二回不能得明,則成何文字?故借用冷子一人,略出其大半,使閱者心中,已有一榮府隱隱在心,然後用黛玉、寶釵等兩三次皴染,則耀然於心中眼中矣。此即畫家三染法也。”所評甚為妥帖。據此可知此人姓冷有冷眼旁觀的意思。這也並非評點者的臆測,作者之意也頗明顯,甲戌本前有回首詩云“一局輸贏料不真,香銷茶盡尚逡巡。欲知目下興衰兆,須問旁觀冷眼人”,末句乾脆把暗含的意思挑明瞭,所以甲戌本此處眉批說“故用冷子興演說”。

清代評點家對此人姓、名多有推究。張新之評雲“姓字悲慘,滿目陰凝,借《金瓶·冷遇》而反用之”,頗有道理;姚燮則對名字進一步發揮說:“‘興’字作仄聲,語甚雙關。”他的意思可能是說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冷了你的興致”,解讀也頗有趣;王希廉評雲“‘冷子興’者,喻寧榮二府極熱鬧後必歸冷落也”,把其人之姓與賈府命運聯絡起來;洪秋蕃腦洞更大,“冷子興,謂二令子興起也。寧榮後裔無令德,惟二房居二之文妙真人降凡,為賈家令子興起”;哈斯寶評則雲:“演說榮國府,為何必定要由冷子興來說?故事由真至假,便由冷到熱。冷子興就是‘冷自興’,由冷而興。”似乎恰恰弄反了賈府的興衰軌跡。

其實,此名當來自《百家姓》。《百家姓》每四字一句,並隔句押韻,頗類四言詩的體制。“冷”字所在的一“聯”上句是“冷訾辛闞”,前三字與“冷子興”的發音幾乎全同——稍有小異的是“辛”與“興”字,一為前鼻音,一為後鼻音,不過,作者生於南京並在此長大,其地方言本就不分前後鼻音。這一點我們從作品中也可看出,如作者為秦可卿擬姓為“秦”,即暗寓“情”字;其弟名秦鍾,甲戌本批語即雲“設雲‘情種’”,以“秦”寓“情”,即可證實他或不分前後鼻音,或者雖能分辨,但在書中設定影射時有意忽略二音的差別。

從以上推論即可看出,作者先確定了此人是一個“冷眼旁觀”者,故定其姓“冷”,然後順手在《百家姓》“冷”字後摘了二字為名;而且,“闞,望也”,將其字隱於“冷子興”之後,更合“冷眼旁觀”之意。此外,這一句對古代文人而言,可能還別有意味,傅憎享先生曾說“兒童讀蒙經常戲改《百家姓》‘冷訾辛闞’句為‘冷在心坎’”,王充閭先生曾提及袁闊成講曹操殺孔融一事時說:“這一下,可就‘冷訾辛闞’(《百家姓》裡一句話,諧音冷刺心坎),扎到痛處了。”則曹雪芹以此為名,自然不免有“冷在心坎”之微意。總之,這種利用方式最簡單直接,但在論證二者關係時卻也最確鑿可靠。

我們再來看一個類似的例子。比如襲人姓花,因其名從陸游詩句出,小說多次拈出此點,故為讀者所熟知。第十九回寫寶玉到襲人家去,襲人之兄長出迎,其人名花自芳,脂評即雲“隨姓成名,隨手成文”,似乎是說花有芳香,故隨姓成名。至張新之則大發議論,雲:“‘庭樹不知人去盡,春來猶發舊時花’,又‘笑罵由他笑罵,好官我自為之’:花自芳名義也,隱照襲人終局。”有些求之過深。其實這個名字也是由姓而來,只不過中間的關聯不是詩句,而是《百家姓》“苗鳳花方”一句——因姓“花”便隨姓再以“方”為名了。這在《紅樓夢》中甚至還有一個“反命題”,就是伶官中的芳官,此人在第六十三回怡紅夜宴時才說“我也姓花”,則其姓反倒是由名中的“芳”字派生而來。當然,這兩個“芳”都有草字頭,與《百家姓》並不全同。就芳官來說,十二伶官之名均帶草字頭,故不必說;花自芳則或恐用“方”過於直觀故稍加修飾。不過,我們還可找到更確切的例子來為這二處做援證:在第二十四回修建大觀園時,提及有一個花兒匠,就恰恰姓“方”。另外,模仿《紅樓夢》的《鏡花緣》中也有一個女子名為“花再芳”,或是李汝珍從這裡這個“花自芳”得到的靈感。

