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林漁牧網

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畜牧業

經典!《塵埃落定》讓人百看不厭,忍不住珍藏!

2022-10-11由 每日好書精選 發表于 畜牧業

母牛最多能超多少天下

經典!《塵埃落定》讓人百看不厭,忍不住珍藏!

第八章

31。邊境市場

拉雪巴土司又來了。

他看到封閉的堡壘變成了一個開放的宏偉建築,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這回,他再不說是我舅舅了。雖然,我這裡連道大門都沒有了,他還是在原來大門所在的地方滾鞍下馬。我說滾,可沒有半點糟蹋他的意思。拉雪巴土司實在太肥胖了,胖到下馬時,都抬不起腿來。要想姿勢優美地上馬下馬,把腿抬到足夠高度是首要條件。肥胖使曾經的馬上英雄失去了矯健。拉雪巴土司歪著身子,等屁股離開馬鞍,利用重力,落在了馬前奴才們的懷裡。

他吃力地向我走來,還隔著很遠,我就聽到他大口喘氣,呼哧,呼哧,呼哧。他肯定傷風了,嘶啞著嗓子說:“麥其家最最聰明和有善心的少爺呀,你的拉雪巴侄兒看你來了。”

“我對他們說,拉雪巴會給我們帶來好禮物。”

“是的,是的,我帶來了。”

他的抖索的雙手從懷裡掏出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塞到我手上。我叫管家一樣樣開啟來看,卻是一疊厚厚的、很有些年頭的紙片,幾顆銅印。他的百姓背棄了他,拉雪巴土司只好把那些投靠了我的寨子的合法文書與大印送來,表示他承認既成事實。這些東西都是過去某個朝代的皇帝頒發的。有了這些東西,我就真正擁有那些地方了。

一句話湧到嘴邊,但我沒有說。反正有人會說。果然,管家開口了,說:“我們少爺說過,誰得到麥子都要付出十倍的代價。你不聽,現在,可不止付出了十倍代價。”

拉雪巴土司連連稱是,問:“現在,我們可以得到麥子了嗎?”他說牲口背上都馱著銀子。

我說:“要不了那麼多銀子,我賣給你麥子,只要平常年景的價錢。”

他本以為我會拒絕,但我沒有拒絕他。這個絕望的人差點就流出了淚水,帶著哭腔說:“天哪,麥其家可是把你們的拉雪巴侄兒害苦了。”

“人都是需要教訓的。”

依照勝者的邏輯來說,麥其家付出了更大的代價。

可不是嗎,要是他們不跟著我們種植鴉片,還需要費這麼多事嗎?想起這些,我的氣真正上來了,說:“我們的麥子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價錢,是平常價錢的三倍,對你們也是一樣。”

“可是,你剛才還說只要……”

但他看著我冷冰冰的眼色再不敢說下去了,而是換上了一張可憐巴巴的笑臉,說:“我不說了,麥其伯父一會兒再改主意我就吃不消了。”

管家說:“知道是這樣,就到客房裡去吧,已經備下酒肉了。”

第二天早上,拉雪巴土司帶來的牲口背上都馱上了麥子,而我並沒有真要他付三倍的價錢。分手時,他對我說:“你叫我的人有飯吃了,也叫他們不要再捱打了吧。”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便在他馬屁股上抽了一鞭。馬就馱著他跑開了。我在背後對他喊,麥子沒有了再來買,麥其家在邊境上修的不是堡壘,而是專門做生意的市場。是的,到現在,我可以說了,這裡不是堡壘,而是市場。在小河兩邊有著大片的空地,正好做生意人擺攤和搭帳篷的地方。

管家說:“女土司那邊,也該有所表示了。”

我叫他給女土司寫信,說說這個意思。

女土司沒有立即回信。因為她的人有麥面吃,又對拉雪巴土司打了勝仗。回信終於來了,信中說,她還沒有為女兒備好嫁妝,因為,她得像男人一樣帶兵打仗。她甚至在信中對我發問:“請想做我未來女婿的人告訴我,茸貢土司是不是該找個男人來替她做點女人的事情,比如,替她女兒準備嫁妝?”

