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父親講那些年的招聘幹部故事六十一

任勇來鄉政府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發蠶種。88年春季，黃龍鄉蠶桑生產經過了幾年的宣傳動員，栽植，培訓技術，家家戶戶都栽有桑樹。全年可發種養蠶55O張，春季275張，夏季Ⅰ55張，秋季120張，產繭13。5噸。蠶種由嶽池縣蠶桑局下屬酉溪蠶種場供應。酉溪蠶種場前面河壩土地肥沃，酉溪河澆壩而過，五百多畝桑園，全縣蠶種基地。職工二十多人，忙不過來了請隔壁酉溪中學學生勤工儉學。學生以學為主，兼學別樣，學工學農。勞動課摘桑葉，社會勞動實踐。

桑林茂密，青紗帳，街上青年人鑽進桑樹林，蠶種場職工晚上巡邏，抓偷摘桑葉的小偷，逮住幾對耍朋友的情侶。笫二天街道居民知道了，談論蠶種場天然良種場。蠶種以張計算，16開硬殼紙兩邊密密麻麻黑芝麻粒蠶蛋。蠶繭內蠶蛹，咬破繭殼蛻變飛蛾，交配，母蛾生卵粒，均勻鋪在硬殼紙上，標準一張。農戶喂多少，剪刀分成二分之一張，四分之一張，八分之一張。一張蠶可以產繭十至二十五公斤，1公斤繭可以賣上19元一23元，大多數農戶喂四分之一張，收入百十元錢。蠶繭按質定價，上中下等級，統一賣給興隆繭站，實行統購統銷，不準私人收購。有一些繭販子在半路上收農戶的繭子，一則養得少的農戶只有3一5公斤，不想走過多的路到興隆繭站去排隊；二則賣給繭站還不一定是綜合價20元1公斤；三則農戶嫌麻煩，現錢交易方便。繭販子和繭站的人熟可以賣高價，一天下來，繭販子可以掙上百元，但政府是不允許私人收購。工商、派出所會在街道，大路邊巡查，抓住了沒收購買的繭子。八二年高中畢業，回鄉從事農業生產，侍弄莊稼。隊上分桑苗，好多農戶不要，擔回二大挑，承包地都栽上桑苗，筷子大小，不起眼。

八四年三月考上招聘幹部到黃龍鄉政府工作，幾年桑苗逐漸長大了。我指導小白巖村桑樹育苗，任務下達到村，大多數人不願育，動員村婦女主任育桑苗。大的桑苗社員分起走了，剩下小的苗子她和小毛牛一起排栽，將承包地栽成大行桑樹。我又動員小毛牛到鄉政府學習嫁接技術，在鄉政府禮堂內用桑枝練習削芽苞，開始掌控不好輕重，鋒利的嫁連刀把他大栂指劃出大口子，鮮血直流，我陪他到衛生院包紮後繼續學習，三頓飯在王麻子伙食團搭夥，大米兌換飯票，晚上和我睡。

熟練掌握了桑樹良種嫁連技術，回家把自家桑樹嫁接良種桑，全年三季可以喂十五張蠶，養牛餵豬，編竹年收入萬元，成為全鄉農村第一批萬元戶，表彰為養蠶大戶。附近長樂有一個姑娘割草打豬菜，幫小毛牛採摘桑葉，不走了，跟著他一起養蠶。騰了三間屋，婚房讓蠶房，粉刷消毒，專門喂蠶，一家人日子富裕。

小毛牛長成了大男人了，還是喊他小毛牛，還是笑眯眯，做事勤快，不聲不響幹活，他是我當上招聘幹部結交第一個農民兄弟。良種桑園修剪的枝條擔到其他村嫁接，每個芽苞收5分錢，春季成活發芽丫農戶才按數給錢。近水樓臺先得月，他擔了二梱冬季修枝良種桑條，幫我家嫁接良桑。一個芽苞削下來，削桑皮見木不傷木，插入芽苞裹上薄膜，嫁連成活，春天發芽成枝條，小巴掌大的桑葉改良兩個手掌大桑葉，少了桑椹，多了桑葉，增加養蠶量。小毛牛會一手好竹器編織技術，半山坡上遍長慈竹，砍回劃竹片，竹片在他手上飛舞翻滾，編蠶笪，比以前的簸箕輕了許多，編了幾十張蠶笪，把我家裡一間屋用竹子搭架，放蠶笪，母親高興蠶寶寶有了舒適的家。

母親集體生產養過蠶，技術沒問題，家裡的桑葉春季能喂一張蠶。勤養豬，懶喂蠶，四十多天出現錢。桑葉，桑白皮可止咳，桑枝除風溼，桑椹補肝腎明目。蠶屎有機肥，蠶吃剩的剩渣可以餵豬。栽桑養蠶是農村家庭傳統養殖優質付業。蠶種帶回去，春寒未盡，天氣還冷，蠶種放入棉被保暖，觀察黑小蟲出來了，小簸箕鋪上紙，採摘嫩桑葉，剪成絲，鵝毛輕輕掃下，嫩桑絲爬滿小黑蟻蟲。

