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情境下的英語學習動機研究的新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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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情境下的英語學習動機研究的新進展

——《社會階層視角下的英語學習動機實證研究》介評

邱婉寧

摘要：

《社會階層視角下的英語學習動機實證研究》透過對中學生英語學習動機、家長投資和社會階層關係的研究，探討了英語學習動機的社會階層性，為動機研究提供了啟示。本文對該書主要內容進行了概括，並對該書的特點及其對外語教學研究的貢獻作以評價。

關鍵詞：

英語學習動機；家長投資；社會階層

引言

外語學習動機研究自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末Gardner和Lambert採用實證研究方法將其帶入到實證研究時代以來，理論迭出、實證研究成果不斷湧現。進入21世紀，隨著二語習得研究的社會學轉向（Block，2003），研究者們也開始用社會學視角來審視作為心理因素的學習動機被還原到社會環境中的特點，劉宏剛博士的《社會階層視角下的英語學習動機實證研究》在這方面做了有益的探索。本文首先對該書的主要內容做了概括性介紹，而後對該書的特點和學術地位作以評價。

一、主要內容

本書分為六個章節，分別是：引言；文獻綜述；研究設計；家長投資、初中生英語學習動機及其關係研究；家長投資、初中生英語學習動機及其關係的階層差異研究；研究結論。

在第一章引言中，作者介紹了研究背景、研究意義和本書的結構。英語在中國各歷史時期發揮著不同的“工具性”作用，如今演變為一種文化資本，助力學習者的社會階層提升，由此引發了學生家長進行英語學習投資的熱潮。家長的不同社會階層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家長掌握資本的數量和質量，進而會對學生的學習成績產生影響，這已經在教育學的相關研究中得到證實。然而，面對語言學習的特點，非語言學習成果如動機等個體差異因素是否也存在由於不同階層導致的差異性？這是本書關注的焦點。

第二章為文獻綜述。作者分別從“二語/外語學習動機研究”、“社會階層研究”和“語言、資本和投資”三方面對現有理論和研究成果進行了梳理和評論。作者回顧了二語學習動機研究的理論發展，總結了動機的分類（包括工具型和融合型取向、內在與外在動機）與動機的社會性（如二語學習者投資的概念）及其他重要動機理論（如二語學習者自我動機系統），進而指出過去60年的英語學習動機研究以探索動機的構成、動機與成績及其他個體情感因素的相關性為主，多使用定量研究方法，對中學生英語學習動機關注度不足。同時，作者強調社會環境變數（如家庭背景因素、社會階層因素等）對學習動機的影響的研究仍然是一個新領域。本書文獻綜述的重點是“家庭背景與學習動機”這部分。作者透過對國內外教育學領域的相關研究進行梳理，發現家長的受教育背景和社會地位與其在孩子英語學習上的投資密切相關，並顯著影響孩子的學習動機與成績；家長的態度和對孩子學習的監督與學習動機密切相關。在回顧了社會語言學中有關社會階層的經典研究後，作者論述了該研究的理論基礎，即（1）Bourdieu（1986）的資本理論，並在此基礎上補充了女性主義社會學家提出的情感資本的概念；（2）Norton（1995）的二語學習投資概念，並進一步提出了本研究的核心概念。理論基礎的澄清為後面提出本文的理論模型打下了堅實基礎。

第三章是研究設計部分。作者首先明確提出了本研究的研究問題，即在初中英語學習階段，學生的英語學習動機是否具有社會階層差異，其原因是什麼。而後基於本文的理論基礎，界定了本研究的核心概念——家長投資（包括投資觀念、投資行為），並基於高一虹等（2003）提出了本研究的動機研究框架，其中作者基於Maslow（1957）的動機層級理論提出了面子動機，這是以往研究中沒有提及的。基於這些概念，作者構建了“家長投資-學生學習動機關係”的理論模型，明確顯示了家長投資觀念、家長投資行為和學生英語學習動機三個核心概念的構成以及三者之間的關係。在社會階層劃分方面，以李強（2010）的“中國大城市居民社會經濟地位量表”為基礎，確定了本研究所使用的社會階層賦值標準和賦值操作表。作者在本章還對研究工具、研究過程進行了詳細介紹。本章末，作者提出了本研究的結構模型，即家長投資觀念直接影響投資行為，並透過投資行為間接影響學生學習動機。

第四章和第五章是本書的重點，介紹了本研究的資料分析過程，並基於資料進行討論，回答了本研究提出的研究問題。第四章透過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驗證性因子分析相結合的方式，分別對家長投資觀念和投資行為的內在結構的測量模型進行了探索和驗證，對第三章提出的理論模型進行了部分修正。根據修正後的結果，家長的投資觀念分為主動投資觀念和不投資觀念，工具觀念和文化觀念在主動投資觀念下被合併；家長投資行為分為關係投資、經濟投資、情感投資和（新的）知識投資（含象徵投資成分）四個維度，知識投資和象徵投資合併為新的知識投資。學生英語學習動機分為7個型別，分別是成績動機、出國動機、（新的）個人發展動機、面子動機、內在興趣動機、情境型動機和社會責任動機，將資訊媒介動機與個人發展動機合併為新的個人發展動機。基於驗證後的測量模型，對整體的結構模型進行了擬合，最後驗證了結構模型，即家長投資對學生學習動機有直接和間接影響，回答了第一個研究問題：家長投資觀念對投資行為具有直接影響，對於動機有間接影響，投資行為對於學習動機有直接影響。

