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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濟南市殯儀館:最後的離別處 是他們在守望

2022-04-11由 大眾網 發表于 農業

火葬揚是什麼

大眾網·海報新聞記者 魏俊怡 濟南報道

“棠梨花映白楊樹,盡是死生別離處。”

壬寅年清明節剛過,人們在明媚的、繁華的、忙碌的生活片刻抽離,思考著死亡這一神聖又充滿迴避感的話題。

關於這一話題,或許只有上過“死亡課”的人,方知其中滋味。

然而有這樣一群人,與“死亡”打交道是他們的日常工作。這時,便不存在“避諱”“恐懼”與“難以接受”,只有日復一日悲憫又平和地付出。他們分工明確,從搬運遺體,焚燒火化,到陪伴家屬做一場最後的告別……在沒有陽光照進的地方,他們是逝者與家屬的“光”,照亮人生路的最後一程。

4月7日,大眾網·海報新聞記者來到濟南市殯儀館,與殯葬工作者面對面對話,探尋生命之於他們的意義。

遺體接運師王天飛:駕駛開往“天國”的列車 他帶著逝者“歸家”

經常是天不亮的時候,王天飛就要出門了。

1965年生的他,是一名遺體接運師,從業已有20餘年。

經驗豐富的王天飛,是第一個與遺體打交道的人。面對家屬無法處理的支離破碎的、骨肉分離的遺體,王天飛的使命是沉默又莊重地將逝者運送上車,帶往歸處。

夏天天熱,遺體容易腐爛,為了更好地儲存遺體,讓死者家屬們安心,搬屍工每天幾乎是24小時待命。走進休息大廳,王天飛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洗手,然後是消毒。他說,他們部門一共10個人,承擔了濟南市逝者遺體接運工作。

“上午去接了一趟屍,接回來時要洗一下手,把遺體登記完運到冷藏間後,要再洗一次,有時候一天忙下來,洗20多次很正常。”王天飛說,休息大廳裡的洗手液用得特別快,基本上每隔兩三天就要換一瓶新的。

在王天飛的記憶中,遺體搬運是一件凝重的事。將殯儀車開到醫院後面,等待著死者。救護車呼嘯而過,醫院急診室哭喊聲不斷,那裡的人尚有一線生機,而王天飛的周圍卻死氣沉沉。家屬看著蓋著白布的遺體,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身穿黑衣的王天飛面色平靜地將死者抬上車,內心卻十分酸楚,正如他所說:“醫院的白色代表著希望,而我們殯儀館的黑色則剛好相反。”

人們常說,直面死亡的人是最真實的,每天親身經歷的王天飛對此感同身受。在擔任搬屍工的幾年來,王天飛見證了太多不捨。

據他回憶,曾有一對雙雙喪生在車禍中的年輕夫妻,到達現場時遺體已基本不成形。王天飛帶上消防員給的防刺手套,在駕駛室內一點點摸索,終於將大部分遺體收集齊全,給了家屬一個交代。也有一次,面對自縊在深山中的逝者,王天飛與同事用了3小時時間才將高度腐爛的遺體背下山。下來後,他的脖子上、手臂上被樹枝劃出了道道紅痕,身上也被蚊蟲叮咬地起了好幾個大包。

對於王天飛來說,將逝者完整的帶回殯儀館,是他的責任。

酸甜苦辣,人生百態。“見過太多年輕的死者,也見過太多親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懊悔。但都無法改變現實,生命就只有一次,所以萬事要看重自己的生命,將生命放在首位。”如今的王天飛仍每天開著他的專車往返在接送遺體的路上,車上醒目的“殯儀”二字,彷佛在提醒人們,這是一輛通往“天國”的列車。

走進濟南市殯儀館:最後的離別處 是他們在守望

王天飛正在對車輛進行消毒

遺體火化師張偉偉:守在800℃的火化爐邊 他的衣服結起斑斑“鹽花”

上午9點,濟南市殯儀館火化間裡,6臺火化爐正同時工作,發出刺耳的轟鳴聲。悶熱、飄著少許灰塵。待上5分鐘,已經滿身是汗。

此時,11名工人都裝備齊全,各自負責著火化爐。這其中,1987年的張偉偉加入火化部已經6年了。

別以為火化爐只要燒著就行了,事實上,張偉偉得站在火化爐前,隨時注意天然氣配比、風門控制,還需要時不時地開啟爐膛檢視燃燒情況。

在火化爐的液晶顯示屏上,爐溫、爐膛負壓等資料不停跳躍、變化。隔上幾分鐘,張偉偉就要透過按鍵調整相關數字。他告訴記者,遺體火化分多個階段。爐膛負壓如果掌握不好,火化壽衣、鮮花等各種物品時產生的黑煙就可能溢位爐膛;爐溫也不是越高越好,太高了容易損壞裝置。他們要透過觀察火化的程序,對爐膛負壓等進行調整。