《紅樓夢》人物命名與《百家姓》

清·佚名《怡紅夜宴圖》,國家博物館藏

從這幾個例子看,作者為人物擬了姓,就乾脆以《百家姓》此姓之下的某些字為名了。

還有一個例子本當屬下節,但最終仍歸於“隨姓成名”,故在此討論。我們先來看甄士隱的名字,這當然是從作者聲稱要將“真事隱去”,故以諧音之法所擬,所以他姓“甄”。同時介紹他妻子的時候說“嫡妻封氏”,甲戌本在“封”字側批雲“風,因風俗來”,當指從後文封氏之父名“封肅”而來,因為彼處甲戌本之批指其名為“風俗”之諧音。張新之又進一步猜測,說“封,風也,風無形質;又秘也,有秘而不宣之意”。其實,封氏的姓是因“甄”字關聯派生出來的,因為在《百家姓》中,含“甄”字的一句是“甄曲家封”,作者既給了士隱“甄”姓,便從這句之末拿出“封”字來給他妻子。由此我們也可看到,脂硯齋等以“風俗”釋“封肅”之名雖在學界已成定論,然其理路或當重新梳理。因為這個名字仍當是從“甄曲家封”來——“家封”即家資富饒之意,作者因此而聯絡到“素封之家”,又將“素封”二字顛倒,並用同音字替換而成“封肅”之名。當然,根據本回“十里街”“仁清巷”之隱“勢利”與“人情”,嬌杏、霍啟之言“僥倖”“禍起”等套路,加上封肅為“大如州人氏”,脂批雲其“託言大概如此之風俗也”,則作者或亦有以“封肅”諧音“風俗”之意,但這並非此名最初之來歷,只能是作者觸處生春的錦上添花罷了。因此脂硯齋與張新之的評批也可以算正確,卻只能算“歪打”而“正著”。

二 連類而及

《紅樓夢》中的一些姓氏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麼關係,但如果我們把這些姓氏還原到《百家姓》中,就會發現,它們或許是曹雪芹連類而及的產物。

有些關聯比較簡單。比如第七回,特筆寫了寧府的焦大。張新之說:“‘焦’乃既燒之餘,‘大’則一人而已,見黑暗地獄中忽得一炬,恃有此一人而已,是從柳湘蓮口中‘石獅子’互勘出來的。”此處之評與第五十三回評烏進孝頗可映照:“此特提‘孝’字也。烏鳥之私,人人知之,至村名黑山,人則以為從烏字生髮,涉筆成趣而已,殊不知大道存焉……蓋寫珍、蓉諸人一切事蹟,正如一座黑暗地獄,而歸重卻在‘孝’字。”對焦大、烏進孝二人頗為推重,以其為“黑暗地獄”之火炬。事實上,此二人之姓氏來自《百家姓》關聯語句“烏焦巴弓”:二人都是寧府僕人,年齡或也相近;烏進孝是黑山村的莊頭,而鳳姐也曾給尤氏出主意說“有這樣的,何不打發他遠遠的莊子上去就完了”,則焦大結局或與烏進孝相同。則此二人之姓,同出一源,亦不為無因。

有的關聯則較為零散,但合起來看也可知曹雪芹的思路。如第十四回秦可卿葬禮上來送殯的,先是與寧、榮二公合稱八公的另外六家,接下來“更有南安郡王之孫,西寧郡王之孫,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孫世襲二等男蔣子寧,定城侯之孫世襲二等男兼京營遊擊謝鯨,襄陽侯之孫世襲二等男戚建輝,景田侯之孫五城兵馬司裘良。餘者錦鄉侯公子韓奇,神威將軍公子馮紫英,衛若蘭等諸王孫公子”。兩個郡王之孫沒有具體的姓名,史鼎為四大家族中史家之人,都可暫且不論。剩下的人中,絕大部分在《紅樓夢》中僅出現這一次,那麼作者會如何給他們安排姓名呢?我們先從連舉的謝鯨和戚建輝來看,便是從《百家姓》中順手抽出的,因為《百家姓》中有“戚謝鄒喻”一句——我很懷疑《百家姓》把“戚”“謝”二姓連在一起,是暗中借用《千字文》“戚謝歡招”的成句,以便互不相關的姓字連起來儘量能產生一些意義以便記憶。因此,這兩個字的關聯對古人而言應該是很熟悉的。當然,曹雪芹為了讓這兩個姓的來源不那麼明顯,故意讓二人顛倒了一下順序。

