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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穿越到了古代 要怎麼做才能聽懂古人說的話

2021-07-19由 悅圖者 發表于 畜牧業

瓊的讀音怎麼寫

如果你穿越到了古代 要怎麼做才能聽懂古人說的話

帶上一把手槍,一箱子彈,穿越回冷兵器時代建功立業,不知多少人有過這樣的夢想,不少以此為題材的網路小說長盛不衰。

不過,適應真正的穿越需要極高的技術含量。即使忽略掉皇阿瑪戴手錶、漢朝的椅子、唐朝的西紅柿等細節,穿越更大的問題其實是語言——你們互相聽不懂對方的口音。

殘酷的事實是:穿越到清朝當格格貝勒貴妃,勉強能夠圓夢;穿越回元明,古人多半會覺得你口音怪異,但還能大致聽懂;穿越到唐朝以前就比較慘——運氣好點會被當作東國來客,由鴻臚寺接待後送去學習漢語,運氣差的,也許會被當作外國奸細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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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人會想,那用文言文不就解決了?

這倒是個方案,不過很難操作——地道的文言文遠非當下受過一般古文教育的中國人能寫出,古人平常更不會用文言文說話。哪怕完美習得了文言的語法詞彙,也只能和小部分人筆談,還是與外國來客無異。

更有甚者以為粵語是古漢語的活化石,是現代最接近古漢語的方言。所以只要用粵語,那麼和古人對話時就能暢通無阻了。

那麼,古人的讀音究竟是怎樣的?如何確定字詞的古音?講粵語真的就可以和古人“無縫銜接”了?

解釋這些問題,要先從漢語的獨特性質說起。與拼音文字不同,漢字很大程度上獨立於語音——也就是說,語音的改變並不反映在文字上。這一特點不但讓一般人對於語音的變化缺乏意識,為穿越徒增困難,還給研究歷史音變的專家增加了麻煩。古人並沒有留下任何音訊、影片,現代讀音又受漢語語音複雜的歷史變遷干擾,語言學者怎麼就知道現代哪些字詞的發音與古代相同,哪些是不同的呢?

第一,靠韻書。韻書大體相當於古代的字典,自然要標註讀音。漢語韻書普遍採用反切法:將一個字的聲母和韻母聲調分拆,分別用其他字標註。舉例來說,《大宋重修廣韻》中“東”就被注為“德紅切”——採用“德”的聲母,“紅”的韻母和聲調。當然,要讀懂反切法,必須先知道所用字的讀音,在這點上今人遠遠稱不上清楚明白。不過,對反切注音的整理雖不能直接確立讀音,但能得出當時語音系統的框架。

第二,靠漢字本身。漢字並非完全獨立於語音,透過對大量形聲字古今聲旁的對比,可以獲得一些線索。如“路”的聲旁為“各”,普通話中兩字的讀音根本就不搭界,但古人會用各作路的聲旁,說明在古代兩字讀音必然接近。

第三,詩文押韻。海、峙、茂、起、裡、志,一眼看去,似乎沒有什麼聯絡,也幾乎沒有任何一種漢語方言可以使他們的讀音完全押韻。可是在曹操《觀滄海》一詩中,這六字押韻。整理詩詞押韻的變化,也是研究的重要方向。

第四,外語和現代方言。外語主要指曾被大量翻譯進漢語的語言,如佛教用語梵語和巴利語。家喻戶曉的夜叉/藥叉來源於梵語yaksa,即可說明當年夜/藥的讀音很可能接近ya或yak,和現代漢語中的讀音不同。

如果你穿越到了古代 要怎麼做才能聽懂古人說的話

最後,還有些散見於文獻中,並不系統的描寫。如《呂氏春秋》中,東郭牙觀察到齊桓公口型“呿而不唫”(開而不閉),成功判斷出齊桓公“所言者‘莒’也”,由此將齊桓公和管仲謀劃討伐莒國的事洩露了出去,與之相反的是,今天的普通話呼“莒”的口型甚小。由此可以看出,古書中的類似描述可以幫助人們推斷古音。

透過以上方法綜合分析,我們可以回溯古代漢語的讀音體系。

舉例來說:“塔”來自於巴利語thupa,在《廣韻》中為“吐盍切”,一般認為屬於盍韻,而在現代方言粵語中讀作taap,朝鮮漢字音讀作(tap),綜上所述我們可以認為塔和同韻母的所有盍韻字(如闔、盍等字)在古代韻母非常有可能均為ap。

目前,學界普遍以《切韻》《廣韻》等書中記錄的語音作中古漢語基準,復原可信度已經相當之高。

以此來對照,粵語是否就符合漢字古代的讀音呢?廣東人就可以順利穿越到唐朝,交流無礙?遺憾的是,這是個徹頭徹尾的幻想,沒有一丁點兒可信的成分。

和現代一樣,古代不同地區之間也存在語音差別。唐朝時,廣東還屬於中原人眼中的“蠻荒”地區,韓愈被貶至潮州時絕望到寫出了“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的詩句。它和其他地區,特別是“高大上”的中原口音存在著顯著差別。

