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大角的感覺，如同把我媳婦頂在頭上

原創 二豬 物種日曆

我是一個奇幻迷，中古戰錘的斯卡文鼠人、被遺忘國度的崔斯特·杜堊登、龍槍編年史中的龍騎士都讓我迷戀不已。

但說到奇幻題材的電影，就不能不說《魔戒》，而最近一部《魔戒》電影《五軍之戰》裡，戰場上精靈國王瑟蘭迪爾騎著一匹擁有巨大犄角的鹿，纖細而華麗的精靈騎在這頭雄壯而健美的鉅鹿背上，簡直就是自然界最完美的結合。而這頭鉅鹿將頭低下，用巨大的鹿角橫掃擋在身前的半獸人的場面，也讓我感到了無比的震撼，如果我也能有這樣的坐騎那有多好！

看我大王的帥氣坐騎 | 《霍位元人3：五軍之戰》

就這樣，有著巨大角的鹿，繼節胸蜈蚣（Arthropleura）、異齒龍（Dimetrodon）、披羽蛇翼龍（Quetzalcoatlus）和重腳獸（Arsinoitherium）之後，成為了我的“夢想坐騎”中的一員。

然而，世界上真的有這種鹿嗎？

90斤重的大角

在10000年前，長著巨大角的鹿還曾優雅地漫步在歐亞大陸的草原上，然而今天已經見不到這偉岸的身影，人們只能透過骸骨瞭解這些鉅鹿，它就是巨大角鹿（Megaloceros giganteus）。

在愛爾蘭的沼澤中曾經發現過上百件大角鹿骨骼，其中不少儲存非常完整，一些媒體將其稱為“愛爾蘭的鉅鹿（Irish Elk）”，elk在歐洲是指駝鹿（Alces alces），在美洲則是指加拿大馬鹿（Cervus canadensis），都是鹿中數一數二的巨人。但大角鹿和它們並不是近親，和矮小得多的黇（tiān）鹿（Dama dama）的親緣關係倒是近一些。

感受一下這副威武霸氣的巨角 | Ardfern / Wikimedia Commons

當大角鹿的化石第一次被發現時，從沒有人見過擁有如此巨大美麗鹿角的鹿，當時的人們認為它的滅絕是神的旨意。1825年，蒙賽爾副主教（Archdeacon Maunsell）提出，這種奇妙的動物是被上帝降下的大洪水滅絕。雖然現在聽起來有些滑稽，但以當時人們的認知，已經是相當“合理”的解釋了。

大角鹿最大特徵就是頭上那一對巨大的鹿角，這也是它名字的由來。這對巨大的角寬度將近4米，重量可以達到45公斤。如果我想體驗一下大角鹿的感受，只需要把我太太橫著頂在頭頂，不過我那患有頸椎病的脖子估計會直接斷掉……更驚人的是，每年這副角都要脫落掉然後復生，而且它是由骨質構成的。要知道一個普通男人的全部骨頭，重量只有8公斤！

巨大的角是沉重的“包袱” | Jim， the Photographer / Wikimedia Commons

這副鹿角如此沉重，最初古生物學家認為大角鹿難以承受這對角的重量，甚至可能抬不起頭，只能每天低著頭走來走去。不過後來經過對大角鹿身體結構及附著肌肉的研究，人們認為大角鹿的體格足夠強健，並且在肩頸部附著著大量的肌肉，完全可以支撐巨角的重量。那麼大角鹿體格有多大呢？雄性的大角鹿，體長可以達到2。5米，肩高則達到2米，體重可以超過700千克，放眼鹿科眾成員，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個兒。

大角是奢侈品

那麼，問題來了，大角鹿為什麼會長出這麼誇張的大角呢？那就得從鹿科動物角的由來說起。鹿的祖先是沒有角的，而其中一些種類有發達的犬齒，和現生的獐（Hydropotes inermis）類似，互相爭鬥的時候用來攻擊對方。可能是出於保護眼睛的緣故，早期的鹿科動物在眼眶的上方演化出了突起，在打鬥的時候可以抵擋對方的尖牙，再後來演化成骨質的角。

赤麂（Muntiacus muntjak）的頭，它的角底部有很長的骨質的角架 | Subramanya C K / wikimedia

可能最早的鹿角，就像長頸鹿的角一樣，外邊有皮毛包裹，也不會脫落。而它們的子孫經過無數代的演化，慢慢越長越長，越長越大，越長越花哨。最終，在更新世出現了將其登峰造極的大角鹿。

蔚為壯觀的大角 | Wikimedia Commons

大角鹿的角，曾在早期的生物學家中引起強烈的爭執，爭執的焦點是進化論。進化論的反對者表示，生物的變化不是自然選擇的結果，而是自動自發地朝向一個方向走，一條道兒走到黑（稱為“直生論”）。大角鹿的角就是這樣瘋狂地長大，最後支援不住，害得它們滅絕。而進化論者提出，也許對生存有益的，不是更大的角，而是更大的體型。但是生物發育的規律是，各個部分的成長速度不同（稱為“異速生長”），角比身體的骨頭長得快。所以身體擴大的時候，角會不成比例的擴大，從而造就了巨大的角。

大角鹿被追捕的想象圖，作者Znedek Burian | guano / Flickr

今天我們知道進化論的正確性，但現代科學對大角用處的解釋並非“異速生長”。大角是華麗的裝飾，用來吸引雌鹿的注意，或者向雄鹿示威，進行虛張聲勢的大角選美賽，確立自己的地位。越是巨大、奢侈的裝飾品，越能證明自身的實力。大角鹿的大部分角杈不是指向前方，而是朝兩邊展開，這樣它不用扭頭，別人就能看到它的角，使它的正面形象格外壯觀。

美麗生物的消失

曾經，大群的大角鹿漫步在歐亞大陸，它們主要的生存環境是林地和草原的交界處，以草食為主，有時也取食樹葉。在繁殖季公鹿們互相炫耀巨大的鹿角，而母鹿們則任性地挑選著自己的如意郎君。

對於巨大角鹿滅絕的解釋眾說紛紜。在它的分佈區域較為靠東的地區，大角鹿的消失與氣候變化導致的森林面積擴張，發生在同一時間。在今天的愛爾蘭和俄羅斯，大角鹿的滅絕時間，又與人類抵達這些區域的時間相似。相關不等於因果關係，我們只能猜測，可能是氣候變化和人類這種地球歷史上最優秀的獵手，最終讓它們永遠消失了。

拉斯科洞窟（Lascaux）裡的大角鹿壁畫 | Wikimedia Commons

目前的研究表明，最後的大角鹿有可能在8000年前左右消失，而此時人類文明的曙光已經燃起，如果大角鹿能夠再堅持一下，也許就能在我們祖先遺留的文字中，看到對這種奇妙生物的描述，然而歷史並沒有假設。

有人認為大角鹿是演化上的失敗者，但在生物的演化史上並沒有勝敗，因為演化並無“先見之明”可言。環境和其他物種競爭造就的自然選擇，方向瞬息萬變，太過難以預料。而在演化路上探索前進的生物們，為我們演繹了一幕幕無比精彩的劇目，又怎麼能將它們稱為“失敗者”呢？

大角鹿的角，摘自Annales des sciences naturelles | Wikimedia Commons

原標題：《頭頂大角的感覺，如同把我媳婦頂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