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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2021-12-26由 叮叮噹小阿姨 發表于 畜牧業

莎雞振羽是什麼意思

生於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人兒時記憶裡總少不了

"蟲伴"

,在雜草叢中找到蟲兒放在瓶子裡,然後興高采烈地拿回家向小夥伴們炫耀。每當夏夜傍晚,躺在床上聽著瓶子裡的蟲鳴,那感覺好不愜意。睡夢中似醒非醒,還未睜開眼睛,聽著窗外鳴蟲的交響曲,我們都會“條件反射”的反應這是夏天的“聲音”,即使用電子裝置播放仿製的叫聲我們在潛意識中也會上當受騙。

鳴蟲對人類的影響太大了,這不僅僅是精神娛樂的活動,更是一種文化

,我們和它們的關係理不清,也剪不斷。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喓喓鳴蟲,源遠流長

從人類剛學會直立行走的茹毛飲血野蠻時代再到鑽木取火的智慧,人類每一次發展都是觀察和思考的結果。人類對鳴蟲文化的認識依然少不了觀察,首先聽到鳴蟲的叫聲,再到捕捉它們,接著就是觀察這奇妙的六腳精靈。這種觀察不斷被載諸古籍之中,內容十分豐富。《詩經》中的詩句: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

就是古籍中早期對於鳴蟲類的記載。螽斯、莎雞、蟋蟀都是鳴蟲的代表,而

"動股"、"振羽"

也都是它們發聲的方式,看來古人早就留意了它們的特點。在《召南·草蟲》中的詩人還生動描寫了鳴蟲的叫聲,用

"喓喓(yāo)草蟲,趯趯阜螽"

來描寫這些鳴叫的昆蟲。在古老的詩詞文化中,我們似乎聽到了它們的叫聲,“喓”和“趯”這樣的象聲詞已經不再是枯燥的文字,剎那間化作一座橋樑,連通了古人與我們的心,讓我們與古人的距離從未如此之近。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六足精靈,形態各異

中國古籍中自然科學典籍不多見,也沒有一部詳盡描寫各種動物以及分類的鉅著,但是我們依然可以找到中國古代對於鳴蟲分類的“蛛絲馬跡”。先秦時代更有拿螽斯直接當題目的詩歌,詩句中更是有

"螽斯羽,詵詵兮"

這樣的名句,描寫了螽斯的生活習性。鳴蟲種類繁多,但是就中國古代的描寫,古人認識的鳴蟲多分為蟋蟀和螽斯兩個品種。兩種昆蟲均屬於直翅目,但螽斯和蟋蟀親緣關係較遠,生活習性也大不相同,我們常見的蟈蟈屬於螽斯昆蟲的一個分支。螽斯比蟋蟀體型更大,叫聲更響,古人很喜歡傾聽它的叫聲。而蟋蟀類從鳴蟲逐漸劃分成了玩賞蟲,開始進入“鬥蟲兒”的文化領域。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託物言志,借蟲抒情

《易通》詩句中寫道

"立秋,蜻蜊鳴;白露下,蜻蜊上堂"

,人們把鳴蟲的鳴叫與時間和節氣聯絡在一起。鳴蟲叫聲多是秋日,自古到了秋天,人就進入了一個充滿

"悲寂寥"

的季節。在最初的時侯,人們並沒有發現這些形形色色的小蟲子的叫聲,與自己的內心感情有什麼聯絡,所以只是客觀地記載,沒有什麼審美的因素。但後來人們發現自然界的變化,如滄海桑田一般,聽著鳴蟲的叫聲,人類的感情也開始變化了,隨著境遇的變化,有的人開懷大笑,有的人失聲痛哭,還有人愁緒萬千,感到無比孤獨。

蟲鳴的聲音已經不再是一種單一的聲音,更是一種精神的寄託,更是自己心情的寫照。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澹容與而獨倚兮,蟋蟀鳴於西堂。"

閱讀著這樣悽美的詩篇,我們彷彿聽到了深秋裡蟋蟀的叫聲,感受到詩人的那種孤獨感。這境遇比任何文字來得都直接。很多文人墨客都喜歡把這些昆蟲寫進詩歌之中,讓自己的感情與蟲鳴聲一同釋放,讓今天的讀者能夠感受到他們心中的感情,聽著熟悉的蟋蟀們叫聲,想到古人聽到的叫聲也是這樣的,似乎有種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的意向。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深宮哀怨,養蟲消遣