吃著麥其家的麥子,仗著麥其家的機關槍掩護,打了點小勝仗,女土司像發情的母馬把尾巴翹起來了。

她是一個能幹的女人,但這個女人不夠聰明,她該知道,世界正在變化。當這世界上出現了新的東西時,過去的一些規則就要改變了。可是大多數人都看不到這一點。我真替這些人惋惜。女土司也在我為之嘆息的人中間。其實,她說出來的話正是我希望她說的。塔娜在這裡時,我愛她,被她迷得頭昏腦漲。但一離開,時間一長,我這腦子裡,連她的樣子的輪廓都顯不出來了。這就等於女土司最有力的武器失去了效力。所以,她說出這樣的話來真叫我高興。僅僅過了兩天,我派出去的機槍手和投彈手全部回來了。女土司派人追他們回去。追兵都在母雞一樣咯咯叫的機槍聲裡躺倒在大路上了。但是,一個驕傲的人不容易意識到自己正在犯下什麼樣的錯誤,更不要說是一個驕傲的女人了。

她不知道,拉雪巴土司也從我這裡得到了麥子。

拉雪巴土司長長的馬隊每到一個磨坊,就卸下一些麥子,還沒有回到中心地帶,麥子就沒有了。於是,馬隊又走在回邊界的路上。這一回,他記住了我說過要在北方邊界建立市場,就乾脆帶著大群下人,在河灘上搭起帳篷住下來,從領地上運來了各種東西,專門和我進行糧食交易。

拉雪巴土司吃飽了麥面的隊伍立即恢復了士氣。面對復甦了士氣的隊伍,沒有機關槍是很糟糕的。茸貢家的隊伍已經不習慣在沒有機槍掩護的條件下作戰了。他們退得很快,一退就退過了開始進攻時的戰線。

拉雪巴土司不再回領地了,就在邊界市場上住下了。他常常請我到河邊帳篷裡喝酒。在天氣好的日子裡,在北方開闊的邊界上,坐在河邊喝酒是叫人非常開心的事情。

拉雪巴土司和我做起了真正的生意。

他不僅用銀子買我的東西。而且還運來好多藥材與皮毛,還有好馬。我的管家說,這些東西運到漢區都能賺大錢。管家組織起大批馬隊,把這些東西運到東邊漢人的地方賣掉,又買回來更多的糧食。很快,在北方邊界上,一個繁榮的邊境市場建立起來了。越來越多的土司來到這裡,在河對岸的平地上搭起了帳篷。他們帶來了各種各樣的好東西。而他們需要的只是糧食。麥其家的糧食再多也是有限的。但我們靠近漢地,這個位置,在漢人政權強大時,使我們吃了不少苦頭,這也是麥其土司從來不能強大的首要原因。後來,他們革命,他們打仗了。麥其土司才時來運轉,得到了罌粟種子。罌粟使麥其強大,又使別的土司陷入了窘迫的境地。我們把麥子換來的東西運到漢地,從那裡換成糧食回來,再換成別的東西。一來一去,真可以得到十倍的報償。管家仔細算過,就是缺糧的年頭過去,在平常年景,不運糧食了,運別的東西,一來一往,也會有兩三倍利潤。

在有土司以來的歷史上,第一個把禦敵的堡壘變成了市場的人是我。每當意識到這一點,我就會想起我們家沒有舌頭的書記官。要是他在這裡,相信他會明瞭這樣的開端有什麼意義。而在這裡,在我的身邊,眾人都說,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從來沒有過的。其他,就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了。我想書記官會有一些深刻的說法。

32。南方的訊息

我感到不安。

讓我這樣的人來替大家動腦子,這個世道是個什麼世道?這是個不尋常的世道。可要是說不尋常就不尋常在要傻子替大家思想這一點上,我是不大相信的。可是,要問不在這點又在哪點上,我也答不上來。好些晚上,我睡在床上,一個人自問自答,連身邊睡著的女人都忘記了。這個姑娘是新近背棄了拉雪巴土司那些寨子送來的。我的腦子一直在想不該我想的問題。所以,姑娘睡在我床上好幾個晚上了,我連她是什麼名字都沒有問過。不是不問,是沒有想到,確確實實沒有想到。好在這個姑娘脾氣很好,並不怨天尤人。她來到我身邊,替那麼多從死亡邊緣活過來的人報答我。但我一直沒有要她。我老要想,我們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上。

第一次要她是早上。平常我醒來,總要迷失了自己。總要問:我在哪裡?我是誰?但這天早上沒有。一醒來,我就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兩個問題。而是把身邊這個身上散發著小母馬氣味、睡得正香的姑娘搖醒,問她:“你是誰?”