據瞭解,隨著濟南市殯儀館火化爐環保改造的完成,火化爐已全部改裝為天然氣燃料。在調整爐溫的同時,張偉偉還要同時調節鼓風、水泵等環保裝置,這可以使火化爐內的熱度更加均勻,燒出來的骨灰顏色也更加潔白。

“每一具遺體火化的時間都不一樣。如果遺體存放時間過長,就需要更長的時間。”張偉偉解釋。

儀表顯示,燃燒的火化爐裡,溫度在800℃以上。火化一具遺體,他需要開啟爐膛七八次,開啟後熱浪撲面而來,爐口溫度驟然上升。張偉偉也因此臉色通紅,明明工作都是在室內,面板卻也燻得黝黑。

火化完成後,承載骨灰的炕面從爐膛伸出來。這時,炕面雖然已經冷卻了一段時間,但表面溫度仍高達200多℃。他需要戴上手套,整理骨灰。張偉偉根本沒精力留意身上的汗水。“顧不上啊,早上進來之後,身上就都是汗了,衣服很少有乾的時候。”厚厚的工作服上,清晰可見斑斑鹽花。事實上,火化爐的高溫達到千度,但因為工作性質特殊,操作間不能安裝空調風扇等降溫裝置,所以操作間裡裡的氣溫非常高,如果是夏天會達到45℃到50℃,所以每次火化完,張偉偉經常會汗流浹背,全身溼透。

張偉偉說,他們平均每天要火化40具遺體。忙的時候,大家只能加班加點,輪流吃飯。家屬因為各種原因,比如有的人住在偏遠的鄉下,要求早上火化親人遺體,以便趕回去辦儀式;有的則要求晚上火化,他們都無條件滿足。“雖然工作環境熱一點,但能夠送逝者最後一程,我感到很榮耀。”

走進濟南市殯儀館:最後的離別處 是他們在守望

張偉偉正在操作火化裝置(濟南市殯儀館供圖)

禮廳司儀桑小溪:主持一場人生最後的告別 她讓逝者體面謝幕

作為濟南市殯儀館最年輕的員工,1997年出生的桑小溪開朗又愛笑。

這位漂亮的姑娘是一位告別司儀,2019年底參加工作,平均每天要主持20場遺體告別儀式。

換好職業套裝之後,桑小溪會先去整理花籃,以及花圈的順序。這個花圈的擺放大有講究,先擺誰的後襬誰的,都有著嚴格的順序,都必須遵從家屬的意見。在一絲不苟地按照順序粘完輓聯後,桑小溪的工作就開始了。老人們在小輩們的攙扶下,踉踉蹌蹌的走進會場。在緩慢的配樂聲中,殯儀隊員開始默哀,而後緩緩地拉開靈布,與會的親朋好友們紛紛脫帽致意、獻上白花。

桑小溪拿出與家屬提前溝通準備好的悼詞,這其中,有子女對長輩的懷戀,有父母對孩子的不捨,有丈夫對妻子的眷念,有徒弟對師傅的感恩……儘管她已經經歷了無數次這種畫面,可每次看著家屬們聲淚俱下,桑小溪還是會難免觸景生情。

夏天和冬天是她最忙的時候,因為夏天溺亡的人多,而冬天心腦血管疾病,容易發作。最忙的時候,桑小溪一上午能開7場追思會,一上午下來連眼睛都已經紅腫了。這種車輪戰,非常考驗人的耐力與心性。桑小溪需要陪著每一場的家屬,將流程全部走完一遍,需要切身去體會在每位死者身上演繹過的人間疾苦。

一日,桑小溪遇到一群淚眼婆娑的家屬,在櫃檯外等待她簽字蓋章。這是一位剛失去年輕兒子的父親,逝者年齡和桑小溪差不多大,失魂落魄的父親讓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蹲在牆角啜泣父親看上去已年過五旬,他就蹲在垃圾桶旁邊,悲痛欲絕之中,已經忘記因下蹲而漏出來的腰部。桑小溪看著這一幕,端了一杯熱水匆匆走去,默默的遞給了這名悲傷的父親。此刻再多的言語,也無濟於事,倒不如一張紙巾、一杯熱水。

桑小溪告訴記者:“年輕人沒有上過死亡的課程,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突然離世對親人的晴天霹靂。”

殯儀館每天迎來送往,有悲傷,也有溫情,更有世態炎涼。桑小溪說,每接一次新業務都是一種挑戰,因為不知道下一個會面對怎樣的家屬,也許他是帶著悲傷來的,也許是帶著氣憤,甚至有的是懷著不為人知的複雜心情來的,這很考驗她的臨場應變。

在業餘時間學習相關心理學知識後,桑小溪慢慢摸索出經驗,知道如何用最妥當的方式與家屬打交道。“中國有句話叫事死如事生,你不能說因為他已經冷冰冰了,感覺不到疼了,你就可以簡單粗暴地對待他。他也曾是個活生生的生命。”在桑小溪看來,服務逝者,同樣也是服務生者,讓走的人好好走,讓活著的好好活。

走進濟南市殯儀館:最後的離別處 是他們在守望

桑小溪正在主持告別儀式(濟南市殯儀館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