既然人們從昆蟲的鳴叫裡找到了某種情感寄託,發現了美的東西,於是很自然地出現了專門畜養昆蟲以聽鳴聲的現象。

《開元天寶遺事》

中關於宮女以小籠子養鳴蟲的那段記載,雖然還很難說這是鬥蟋蟀的開始,但卻能說明這是真正的鳴蟲玩養的開始。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這些深宮裡的女子為什麼會選擇飼養鳴蟲,她們應該有很多更好的娛樂方式?也許這是她們優裕生活之餘的一種消遺?恐怕並非如此,如果細細思考,你會覺得這是填充她們空虛心情的一個寄託。在封建時代,後宮裡的宮女有幾個人是自願而來呢?這豪華的宮殿如同地牢一般,把所有少女禁銅起來,雖然她們身邊有綢緞玉器珍品,這滿足了她們物質生活的需求,但是誰照顧她們的精神呢,誰來撫平她們心靈的傷口以及與社會割裂的這種孤獨和悲哀呢?恐怕沒有人可以做到了。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封建帝王只有一個人,但是卻往往

"佳麗三千"

,這些宮女很多人一輩子也沒親眼見過皇帝,都成了活生生的寡婦,心中有無數怨氣卻無處宣洩。唐玄宗是個風流皇帝,自然不會照顧所有的妻妾。於是就想了很多方法。史載:

"帝親提粉蝶放之,隨蝶所止幸之。"

用這種蝴蝶選妃的方法,有幾個人會變成皇帝身邊的寵兒呢?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大多數宮女打發著自己的青春,度過這無聊的時間。而鳴蟲就成為化解深宮怨氣的一種工具,成為當時人們精神娛樂的物件。唐代著名詩人元稹有一首

《白頭吟》

,主題就是這些宮女的孤獨與深怨,把這種感情寫的淋漓盡致。飼養這些鳴蟲,成為當時宮女們的主要娛樂活動。用一個做工精美的小籠子,把蟈蟈放在籠中,然後就放在身旁,聽著蟲鳴,再想起自己的身世,這些宮女想必會感慨萬千吧。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在漫漫長夜裡,這些鳴蟲成了宮女們悲慘身世的“唯一傾聽者”,聽著封建政治犧牲品們講不完的故事。隨著養鳴蟲的宮女從越來越多,久而久之“養蟲”就成為了長安一項產業,

宋陶谷《清異錄》

記載了一個叫

"仙蟲社"

的地方,就設立在長安城內,算是中國古代最早的“昆蟲俱樂部”了。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蟲之末路,文化之殤

隨著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幽深的草叢越來越少了。在擁有歐式園林的高檔住宅區的長椅上,看著眼前的人工湖,這就是現代人的“愜意”新生活。我們靜下心細細思考以後,我們會覺得這樣的仲夏夜似乎少了些什麼,是什麼呢?對,是蟲鳴!那鳴叫聲逐漸離我們遠去,我們再也聽不到那熟悉的叫聲了。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城市化程序的加速已經讓鳴蟲的自然棲息地越來越少,在山東山西這樣的蟈蟈大省,以前隨處都能看到正宗的大蟈蟈,現今我們再去尋找卻很難再見到它們的蹤跡。這些鳴蟲並非是什麼保護動物,沒有人關注它們的棲息地。銷售蟈蟈的販子也越來越少,偶爾有幾個賣的也全都是

"長翅螽斯"

,個頭也小的可憐,並非是正宗的蟈蟈。即便是這些“非正宗”品種,捕捉者也是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到距離市區很遠的地方才能找到。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現在的孩子們也再也不需要“蟲伴兒”,電子產品和新興的網際網路娛樂佔據了他們的生活。蟲鳴聲不再引起孩子們的注意了,反而電子產品亮著光的螢幕成了他們意識的焦點。這些抱著手機和電腦不放的孩子,如果因為一次機緣的巧合,能夠進入蟲的世界,這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啊。不知何時,蟲文化距離我們越來越遠,我們已經忘記了它們了,或者說我們似乎已經不需要它們了。夏季的傍晚,一些管理不太完善雜草叢生的公園,我們還能依稀聽到幾隻蟋蟀孤單的叫聲。鳴蟲們似乎從來沒有離我們遠去,又似乎已經離我們遠去了。

鳴蟲之殤—蟲文化不該離我們遠去

這不是鳴蟲之殤,這是中華文化之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