她的眼睛慢慢睜開,看那迷迷糊糊的眼神,我想,這一陣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吧。她慢慢清醒過來,臉上浮起了紅暈。那紅暈和結實乳房上的乳暈同樣深淺。我笑著把這個告訴她。她的臉更紅了,伸出手來,把我摟住,結結實實的身體都貼在我身上了。

“你知道我是誰?”我問她。

“他們說你是個好心的傻子,聰明的傻子,如果你真是一個傻子的話。”

看看,人們已經形成了對我固定的看法了。我說:“不要說別人,你看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姑娘笑起來:“一個不要姑娘的傻子。”

就這一句話把我的慾望喚醒了。這個姑娘是一頭小小的母牛,掙扎,呻吟,扭動,用一對碩大的乳房把我的臉掩藏,散發出一身濃烈的奶香。但她就是不對我敞開那個又溼又黑的洞穴。那裡面,是我現在想要進去的地方。她的整個身子都像一張牛皮一樣對我打開了,卻又緊緊夾著雙腿,不要我進到她裡面。所以,等她終於敞開洞口,我立即就在裡面炸開了。

她笑了,說:“就像好久沒有要過姑娘一樣。”

我是有好些時候沒有要過姑娘了。

我突然想,正在南方作戰的哥哥,絕對不會這麼久不沾姑娘。要是有人告訴他,弟弟跟一個姑娘睡了兩三天,才想起幹那事情,他會大笑著說:“真是個傻瓜!”但他能笑的就僅此一點了。終於,從南方傳來了哥哥兵敗的訊息。他天天打勝仗,其實是人家躲開了銳不可當的進攻鋒頭。他一直推進到汪波土司領地上縱深的地方,並沒有多少實際的戰果。在他兵鋒所指的地方,不要說人,活著的牛羊也難見到,更不要說金銀財寶了。麥其家的大少爺,將來的麥其土司,掌握著威力強大的先進武器,但卻沒人可殺。他見到的人,大多都已餓死了,活著的,也餓得奄奄一息,不願再同命運掙扎了。他計程車兵把這些人的耳朵割下來,冒充戰果。麥其家的大少爺殘暴名聲開始流傳。他實在是推進得太遠了。在進攻的路上,他見不到敵人,敵人卻總有機會對他下手,今天一個人,明天一支槍。幾個月下來,他已經用麥其家的武器替人家搞起了一支精悍的武裝。結果,汪波土司用他送去的武器,把沒留多少人守衛、我們家在南方邊界上的堡壘攻佔了。等他再打回來,裡面的糧食已經運走一多半了。他想再領兵進攻,但父親沒有允許。

麥其土司對他的繼承人說:“你送去了槍、糧食,都是他們沒有的,十分想要的東西。等你打聽清楚了汪波土司還缺什麼,你再動手不遲。”

哥哥病了。

父親叫他養病。

哥哥在邊界的堡壘裡住著,一邊害病,一邊等待汪波土司發動進攻。他準備好了要給進攻者以毀滅性的打擊。

(溫馨提示:全文小說可點選文末卡片閱讀)

而新繼位的汪波土司卻繞了很遠的路,來到我開闢的市場上,做生意來了。

看看吧,完全因為我,和平才降臨到了這片廣大的土地之上。在沒有任何土司的影響曾經到達過的廣大地區,人們都知道了我。傻子,這個詞在短短的時間裡,被我賦予了新的、廣泛的意義。現在,因為我,這個詞和命運啦,福氣啦,天意啦,這些詞變成了同樣的意思。

現在,只有拉雪巴土司和茸貢土司之間還有零星的戰鬥,但也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對女土司來了個釜底抽薪。我沒想到自己會對她來上這麼一手。我把她當成岳母,但她好像不願意我做她的女婿。沒有我的支援,女土司很快就被打得招架不住了。她給我來信了。在信中,她說需要未來女婿的支援。我聽管家唸了信,沒說什麼。還是管家替我回了信,說:“我們的少爺腦子有問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是你家的女婿。”

