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談百病｜你以為的感冒發燒，可能是得了布病

［本期話題］ 布病不得不防

［本期專家］ 宋修光感染一科主任

［專家單位］ 山東省公共衛生臨床中心

7月7日上午，山東公共衛生臨床中心鮑山院區。週四正是大查房的日子，感染一科主任宋修光帶著大家，上班後一口氣忙到10點半多。

“目前，病房裡住著20多位布病患者。”她說，最近十多年，布病在臨床上還是比較常見的。

布病，即布魯氏菌病，是一種由布魯氏菌引起的人、畜共患性疾病。根據世衛組織的劃分，布魯氏菌屬有6種、20種生物型；在臨床上，引起人感染的主要是羊種布魯氏菌，其致病力也是最強的。

在上海工作的山東菏澤人劉莉華，網購一條羊腿後患上布病，持續發燒，找到宋修光求醫。原來，布魯氏菌主要透過患病的動物或者它的相應制品（例如皮毛、未經消毒的奶或乳酪、未充分煮熟的肉類或生肉等）傳染人。

宋修光表示，布病一般不會“人傳人”。“布病的發病高峰在春夏之間，與牛羊等的繁殖季節有關。”她解釋說，“動物產仔的時候，幫助其分娩存在更大暴露風險。”

牛羊患上布病，會引發流產或者死胎。宋修光的一些患者家裡養著羊，他們反映最近幾年羊發生流產或者死胎的情況有所增加；而這些患者，通常是在與病畜接觸過程中被感染的。

“養羊的人的確存在更大染病風險。”宋修光介紹，感染一科收治的布病患者中，多為養羊農戶。

很明顯，雖然人群對布魯氏菌普遍易感，但某些職業的暴露風險明顯更高。除了牛羊養殖或皮毛加工從業人員，屠宰場工人、肉類加工廠工人以及獸醫等，都是布病高發人群。

“現在的住院病人中，有兩人是養牛場的擠奶工。”宋修光提醒，牛奶、羊奶不要生著喝，飲用前一定要進行殺菌處理。

三大傳播途徑

除了牛羊，還有很多種動物會患上布病。比如豬、狗、野豬、駱駝、鹿等。那麼，布魯氏菌是怎麼從動物那裡傳給人的呢？

“首先，面板及黏膜接觸是傳播途徑之一。”宋修光告訴農村大眾記者，如果牛羊被感染了，它們血液、胎盤中的布魯氏菌可透過面板破損處或者眼結膜進入人體。

再比如，在等待牛羊分娩時吸菸，沾在手上的病菌有機會接觸到口腔黏膜組織，很容易引發感染。

需要說明的是，與動物之間的正常接觸不會導致感染。因此，飼養寵物通常不會感染布魯氏菌。

有一些布病患者並沒有牛羊接觸史，卻因為食用牛羊肉而感染。“其次，布魯氏菌也可以透過消化道侵入人體。”宋修光表示，如果食用了由感染了布魯氏菌的牛羊製作的食物，就可能被感染。這種情況在日常生活中較為常見。

第三，布魯氏菌可以透過呼吸道等途徑向人群傳播，常見情況的是牛羊飼養人員或皮毛加工人員吸入被布魯氏菌汙染的飛沫、塵埃。

同樣可能接觸到了病畜或其製品，為什麼有的人生病、有的人沒事呢？事實上，是否感染得看具體情況情況，也因人而異。宋修光說：“如果個體的抵抗力差，或者攝入的病菌量多，那麼染病的風險就更高。”

症狀複雜多樣

布魯氏菌侵入人體後，潛伏期一般為1周至3周。患者的臨床症狀多表現為發熱、疲乏、多汗、遊走性關節疼痛腫脹、淋巴結腫大等。

首先，布病患者會反覆發燒。“體溫會逐漸升至高燒狀態，幾天之後逐漸下降至正常水平，持續幾天後又逐漸升高，如此反覆多次。”宋修光表示，布病也因此被稱作“波狀熱”。

許多布病患者發燒後，會以為自己得了感冒。由於體溫呈波浪狀起伏，會讓人誤以為自己吃了感冒藥也能起到作用。“一些患者來看病時會說，自己最近反覆感冒。”宋修光說，其實不是感冒了，是布病發作了。

其次，布病患者通常會感覺非常累。這種疲乏非同尋常，患者總想躺著、懶得動。因此，布病也被叫作“懶漢病”。

第三，布病患者特別能出汗。“這種多汗超出我們的一般理解，患者易盜汗，”宋修光說，“晚上睡覺的時候全身大量出汗，以致床鋪上會出現一個人形的汗漬印痕。患者會嚇得晚上不想睡、不敢睡。”

第四，布病患者會出現關節疼痛，在急性期表現為遊走性疼痛。“可能今天是肩膀疼，明天是膝蓋疼，後天是胯骨疼。”宋修光進一步說道，到了慢性期，關節疼痛會固定在某一部位。

