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蝨子、疥瘡、凍瘡,暴力,伴隨我的少年寄宿求學生涯

2021-07-19由 李藝泓 發表于 畜牧業

疥瘡病人住過的房間怎麼辦

蝨子、疥瘡、凍瘡,暴力,伴隨我的少年寄宿求學生涯

有時回憶起自己的少年求學生涯,尤其是寄宿在學校的經歷,我常常覺得發汗,也無法再去想象自己和那些夥伴們是如何走過來的,於是想先寫下一些片段的回憶,一待來日重新進去那段歷史。

1997年,老家就開始撤點並校,將所有人數低於一百的學校全部撤除四五年級,然後安頓到附近的大村莊去上學。因此,小學四年級起,我就跑到五六里路之外的另一個村子去讀書了。自帶米帶菜帶柴,吃住在學校。

週一將帶到學校換了飯票,阿姨在一個大飯甑裡煮好,我們便用二兩三兩四兩的飯票打飯。是炒好的各種酸菜乾菜豆腐乳,一週只能帶一樣放在口盅裡,一餐飯一勺子省著吃,一吃就吃三天,三天回一次家,為了防止發黴變餿,就很少油水,根本也沒什麼營養,飢餓感一直籠罩著從小學四年級到初中畢業的五六年時光裡。每次回到家時跟牢房裡放出來的一樣,都要拿一個大盆倒上家裡所有的剩菜剩飯,然後蹲在門口青石板上,狼吐虎咽的解饞。

所謂的宿舍,其實是個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間,面積不大,裡面卻有來自兩三個村子的二十多個孩子,搭得是通鋪,下面鋪的都是稻草,上面是草蓆,一頭放木箱子,一頭是枕頭和被子。被子上枕頭上都是汙垢。

學校裡沒有熱水沒有浴室,洗澡洗頭洗腳都極其困難。因為年紀太小,沒有獨立生活過,也沒什麼所謂的生活老師知道,所以毫無講衛生的概念。白天上課,下課瘋玩,有些同學還會晚上尿床,又不知道如何清理,於是尿騷味,腳臭味,汗餿味,以及菜的黴味瀰漫整個房間。

蝨子、疥瘡、凍瘡,暴力,伴隨我的少年寄宿求學生涯

更麻煩的是傳染病和寄生蟲,一個人生瘡,全寢室的生瘡,一個人有跳蚤,全寢室長跳蚤,一個人長蝨子,全寢室長蝨子,一張席子有臭蟲,全寢室都是臭蟲。不僅男生宿舍如此,女人宿舍情況一模一樣,所以幾乎是兩個年級的男女住宿生身上的蝨子跳蚤,以及被臭蟲咬出的包成了常態和每個住宿的孩子的標配。

本來,在家裡我是比較講衛生的,雖然村裡人那時長蝨子是常態,但我的爺爺奶奶,父母和弟弟身上很少臭味和餿味,一直和蝨子絕緣。可一到學校去住宿,竟自然的被一堆同學給傳染了,都是一串串的蝨子卵,用一種細密的篦子一梳一堆,蝨子和蝨子卵跟頭皮屑一樣的掉下來。

每逢放假回家,都要用熱水來燙頭,希望能夠把蝨子和蝨子卵給燙死,也有一種毒蝨子的PP粉,抹了是有效果,但是回到學校的住宿環境,不用一個禮拜又得感染到一頭。上課時,我們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抓頭上的蝨子,然後一顆顆的用手指甲碾碎,幾乎都是在抓蝨子比賽,頭上一撓,書本上蝨子就在那裡蠕動,蟲卵如雪花,於是,我們便饒有興致的那削筆刀進行解剖,根本沒有心思上課。

有時候一節課下來,抓個十幾個蝨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學校老師不會管,家長也沒辦法,只好每週回家幫忙除蝨子。這件事情整整困擾了我兩年,實在是痛苦不已,現在想想簡直是噩夢。有時候實在沒辦法就理平頭,可是當時的習慣是一年也就是理髮兩三次,所以大多數時候依然無效。

蝨子這個東西很奇怪,好像越窮越容易生,實際上大家都不太講衛生,每天的汗餿味非常濃,又不喜歡洗頭,洗澡,衣服上也各種汙垢,就容易滋生蝨子。而其的繁殖能力又超強,還是一個能夠活動的東西,可以透過枕頭,透過人與人靠近來傳播,有時候也是防不勝防。

當然,有些時候,不僅僅是蝨子,疥瘡也曾困擾著全寢室的小夥伴,於是上課時邊有一邊撓頭抓蝨子,一邊將手伸進褲襠裡撓疥瘡,撓的血淋淋,撓的各種新痂舊痂一片,也毫無辦法。更要命的是有些和女生一塊坐的同學,不好意思撓癢,便只好咬牙切齒的忍受著,等到下了課,回到寢室或去公廁裡使勁的撓的痛快,出血破皮都是小事,只要能止癢便勝過一切。

上了初中之後,依舊是自己帶米帶菜吃一週。有熱水和自來水,完全無法供應全校一千五百多名師生的使用。要獲得足夠的水,只能靠兇猛的氣勢,個子的高矮,拳頭的硬度和隨時的鬥毆等完全的暴力手段才能搶來一點點,然後一塑膠桶囤放一週,吃喝洗漱全部在此。

蝨子、疥瘡、凍瘡,暴力,伴隨我的少年寄宿求學生涯

初一時個子小,又爭強好勝,我便常常活在搶水的大小暴力之中,最嚴重時,因為遭受莫名的霸凌,我被按著地上受到了一個大孩子的狂擊,我甚至拿起了菜刀跑到他的班級去砍人。不過,初三時,我便無形中成了施暴者,為了水,為了排隊,扔個別人桶子,踹個飯盆,大家習以為常。

依舊是住宿,不過換了一張張雙層架子床,一層兩個人,雙層四個人,一個房間住十二個個。其他的同學依然在長,而我幸運的是同床的小夥伴比較講衛生,我就得以倖免,結束了噩夢。

可是也有新的噩夢開始,2002年,2003年,兩個最冷的冬天,連續下雪,我沒有帶上足夠的衣服,又喜歡在雪地裡玩耍。於是,終於被雙手被嚴重凍傷,紫青發黑,每天奇癢難忍,鑽進骨子裡。

我多少次拿小刀自己劃破面板,試圖自己放出凍傷的毒血,多少次將手放進滾燙的熱水裡,想將凍傷的淤血化開,多少次對著磚頭石頭狂擊,想要讓自己麻木,還有敷了多少烤熱的薑片。然而,始終毫無辦法。一到冬天便一刻都不得消停,蝕骨的奇癢,讓我無法上課,無法做作業,無法入睡,恨不得將雙手斬斷。

就是在這樣的時光和處境裡,我和我身邊大部分的寄宿生一樣,度過了小學兩年,初中三年。許多人中途無法忍受,或者在爭搶中傷了人,便退了學,有些人也更是早早的出去打工,連這樣受苦的機會也沒有。在我同村同屆的三四十個孩子當中,最終考上高中讀了大學了不過五個。

我是何其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