第一天出來的小蠶蟻放在一起，第二天出的蠶蟻又另外放在一起，第三天直接將嫩桑絲撒在蠶種紙上，不搞混，一批一批餵養。第一次小蠶蟻打眠，睡了一天，脫了一層皮，小黑蟻蟲變成小灰蟲，可以吃整張嫩葉。隔了四五天，睡了一覺，脫了皮，灰白的小姑娘，穿上了花衣，桑葉不論老嫩，通通吃掉。又隔了一時間，睡一覺醒來脫了外套，白白胖胖，小腳腳吸盤穩穩抓住桑葉，桑葉吃得剩筋，大背大背桑葉採摘回來，撒上桑葉，嚓嚓嚓的聲音，一會兒剩下白白胖胖的一片蠶昂著頭，又趕緊撒上一層桑葉，餓嘮鬼投胎，出生就是奔著吃來的，迫不及待低頭從邊到裡從上到下啃食起來。下雨摘回的桑葉要用乾毛巾擦乾，免得蠶拉稀，每一次打眠都要用石灰包消毒。

不歇氣連續十幾天的吃食，晚上還要加喂一次，停了下來，不吃不喝了，低垂著頭，排瀉體內尿屎。母親期待著這一刻到來了，趕緊準備油菜杆放好，稻草砍一尺長節，二條篾片夾住，擰草籠。第一個亮蠶出現了，報信蠶，晚上煤油燈照，全身透明發亮，捉起放在油菜杆上，蠶兒吐絲織網，不停吐絲包裹自己。開始可以看見她頭一前一後一左一右擺動，不間斷吐絲織繭，後來看不見，網上懸一顆雪白橢長圓栂指大的繭，手一摸，軟軟的。全部亮蠶都上簇了，母親鬆了一口氣，揉一揉紅絲的眼，抻一抻發酸的腰，聽一聽蠶子噝噝噝織繭聲，心裡美嗞嗞。摸一摸雪白的繭殼硬了，摘一個繭，耳朵邊搖一搖，清脆響，可以下簇摘繭子。用二個揹簍擔起去買，繭殼21公斤，451元。除了兌現弟妹採摘桑葉時的承諾，新衣服，零花錢每人5元，一家人聚一起慶賀，煮社飯吃。社飯，粳米，糯米各半，寬水，七成熟瀝起來，五花臘肉切成條，臘肥腸切成塊，幹豆腐切成丁，蒜苗，蔥苗，窩芛一起下鍋炒半熟，鋪在米飯上，柴火灶細芤慢燜，糯香。

母親在信用社開個戶存上，過上有錢人的日子。人們沒有存錢在信用社的意識，放現金在家，容易被偷。興隆供銷社有一個職工劉得六，內江人，讀中專，學果技專業，分配到農業局果技站，結婚生了二個小孩，劃成右派，老婆與他離婚。平反後，安排工作，一心要離開家鄉開始新的生活。興隆山區缺技術人才，縣供銷社安排作為興隆多種經營幹部下村培育廣柑。他選定了興隆鄉幾個社，與社幹部一道，根據土質氣侯相適廣柑品種，透過育苗栽培，嫁接，幾年的堅持，幾個果園投產能產廣柑上萬斤，供銷社又建窖，窖藏增加產值。劉得六帶了個女徒弟，小他二十歲，懷孕了，生了個小孩。八三年偷聽區公所“嚴打“研究會，點他的名字。

心中有冷病就怕吃西瓜，連夜跑回內江前妻那裡躲了半年，無事才回來上班。劉得六的女徒弟頭腦靈活，熟人多，過路賣繭子的婦女叫進屋，平價收繭子，有了百十斤，和她媽一人一挑擔到興隆繭站賣。下午收到了繭子二人也挑去賣。連續四，五天一樣。工商所，派出所、繭站工作人員懷疑並現場逮住了她收農戶的繭子，透過做工作，繭子未沒收，全部按中等價賣給繭站，具結不再收購，興隆廣播站播音新聞作為典型教育，震懾了一些人不敢明目張膽收繭子了。一張蠶春季正常可以出繭子1O一25公斤，平均單價20元，一張蠶收入400元左右，一頭肥豬也只能賣150元左右。因此，栽桑養蠶是農村增收的主要經濟專案。而且春、夏、秋都可以養蠶，農村家庭不可缺的短平快收入，農村女青年衣著打扮和零用錢重要來源。蠶繭對於縣絲廠，縣綢緞廠原產品材料，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出口創匯支柱產業的基礎，經濟地位在相當一段時期佔據著重要位置，發展經濟主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