如果你穿越到了古代 要怎麼做才能聽懂古人說的話

禪宗六祖慧能出生於新州(今廣東新興),他初見五祖弘忍時,弘忍責曰:“汝是嶺南人,又是獦獠,若為堪作佛?”後來慧能拜別弘忍時也自稱:“慧能生在邊處,語音不正,蒙師傳法,今已得悟,只會自性自度。”其實,慧能本籍為河北范陽,家在嶺南不過一兩代人的功夫,但是已經“語音不正”,說明至少唐朝中原人氏並不覺得嶺南人講話與自己相同。

當時真正地位崇高的語音,一向是中原讀書人的口音,尤其是洛陽一帶的口音。

東晉永嘉南渡後,士大夫誦讀的口音被稱為洛生詠,備受推崇。《顏氏家訓》中談及語音時稱:“榷而量之,獨金陵與洛下耳。”唐宋時期,洛陽讀書人的發音仍然有極高的地位。北宋寇準和丁謂一次談及語音,論及天下語音何處為正,寇準說“唯西洛人得天下之中”,丁謂則說“不然,四方皆有方言,唯讀書人然後為正”。到了南宋,陸游《老學庵筆記》中仍有“中原唯洛陽得天下之中,語音最正”的說法。

但是即使粵語不是唐朝官話,相對於北方官話,粵語仍真實地保留了不少中原舊音。中唐以後,北方陷入長期戰亂,漢語由中古漢語轉換為近古漢語,唐懿宗時胡曾作《戲妻族語不正》一詩,其內容就生動反映了當時的語音變化。此時,偏居一隅的嶺南卻很少受到北方發生的音變影響。

南宋朱熹《朱子語類》中有如下評價:“四方聲音多訛,卻是廣中人說得聲音尚好。蓋彼中地尚中正,自洛中脊來,只是太邊南去,故有些熱。若閩浙則皆邊東南角矣,閩浙聲音尤不正。”可以看出,當時的讀書人認為廣中人繼承了中原洛陽地區的語音,所以“尚好”。

宋元明清四朝,北方語音變化愈厲,相對而言,嶺南地區更加安定,語言的保守性愈加突出。經濟上的發展,更令曾經的“蠻荒之地”挺起了腰桿,尤其是廣州的發展水平逐漸超越了中原地區,嶺南人的文化自信逐漸提高,並自視為古中原的繼承者。

廣州人陳澧在《廣州音說》裡面就明確指出“廣州方音合於隋唐韻書切語,為他方所不及者,約有數端”,並舉例論證:廣州話能分陰上陽上陰去陽去,有-m尾,“觥公”“窮瓊”讀音不同等(不過廣州“九”“狗”無別,“呼”“夫”不分等不合古音的方面就被選擇性地無視了)。

由此他提出了一個我們很熟悉的論斷:“至廣中人聲音之所以善者,蓋千餘年來中原之人徙居廣中,今之廣音實隋唐時中原之音,故以隋唐韻書切語核之而密合如此也。”陳澧可算是以粵語為唐朝官話說法的濫觴了。

與粵語對中原語音的繼承相比,北方漢語則被認為因為胡化而丟失了自己的傳統。

多數人並不瞭解真正胡化的語言是什麼樣子。金元時期曾經流行過一種奇怪的漢兒言語,語序近似蒙古語,語法也受阿爾泰語系影響,具有如複數加“每”等與漢語明顯不同的特點。

元碑中“長生天氣裡,大福廕護助裡皇帝聖旨”這種現代看來很拗口的句式,即為漢兒言語的特徵,但明朝以後這種語言就逐漸消亡了。實際上語音變化本為常態,雖然北方話由於社會動盪等原因可能變得比某些南方方言快了些,但很難將這些變化盡數歸咎於胡語影響,如入聲在中原的弱化至遲在北宋已經開始,彼時離“金元虜語”還早得很呢。

如果你穿越到了古代 要怎麼做才能聽懂古人說的話

所以,想要無縫穿越回唐朝,能講一口流利的粵語恐怕也沒有什麼用。不過我的這本小書倒是可以分享給大家一些音韻學知識,告訴大家古往今來無以計數的語言中有過多少讓人眼花繚亂、忍俊不禁的趣事,以及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穿過了某個蟲洞或者一夢醒來驚覺時空錯亂,發現自己身處唐宋元明清,雖然你可能還是聽不懂對方說的是什麼(畢竟這需要掌握大量的音韻學知識並接受長久的專門訓練),但如果你以前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話,那麼以後可謂是能死得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