那麼除了這兩位之外,其他人的姓氏是否與《百家姓》有關呢?答案是肯定的。《百家姓》第二“聯”是“馮陳褚衛,蔣沈韓楊”,因為比較靠前,所以大家都還算熟悉。我們看前文所舉的這一批人中,蔣子寧、韓奇、馮紫英、衛若蘭四人之姓全出此聯,這個比例已經很大了。但還不止於此:脂批有一條說“前回倪二、紫英、湘蓮、玉菡四樣俠文皆得傳真寫照之筆,惜‘衛若蘭射圃’文字迷失無稿,嘆嘆”,則馮紫英、衛若蘭以及姓蔣的蔣玉函均在所謂的“俠文”之中,他們的姓也同出於此聯,這自然不是巧合。此外,我們還可以進一步挖掘“俠文”中人。第二十六回薛蟠把寶玉誑出來聚會,馮紫英也來了,“薛蟠見他面上有些青傷,便笑道:‘這臉上又和誰揮拳的?掛了幌子了。’馮紫英笑道:‘從那一遭把仇都尉的兒子打傷了,我就記了再不慪氣,如何又揮拳?這個臉上,是前日打圍,在鐵網山教兔鶻捎一翅膀。’寶玉道:‘幾時的話?’紫英道:‘三月二十八日去的,前兒也就回來了。’寶玉道:‘怪道前兒初三四兒,我在沈世兄家赴席不見你呢。’”寶玉說的“沈世兄”在作品中再未出現,但放在這裡說,也當屬“俠文”——前及“俠文”的脂批,甲戌本放在回首,但庚辰本則為此段文字之眉批。則又多一位姓沈之人。甚至,前所云八公之中的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後文賈政賞菊寶玉作詩得其禮物的楊侍郎,可能都是“俠文”中人。如此一來,這八個姓中,也只有“褚”姓實在太特別而未用,其餘七個都用到了,這自然是作者比照《百家姓》特意安排的結果。

前邊說的是《百家姓》的第二聯,那中國人最熟悉的第一聯“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呢?可能作者覺得這八個姓實在太扎眼,除了四大家庭的王家與李紈之外,在有存在感的人物身上幾乎都沒有使用過——有趣的是,這個判斷的反命題是成立的,在存在感不強的人物身上,作者竟然成套使用了。

比如《紅樓夢》中的嬤嬤們。在寶黛初會時,黛玉就帶了一個王嬤嬤,而寶玉的則是李嬤嬤,後文中提到賈璉的奶媽是趙嬤嬤。作品第六十二回寶玉生日時,寫他“復出二門,至李、趙、張、王四個奶媽家讓了一回方進來”,表明寶玉其實有四個奶媽,而且恰恰分別姓中國四大姓李、趙、張、王(可惜“張”姓不在《百家姓》第一聯中);不僅如此,第五十二回還寫了寶玉的“奶兄李貴和王榮、張若錦、趙亦華”,這句話中的“奶兄”可以只修飾“李貴”,證明李貴是李嬤嬤的兒子,但也可以貫通到後三個人——根據第六十二回的說法,第二種可能性更大。這一節除此四人外,還繼續寫了周瑞和錢啟——前八姓中已經有五姓了。

我們還可以繼續找。第七回寫“可巧銀庫房的總領名喚吳新登”,為什麼要用“可巧”二字呢?甲戌本批語點出其中奧妙:“妙!蓋雲無星戥也。”與彼同行者一“買辦名喚錢華”,甲戌本夾批說:“亦錢開花之意。隨事生情,因情得文。”這個解釋還可再議,個人以為反過來即“花錢”之意也。總之,這裡又補上了“吳”“錢”二姓,還涉筆成趣。

如果把視野放到下人中去,會發現榮府的管家中有寶玉捱打時來看望的鄭好時媳婦,抄撿大觀園時興風作浪的王善保家的以及協助者吳興家的、鄭華家的,鳳姐協理寧國府時來寧府彙報家務的王興媳婦,等等。