回信又來了,言辭有點痛心疾首。說,茸貢家未來的女婿,也就等於是未來的茸貢土司。

管家笑了,但我沒有笑。這一段時間我沒事可幹,又開始想塔娜了。於是管家又回信說:“少爺說,都想不起塔娜的樣子了。”

這是非常時期,一個傻子就能決定許多聰明人的命運,女土司不好再堅持土司之間的禮儀,不等舉行正式婚禮,就把女兒給我送來了。

塔娜是早上到的,下人來通報時,我正跟臉會紅出跟乳暈一個顏色的姑娘在床上。我不是說我們在幹事。沒有。這段時間,我們在晚上就幹夠了。早上總是醒得很晚。索郎澤郎站在床前大聲咳嗽。我醒來,但只睜開了一隻眼睛,我看見他的嘴巴在動,聽不見他是說塔娜到了,便迷迷糊糊地說:“好吧,好吧。”

要是塔娜真的在這種情形下闖進來,局面就不大好看了。好在管家早已起床,索郎澤郎正要傳我的糊塗話時,塔娜已經叫他帶到別的房間裡去了。我把身邊的姑娘搖醒。她翻一下身,嘆了口氣,又睡著了,差點把我急壞了。好在,她只睡了一小會兒,好像不是為了睡去,而是為了重新醒來。她只重新睡了一小會兒,就醒來了。她格格地笑著,問:“我在哪裡?”

我告訴了她,並問她:“我是誰?”

她也回答了。

這時,索郎澤郎沉著臉走進來,對我說:“你的未婚妻都等急了。”

“誰?!”

“塔娜!”

這下,我像只青蛙一樣從床上跳起來,差點沒有光著身子跑出房間。索郎澤郎想笑又不敢,床上的姑娘卻笑了。她咕咕地笑著,自己還光著身子,就跪在床上給我穿上衣服。笑著笑著,就流淚了,淚珠大顆大顆落在兩個乳房上。

我告訴她,塔娜將是我的妻子,她是茸貢土司的女兒。她就不哭了。

我又告訴她,淚水掛在她乳房上就像露水掛在蘋果上一樣。她就破涕為笑了。

一見塔娜的面,她的美又像剛剛出膛的滾燙的子彈把我狠狠地打中了,從面板到血管,從眼睛到心房,都被這女人的美弄傷了。把我變回為一個真正的傻子很容易,只要給我一個真正的美麗女人就行了。

人一變傻,臉上的面板就繃緊了。看一個人是不是傻子,只要看看他的笑容就行了。傻子笑時,臉上的肌肉不聽使喚,所以,傻子只能做出凍死在冰雪中的人臉上那種表情。那種人的笑,把牙齒全都露出來了,臉上卻見不到一點漾動的光彩。

還是塔娜先開口:“沒想到我來得這麼快吧?”

我說是沒有想到。一說話我臉上的肉就活泛了。臉一活泛,整個腦子立即就跟著活泛了。

但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過去,我跟女人不需要任何客套就直接上床睡覺。有什麼山高水長的意思,也要等睡過幾次,表示起來,才能揮灑自如。但對將成為我妻子的塔娜可不能這樣,但不這樣,又該怎樣,我就不知道了。好在我有一個跛子管家。他把我該想到的事都替我想到了。他對著我耳朵小聲說:“叫他們進來,少爺。”

我相信管家。於是,我很氣派地揮揮手,果然,就有下人從外面進來了。他們在塔娜面前放下好多珠寶。現在,我也是個商人了,這麼些珠寶並不在話下,所以,可以不停地揮手。下人們便魚貫而進,把來自土司們領地和漢地的各種好東西放在塔娜面前。這個早上,我不停地揮手,我想,塔娜她故作鎮定,到最後還是會感到吃驚的,但她咯咯地笑起來,說:“我到死也用不了這麼多東西,我餓了。”

下人們又在樓下的廚房和樓上的客房之間奔忙起來,我的管家是一個好管家,塔娜一到,就準備下這麼豐厚的禮品。我的廚娘領班也是天下最好的,塔娜一到,就備下了這麼豐盛的食品。塔娜又是格格一笑:“我一口也吃不下了,這麼多東西,看都看飽了。”

我揮了揮手,下人們把食品都撤下去了。我突然想,要是再揮一揮手,他們會把塔娜面前的珠寶像食品一樣搬走嗎。心裡想著,手上便來了一下。這一揮,我的人,從管家開始,都退出去了。只有護送塔娜來的兩個紅衣侍女還站在她身後。