一個多月前，濟南市章丘區的小夥子王青源來找宋修光看病。原來，他在修剪果樹時不慎撞到了腰腿，然後就總感覺髖關節疼痛。多次到多家大醫院求醫，均被告知系創傷引起的疼痛，沒有大礙。

後來，王青源疼得都動不了了。“我們發現，他的髖關節部位有個膿包。”宋修光介紹，請外科醫生為其穿刺引流後，我們進行了血培養。最終證實，王青源感染了布魯氏菌。“之前的撞擊造成了胯部損傷，而病菌往往會在身體相對薄弱的地方聚集。”

此外，布病患者還容易出現神經肌肉疼痛。宋修光碰到過這樣的布病患者：一位大學生放假回家時，幫父母餵羊。隔了一時間，就感覺坐股神經這片區域不得勁，時而肌肉疼，時而神經疼。

口罩手套很重要

正是由於臨床表現多樣，且無特異性，布病容易引起誤診誤治。患者可能被誤診為上呼吸道感染、腰椎間盤突出、關節炎等。宋修光碰到過反覆發燒3個月才來就診的布病患者，之前就當成感冒治了。

在布病發作的急性期，患者會出現關節疼痛不適，但一般不會出現明顯的實質性損傷。進入慢性期後，關節會發生更多病變，出現膿腫。

在宋修光接診的患者中，曾有兩人因胸前鎖骨位置鼓起大膿包才出現在她的診室裡。在此之前，他們曾多方求醫，卻未能明確診斷。

如果治療不及時、不規範、不徹底，反覆發作6個月，布病就“慢性化”了，之後可能會遷延數年，甚至令患者喪失勞動力。

需要說明的是，得了布病，經過及時規範治療可以治癒，一般預後良好。

“一個療程6周。醫生認為必要，則應進行兩到三個療程的治療，患者可以完全康復。”宋修光表示，有的患者在用藥一段時間後，自我感覺沒事了，不再堅持用藥，往往導致病情反覆。

濟南市章丘區的張明勇，50多歲，平時身體還不錯。因為家裡養羊，他不慎感染了布魯氏菌。在正規醫院確診後，他接受了相應標準治療，效果還不錯。

雖然醫生囑咐出院後按療程繼續用藥，但張明勇在1個月後擅自停了藥。結果，一年以後，不再養羊的他又莫名其妙地發燒了——布病復發！

在臨床上，宋修光接觸過一些農戶因為養羊感染布魯氏菌，但她並不認為應要求他們不再養羊。

“對他們來說，養羊是一項生計。”宋修光表示，個人防護方面做到位，可以免受布病的襲擾。在相對封閉環境中與羊接觸或幫助母羊生產時，注意戴好口罩、戴上手套；不能保證手衛生的時候，不要用手觸控口、眼等部位，也不要吸菸或喝水、吃東西，等等。

據她介紹，德州有一家養殖企業，操作規範中明確要求工人戴口罩、戴手套，否則罰款50元。一開始，不少工人對這項規定很牴觸，甚至因為處罰問題鬧得大家很不愉快。

“後來，工人中有人被診斷出布病。”她說，“事實教育了大家，證明安全生產的規範從來不是‘沒事找事’，工作時戴口罩、戴手套很快成為工人的自覺行為。”

有人說，布病是個“怪病”。的確，它雖然不是那種有著迅疾致命風險的疾病，但帶來的病痛卻一點也不輕鬆。“應當說，布病給患者帶來的負擔是沉重的。”宋修光最後說，“希望大家重視布病，瞭解布病，積極主動防範布病。”（文中所涉及患者均系化名）

□專家名片

宋修光，主任醫師，醫學博士，山東大學教授，山東省公共衛生臨床中心傳染病診療中心首席專家、感染一科主任。

兼任中國醫院協會傳染病分會艾滋病專業學組委員、山東省艾滋病防治協會臨床治療分會名譽主任委員、山東省醫師協會重症醫學基層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山東省醫學會感染病學分會自然疫源性疾病學組副組長、山東省醫師協會感染科醫師分會常務委員、山東省醫院協會傳染病專業委員會常務委員、山東省醫師協會兒童感染疾病學組委員、山東中西醫結合學會傳染病專業委員會委員、山東省病理生理協會危重症學會委員、山東省感染髮熱疾病診療專科聯盟特聘專家、山東省預防接種異常反應調查診斷專家組成員、山東省預防接種異常反應處置專家組成員、山東省AFP和脊髓灰質炎病例診斷專家組成員。

擅長病毒性肝炎、肝硬化、艾滋病、布魯氏菌病、腎綜合徵出血熱、發熱伴血小板減少綜合徵、流行性乙型腦炎、流行性腦脊髓膜炎、麻疹、手足口病、流行性腮腺炎等常見傳染病的診斷及重症的治療。

主研濟南市科委課題1項，參加國家“十二五”重大專項課題2項；發表論文20餘篇，其中SCI文章2篇；參編著作1部。曾獲濟南市職工職業道德建設先進個人、“山東醫師”、濟南市衛生系統先進個人、濟南市“十佳醫師”、濟南市應急先進個人等榮譽稱號。

大眾報業·農村大眾記者 邊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