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隔離”的宋代女性：出門要蒙面紗，乘車坐轎還得躲在幕簾後

題記：宋代女性出門為何要蒙著面紗？一些晚清的福建地方誌認為，清代女性戴面紗的習俗是由於朱熹的提倡。宋代理學家朱熹在任同安縣主簿期間，提倡宋代女性出行要戴面紗，朱熹的這一提議在宋代女性中得到推廣，這些面紗被明清百姓們稱為“文公兜”。朱熹之所以被賦予宋代女性面紗的發明權，似乎是因為女性戴面紗符合性別區隔的理想，而在19世紀初，這種性別區隔已經在大眾心理上被認為是朱熹的理念。宋代畫作《清明上河圖》中就有蒙著面紗出行的宋代女子形象。

然而清代的精英女性們，在對這一錯誤關聯的斷言中，扭曲了朱熹靈活的性別觀念和對女性的寬容態度，並將其重新定義為對女性貞節的嚴格期望。

《清明上河圖》中蒙面紗騎驢的宋代女子

宋代女性外出需要蒙面紗

明清時期的人們把面紗與性別區隔聯絡在一起，而在某些情況下，宋代戴面紗的做法卻諷刺性地帶有其他負面意味。在宋代畫作《清明上河圖》中，騎驢的女人戴著透明的面紗，她的面部特徵被清晰地描繪出來。

用輕薄的紡織材料製成的面紗並不能阻擋女性旅行者的視線，我懷疑畫家誇大了面紗的透明度，以揭示騎者的性別身份。從觀眾的角度看，這樣的面紗並沒有任何視覺隱藏的功能，但其他史料在處理女性面紗時，這是一個核心問題。

在許多故事中，據記載，男人無法看清透明或者半透明的面紗後面女人的臉，而她則可以看見並與他們交流。

古代女子斗笠，同時可以蒙面紗

宋代男人可能會發現一個神秘而半遮半掩的女子很有吸引力，但同時她也可能是一個蛇蠍美人。如果宋代的轎子、車和麵紗在公共空間中提供了一定程度的性別區隔，那麼它們同時也激起了宋代男性的想象。

宋代女性可以經常與外界交流，因為一直端居在家，對大多數女性來說是不可想象的。然而在理想化的公共生活中，就像《清明上河圖》中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街上的女性很少被看到。

因此，當離開家進入外面世界的時候，宋代女性可能會遇到同時代男性的反對，從而引起她們本人的沮喪和焦慮。而使用一些提供隱蔽手段的交通工具，是解決這一困境的方法。

然而，女性乘車並不是由性別身份決定的，而封閉的車輛也不是為了束縛女性而製造的。就像宋代男性所做的那樣，女性自己使用多種交通工具。

乘坐轎子

最常見的交通工具轎子和車被設計成移動的房子，並作為實用的物體，在家以外的空曠地區劃定女性相對隔絕的場所。它們被廣泛接受為女性交通工具，不僅因為它們提供了舒適的服務，還因為它們符合儒家男性對隔絕的女性的理想形象。

宋代女性外出時，乘車坐轎還得躲在幕簾後

乘車坐轎總是一把雙刃劍。雖然轎子和車為女性乘客提供了限制和保護，就像家在日常生活中所做的那樣，但可移動的部件如窗戶和簾幕，則為女性乘客提供了觀察外面世界的機會。儒家學者目睹並接受了女性使用交通工具，認識到在這類問題上做出道德判斷的困難。因此，他們不願抨擊或者支援這種做法。

《清明上河圖》的居家女子

宋代女性普遍使用這些交通工具，說明內外之間的界限是流動的，不侷限於將家的界限從外界分隔開來的牆和門，裝飾成移動的房子的轎子和車，也可以看成是她們的“家”，像轎子和車這種類似房屋的交通工具拓展了內外界限，擴大了女性的傳統空間，但同時也允許在男性占主導地位的外部空間繼續實行性別區隔。同樣地，騎在馬、驢或騾子背上帶著面紗，也可以被解釋為女性試圖在家之外擴充套件性別區隔，同時證明了內外界限的靈活性。

大多數宋代交通工具都沒有性別特殊化的標記。在生產和流通的過程中，它們沒有被性別化。然而，在消費過程中，諸如轎子等交通工具受到男女使用者和觀察者們的區別對待。

男性乘轎是在宋代政治話語中被解讀的，它與乘客的官僚身份聯絡在一起，並且直到宋朝中央政府搬遷到南方後，才成為一種流行的做法。

面紗

與同時代的男性相比，北宋女性在乘轎一事上享有更多的自由，因為她們被定義為依附者和政治制度外圍的弱勢個體。

與乘轎者相比，乘車者的階層身份並沒有引起官方的注意。無論階層和性別，男女只要負擔得起，通常都喜歡乘車。然而，更進一步的觀察顯示，車的外觀被用作一種文化資本，以表明乘客的經濟和社會地位，無論他們是男性還是女性。

鑑於其不可避免的視覺性質，在宋代官府和精英男性的話語中，乘轎子和車被視為一種政治和經濟話題，而不是性別問題。由於並不獨立的政治身份和有限的經濟權利，宋代女性的階層地位和她們可以利用的社會資源都是由其家庭背景決定的。

面紗

她們可以暫時離開自己的家，在戶外空間單獨享受交通方式和隨之而來的勞動服務，但與此同時，這些被覆蓋的交通工具體現了這些女性乘客和她們的家即使是在外面世界而依舊牢不可破的聯絡。

當然，許多旅途中的宋代女性並沒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這在豐富的原始史料中是顯而易見的。這些人大部分可能來自貧困家庭，她們負擔不起交通工具的費用。那些躲在交通工具簾幕後面的女性旅行者，在公眾的批判性目光下，展示了自己與性別區隔意識形態的一致性，與她們不同，這些女性只是暴露在公眾的注視之下。

蒙面紗

總結：對於這些以及其他不得不與她們的男性家庭成員一起承擔家庭經濟負擔的女性而言，貧困的焦慮，或者僅僅是對有收入的就業或者貿易的需要，超出了對於性別區隔的考量。女性隱蔽形象的假定被削弱了，因此，精英女性被教導要牢記的內外界限在這些女性的日常生活中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