塔娜說:“你們也下去吧。”

寬大的屋裡只有我和她了。我不知該對她說點什麼。她也不說話。屋裡很明亮,一半因為外面的太陽,另一半卻要歸功於堆在塔娜面前的珠寶。她嘆息了一聲,說:“你坐下吧。”

我就在她身邊坐下了。

她又嘆息了一聲,使我心都碎了。要是她一直嘆氣的話,會要了我的性命的。好在,她只嘆息了兩聲,就歪著身子,倒在了我的懷裡。然後,我們的嘴唇碰到了一起。這次,我也像一個長途跋涉而終於到達目的地的人一樣嘆息了一聲。

雖然她的嘴唇冰涼,但有了這一下,我可以說話了。

我對躺在懷裡的她說:“你冰一樣的嘴唇會把我凍傷。”

她說:“你要救救我的母親,你們答應過她的。再把你的機槍手派回去吧。”

我說:“不為這個,你不會到我身邊來,是嗎?”

她想了想,點點頭,眼角上淚光閃閃。

塔娜這樣子,使我的心隱隱作痛。我走到外面走廊上,眺望遠處的青山。正是太陽初升的時候,青山在陽光的紗幕後若隱若現,就像突然湧上我心頭的悲傷。同得到了東西時的悲傷相比,得不到東西時的悲傷根本算不上是悲傷。管家等在門外,見了我的樣子,也深深嘆氣。他走過來,光看他眼裡的神情我也知道他是要問我,她從不從我。我說:“你不要過來,我要好好看看早晨的山。”

美麗無比的塔娜,她使我傷心了。

我站在樓上看山。

我手下的人都站在樓下,看我。

太陽昇起來,斜射的光線造成的幕布一消失,遠山清晰地顯現在眼前,就沒有什麼可看了。屋子裡靜悄悄的,就像沒有一個美麗的姑娘坐在一大堆珠寶中間。我是自己走出來的,只好自己走回去。

太陽從視窗照亮了那些珠寶,珠寶的光芒對映在塔娜身上,珠光寶氣使她更美麗了。我不想破壞這種美景,只是說:“叫你的侍女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吧。”

侍女進來問我:“這裡不是我們的地方,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我叫人給了她兩隻大箱子。這時,我才用鞭子敲著靴筒對塔娜說:“走吧,我們去找拉雪巴土司,救你母親,救茸貢女土司吧。”

我一直在用鞭子抽打著靴筒,一直沒有回身去看跟在我身後的塔娜。下了樓,在牲口面前,索郎澤郎說:“少爺把靴筒上的漆皮敲壞了。”

管家抽了索郎澤郎一個嘴巴:“少爺心裡不好受,壞一雙靴子算什麼,快拿雙新的來!”

管家的命令從一張張嘴裡一下就傳到了鞋匠那裡。鞋匠捧著一雙嶄新的靴子從作坊裡跑出來。他臉上的笑容是真誠的。自從這裡開闢成市場後,他幹了不少私活。他做的靴子樣子不是最漂亮的,卻十分結實。來來去去做生意的人們走著長路,穿他的靴子再好不過了。

鞋匠穿著一雙快掉底的靴子,啪噠啪噠地跑過來。

他在馬前跪了下來,脫掉我腳上的靴子,穿上新的。這邊完了,又跑到另外一邊。

鞋匠幹完活,我問他:“看看你的腳吧,鞋匠沒有一雙好的靴子?你想在來來往往的人面前丟我的臉嗎?”

這個傢伙,把一雙粗黑的手在皮圍裙上擦來擦去,嘿嘿地笑著。昨天晚上來了一個人,急著等靴子穿,把他腳上的一雙都換走了,而他就只好穿那人的破靴子了。

我用馬鞭敲敲鞋匠的頭,把剛從腳上脫下傷了漆皮的靴子賜給了他。

我們騎馬涉過小河,一直走到拉雪巴土司帳篷前。

塵埃落定

阿來

文學藝術

免費閱讀

(點選上方卡片可閱讀全文哦↑↑↑)

感謝大家的閱讀,如果感覺小編推薦的書符合你的口味,歡迎給我們評論留言哦!

想了解更多精彩內容,關注小編為你持續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