如果把視野移出賈府,也能看到相似的情況。比如史湘雲的奶孃是周媽。在寫元妃省親時,給皇帝虛陪了兩個妃子,一個是周貴人,一個是吳貴妃——宋人王明清《玉照新志》認為《百家姓》為宋初“錢氏有國時小民所著”,故云“周、吳、鄭、王,皆武肅而下后妃”,此處二妃分別姓周姓吳,或為作者仿擬《百家姓》之原意。其他的戶部堂官老趙(賈珍為子謀龍禁尉時收錢者)、李衙內(欲強娶張金哥者)、趙侍郎(清虛觀打醮時送禮者)、李員外(因寶玉作賞菊詩送禮者)、王君效、王太醫(二位太醫)、王道士(胡謅妒婦方者)等,不一而足。總之,對於那些不重要但必須提一句的人,曹雪芹基本上都用這些最重要的姓來分派。不過,《百家姓》首聯八字中,有七字在《紅樓夢》不重要的人物中出現都不少於兩次,只有一個僅出現一次,就是那位中山狼孫紹祖。

《紅樓夢》人物命名與《百家姓》

清虛觀打醮圖

三 “連類不及”的隱秘

前文討論了《百家姓》的第二聯和第一聯,其實,第三聯似乎更值得討論,因為在爬梳的過程中,竟然發現了意外的秘密。

我們先看一下秦可卿,她的姓前文已提及,作者是用來諧音“情”的,似乎也沒更多可說的。第二十九回清虛觀打醮時,作者寫“只見賈珍、賈蓉的妻子婆媳兩個來了”,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賈珍、賈蓉的妻子——也是婆媳的兩個人一起來了,字面上理解沒問題,但情理上還有疑義:秦可卿在第十三回時便“死封龍禁尉”了,這裡怎麼又冒出一個賈蓉的妻子呢?如果不是作者筆誤,就肯定是賈蓉續了弦。到了第五十八回,有老太妃薨逝,“賈母、邢、王、尤、許婆媳祖孫等皆每日入朝隨祭”,這裡舉了五人,其中的許氏從來沒有出現過—但此人應該相當重要,因為作品說得很清楚“凡誥命等皆入朝隨班,按爵守制”,許氏能入朝,證明有誥命在身,又排序在尤氏之後,則只能是寧府長孫賈蓉之妻——所謂“秦可卿死封龍禁尉”並非秦氏封龍禁尉,而是她的丈夫賈蓉買此五品官,使秦氏喪禮好看而已,那麼賈蓉續娶之後,新婦自然亦有誥命。據此可以肯定前雲清虛觀打醮時的論述並非筆誤,只是作者將賈蓉續娶一事隱匿在《紅樓夢》情節的冰山之下了,再據此回又可知其人姓許。婆媳三人的姓恰用了《百家姓》第三聯上句中的三個字,這當然是作者的有意設定。

雖然我們一直試圖證實《紅樓夢》人物命名與《百家姓》之間的對應關係,但這一發現的意義卻並不在此,因為這一句有四個字“朱秦尤許”,曹雪芹為寧府婆媳三人所擬之姓恰恰意味深長地漏掉了第一個字,這個字恰恰是明朝國姓——整部《紅樓夢》中,除了第七十二回突然出現一個官媒婆朱大娘之外,如此眾多的人物,竟然沒有一個姓朱的。那麼,這是否只是巧合呢?賈府分為寧、榮二府,而當時之江寧府(即今之南京)即可以“寧”代稱。南京作為勝朝之故都,在清初便頗涉忌諱,其時之人尤喜吟詠金陵,即多寓憑弔前明之微意。通觀《紅樓夢》一書,作者的設定似乎確有此意:他首先為賈府虛陪一個完全一樣的老家在“石頭城”,又在江南老家與神京均為榮府虛陪一個兄弟之府,稱之為“寧”,還把自己的書也無巧不巧地命名為“石頭記”——如果說這些都是巧合,也確實未免太巧了。這一點,後世的抄錄及刊刻者可能有所察覺。所以,戚本將其刪改為“賈母、邢夫人、尤氏婆媳祖孫”,為把許氏不引人矚目地拿掉,還搭上一個王夫人,而程本則直接刪為“賈母婆媳祖孫等”,只留下賈母一人領銜。僅從文字上看,這種刪改毫無意義,但戚本與程本之所以願意費功費力,只能認為他們想透過抹去“許氏”,從而拆散“秦尤許”這個易引人入索隱之途的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