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林漁牧網

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畜牧業

散文:風水和信仰

2022-01-19由 讀書活 發表于 畜牧業

怎樣才算雨淋墓

散文:風水和信仰

祖墳在我們這,向來與風水關聯。

因母親生病的緣故,清明時,父親未同華叔一道回村祭墓。事實上,每年祭墓,母親總不大喜父親回去。與我們牽扯不清的小村子,是個自然村,剩幾棟土木房,破的坡,塌的塌,不像一個村,倒像被什麼災難掃過的廢墟。

若僅僅如此,這個廢墟倒與同樣被時間洪流沖垮的村子無異,驚不起什麼漣漪。但它卻命硬得很,即便苟延殘喘,也要貼緊那些到過村子又走出去的人。這些人常常忘記有過這麼一個就要消失的村子,待到時運不濟時,終於想起,說上一句,“一定是祖墳風水不好。”這一輩子,他們以這種方式與村子藕斷絲連。

我與母親都不喜歡這個村,它帶來的不美好回憶實在太深刻了,但父親不同,那是養育他的地方。於是,每年清明,父親雷打不動地坐一二個小時的車回村。今年例外,沒了父親陪伴的華叔,提前好些天,一人前往村裡的舊厝準備祭墓事宜。

散文:風水和信仰

村裡的常駐戶原只剩小時候欺負過我的劉傻子和他的母親,前年,隔壁阿公的兒子在上海破產了,原是極風光的,如今欠了鉅額債務,老兩口無處可去,最終還是回村了。知此事的人,都歸因於他家祖墳風水不好。

隔壁舊厝常年無人居住,瓦楞破敗,蜘蛛網遍佈,土牆開裂。門外的車前草密密地織成了地毯。推開門,費些力氣,吱呀一聲,潮溼的黴味和長久無人居住的陌生感朝心口襲來。明廳不大,腳踩的黑土地坑坑窪窪,一樓採光不佳的臥房陰森森的,門上的鎖鏽跡斑斑。朝裡走去,左右兩邊,有灶臺,積滿灰,鍋裡全是鏽。木梯通向二樓,明廳的窗朝山道開設。格局同一樓類似,除了未設有廚房。曾經那一個個小小的木房間,塞滿了歡聲笑語,而今,偶有一兩道日光從窗戶穿過,瞧瞧沒有人,末了,又退回去。

這是我去年見過的景象,我想象著此刻,阿公正站在收拾乾淨的窗臺前,望向遠處的山,落寞地給我的父親打電話。嘟,嘟,嘟。

散文:風水和信仰

“喂,福啊,是我。”

“叔,最近怎麼樣呢?”

“蠻好,你過兩天來祭墓嗎?最近竹林裡的筍生了許多。”

“今年怕是不來了,家裡有點事情嘞。”

“那還是家裡的事要緊呢!”

阿公掛了電話,下樓,經過明廳,走出房子。

自打他回村後,習慣隔幾天便同我的父親打電話攀講。父親常說:人這一輩子,永遠不知道到底會些遭遇什麼。阿公寂寞呢,喂一聲,說句話,時間就過了一些。

散文:風水和信仰

清明這天,小雨在村裡悄無聲息飄飄灑灑。華叔沒有祭墓,而是將我祖父的墓挖開了。墓是前些年新選址做好的。去年一年,華叔諸事不順,摔斷腿住院一個月,債務問題接踵而至……同樣,大家將其歸於祖墳風水不好。華叔連夜去找有名望的陰陽師詢問,果不其然,也說墓不好,要重新選址。

挖開墓,沒有其他異樣。我想起聽過無數次的一個夢,夢裡下雨,水珠滴滴答答,去了好些年的親人從夢裡走來,說好冷。第二日,家人到墓地去,原來墓被雨淋塌了。我祖父的墓沒有被雨淋塌,墓碑鋥亮,但他的後人,卻一路坎坷。

祖父在父親9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他的模樣沒有多少人記得,更別提給叔父們託夢。他的新墓,去年我才去過。

去年的清明,天朗氣清,村裡回了許多人。幾乎每個山頭,都有鞭炮炸響,寂靜很久的村子,在炮聲的叨擾中,似乎活了,極熱鬧。祖父的墓,很新,在一個淺淺的山包上,四周種有松和幾株紅花檵木。還有二三棵老柿樹,生長在通往墓地的小徑上。從墓地遠望,連片的山像個聚寶盆。我不懂風水,只覺得此地,靜謐舒適,風光無限。

散文:風水和信仰

祭墓程式並不繁雜,除草、放供品、點香、燒紙錢、燃炮、磕頭。不到午時,回舊厝吃中飯。村裡還像樣的房子只剩祖母這棟,祭墓村人都擠在這,整整坐了兩桌,包括給村裡修廟的外地工人們,也在此處歇腳。他們中有大部分人都在期待著這一趟回去後,祖墳的風水能給生活帶來變化。

阿公、華叔與父親同席,吃酒,談笑。那時,大家都覺得新的一年又開始了,臉上的皺紋在這天迎來了片刻輕鬆,平展展地在臉上洋洋得意。飯畢,村子歸於冷清。阿公輕抬腳步回厝,祖母移步自家二樓。兩條狗,趴在門外,望向寂寞的山林和田野。

村人踏上了回去的路途,即將投入到未知的生活中去,運氣、風水、工作、命……諸如此類,貼緊了胸膛。

新的一年,阿公也諸事不順,但他不像華叔似的去叨擾祖墳,他知道自己的生命開始倒計了。生命還長時總要有些信仰和依託,現在,他好像不需要了,他靜靜等著,什麼風水,什麼祖墳,隨便吧。

感謝閱讀,關注@讀書活,讀人生,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