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羊的眼睛裡裝著什麼——簡評《誤殺》中羊的隱喻

羊的眼睛裡裝著什麼

——簡評《誤殺》中羊的隱喻

當老師帶著年幼的我們品讀古詩的時候，總會提醒我們，“古詩所詠之物，若是作者精神的代言，那這就是物象”。電影中也有一種手法與之相似，它把人物的精神，幻化為具體的事物，人物無需言語，內心深處的情感自然而然的被表露，被我們觀眾所窺視、捕捉。那就是隱喻，以物喻情。

《誤殺》這部電影，最讓我驚歎的，正是它其中關於羊的隱喻。電影中數次閃過羊的影子，像是一種暗示——提醒著我們這場誤殺更像是自然界的廝殺，是一場無關理性的感性演出，一個羊群吞噬狼群的童話故事。

羊的第一次出現，是在李維傑向僧人佈施時，僧人身後走過一隻小羊。在《啟示錄》中，基督以羔羊的形象現身，在各種各樣的動物形象中，羊看起來是最無力的、任人宰割的、甚至在被殺時也不發聲。這隻羊像是此刻李維傑的化身——他虔誠信教，軟弱心善，溫順的像是沒有一點脾氣。他就像羊群中一隻再平凡不過的羊，有著不錯的生活後就再也無慾無求，心中充滿了無慾的善意。

再次看到羊群，是在那場誤殺後，李維傑推車下水，掩蓋真相。車在水裡慢慢下沉，恰巧趕羊人趕著羊群路過湖邊，這時電影給了羊一個鏡頭，隨及切換為羊的主觀鏡頭，我們看到了緩緩下沉的跑車，還有躲在一旁的李維傑。羊的身份一下清晰——它是目擊者，它看到了偽裝現場。

很快，那位目擊者，也就是那頭羊，死在了李維傑的面前，也讓他的無慾之善死在了他的心裡。在他與警察素察的衝突中，素察暴怒的掏出槍支對準李維傑，最終子彈卻射向了一旁無辜的羊。羊，是李維傑的替罪羊，是無罪者，也是事件的目擊者。目擊者的死亡讓真相被埋沒，素察代表的警方像是一群狼，他們用暴力和專制推開了那些心知真相的人，是他們讓羊群，也就是小鎮上的人們真正的擋在了李維傑的面前，認他為領頭羊，甘願成為他的替罪羊。

電影中的一句話很有意思：“羊的視力不好，容易離群，所以很容易被捕食者吃掉。”這句話中的羊，到底是指準備接受單獨盤問的平平，像是離群之羊呢；還是暗示著鎮上所有的人都是在極權統治之下的羊羔，單體的反抗只有死路一條，只有抱成一團，形成羊群，才能不被吞噬。

當棺木開啟，蓋屍布掀開，那不是警察們要找的屍體，而是那頭替罪羊。這時，民眾憤怒了，無辜者的死亡被擺在了明面上，警察的暴行一目瞭然，他們雖然被李維傑利用了情感，卻義無反顧。他們被李維傑擰成了一股繩，狠狠的抽向了禁錮他們的自由之物——暴亂開始了。可當李維傑再一次前往懺悔之地禱告，他看到了那頭羊死而復生，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他終於放下了仇恨，心中帶上了歉意。他在保護了妻女後又變回了那頭無慾無求的羊兒，他看到了以保護為名的謀殺，他看到了由他引起的暴亂，他看到了自己無法承擔的罪惡。於是，他心裡的那頭羊兒回來了，他的善意回來了，他向拉翁夫婦道歉，併為了終止暴亂向警方自首。

羊是溫順的，善良的，也是愚昧的，盲從的。李維傑也好，小鎮上的人們也罷，他們都在不得已之下殺死了自己心中的羊，卻又發現了它的可貴，將它找回。羊的眼裡裝著什麼，羊的隱喻代表什麼，其實都早存在於我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