第五章主要討論第二個研究問題，即學習動機的階層差異問題。作者將最能夠反映社會階層的家長投資因素作為中介變數引入模型，透過單因素方差分析的方式，先分別驗證家長投資觀念、投資行為和學生學習動機是否存在顯著差異，而後檢測上述三者構成的結構模型是否存在階層差異，基於這些差異性的結果綜合分析學習動機的階層差異。第一，在家長投資觀念的階層差異方面，量化資料的結果證明家長投資觀念存在階層上的顯著差異，透過對訪談的分析發現該差異主要在於對英語學習工具性和文化性的不同認識；第二，在家長投資行為的階層差異方面，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由於投資觀念差異的影響及不同階層家長掌握的資本型別和數量差異，在四種投資行為上均存在不同程度的階層差異，而後透過訪談發現量化研究以外的一些差異性；第三，在學習動機的階層差異方面，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部分地驗證了研究假設（即受家長投資觀念的間接影響，家長投資行為的直接影響，出國動機、個人發展動機和內在興趣動機存在顯著階層差異）；最後，在家長投資與學習動機結構模型的階層差異方面，透過結構方程模型多組比較，證實家長投資觀念、行為和動機三者關係存在階層上的顯著差異，底層家長在投資觀念對投資行為上的影響更強，高層家長的投資行為對動機的影響和有效性都強於底層家長。

第六章為研究結果，並總結了研究啟示：在理論方面，動機是一種慣習，具有社會性、階層性；在實踐方面，英語教學的各個環節都應考慮到階層對學習動機的影響。最後作者總結了研究侷限和未來的研究方向。

二、簡要評價

1. 關注動機的社會性，揭示了動機的階層性特點，開闢了動機研究的新思路

動機研究經歷了社會心理階段（1959-1990），情境認知階段（1990-1999），近20年來正在經歷社會——動態視角的轉變（Dörnyei， 2015）。傳統的動機研究主要關注與動機相關的心理因素（如學習者的目標、期望等），社會心理因素（如文化定勢，語言態度），在現階段動機研究開始關注動機的動態性和社會情境性，認為動機是一個基於社會情境的動態因素（Dörnyei， 2000）。如Ushioda的語境中人的關聯視角（Person-in-context Relational View）主張動機是人和社會關係、社會活動、社會經歷之間的互動，因此社會情境因素不僅是一個靜態的背景因素，而是透過和人的動態發展變化來互相調整、影響形成動機的重要因素（Ushioda， 2015）。

本書沒有把動機視為一般的心理因素，而是把其放置在社會情境中從社會階層的視角進行考察。家長在學生的英語學習方面普遍開始進行越來越多的投資，而家長投資的觀念和行為最主要受到階層差異的影響，因此家長對學生英語學習投資與學習動機的關係可以體現出社會階層因素對動機的影響。這為動機研究提供了啟示：（一）動機是一種語言慣習，它受到家庭環境中家長投資因素的長期影響而產生，具有社會學、長期性和穩定性。因此低層的學習者受到階層差異的影響，動機型別較高層學習者更為單一。在考察學習者動機時，應充分考慮到學習者與其社會環境因素之間的互動對其動機產生的影響；（二）在外語教學中，從課程標準的制定、教材編寫到課堂教學等方面，都應關注低層學習者，幫助他們認識英語學習的工具性和文化性，實現單一向多元動機的轉化。在家長層面，也應認識到社會階層對於學習動機的限制，改變投資觀念和行為，幫助孩子建立多元學習動機，從而提高學習成效。

2. 借鑑社會學的相關成果，提出新概念

本書的第二個特點是基於社會學的相關理論，提出了家長投資的概念，並對家長投資進行了分類，這可以說是本書的一個創新點。

家長投資的概念在布迪厄（1986）投資的概念以及諾頓（2000）的二語投資的概念基礎上衍生而來。二語投資的概念從社會學視角解讀學習動機，強調了動機與社會資本之間的內在關聯，關注學習者與周圍環境之間的互動對於動機產生的影響。作者借用上述概念來定義本書中的家長投資，認為家長投資的原因是期待孩子獲得更多的資本。家長投資又分為投資觀念和投資行為。基於布迪厄提出的四種資本（即經濟、文化、象徵、社會資本）和女性主義社會學家提出的情感資本，結合外語教育特點，把家長投資行為分為：經濟投資、關係投資（即社會資本投資）、文化投資、情感投資和象徵投資。以上概念的提出，體現了本書建立的家長投資的概念體系具有明顯社會學特徵但又紮根於外語教育，具有一定的新意。但值得注意的是，作者並沒有一味地突出家長投資概念的創新性，而是理性地將其與教育學中家長投入（parental involvement）的概念進行了對比，在承認家長投資概念具有家長投入內涵的基礎上，既強調家長的投資觀念也強調投資行為，二者具有不同的理論背景但又有相似之處，這體現了家長投資概念具有教育學的特點，有體現了社會的屬性，為家長投資概念和分類的確立打下了堅實的學術基礎。

此外，作者透過統計資料和質性資料相結合的方式，對初中生英語學習動機的型別進行了進一步分類，提出了面子動機（即為了獲得別人尊重和認同而產生學習動力），這也是以往研究中較少見到的。

3. 在外語教育領域率先對學習中家長投資進行了相關研究

以往的國內外語教育研究中，對教師、學生、課堂環境進行了大量研究，但對於教育中的另外一個重要因素——家長的研究卻寥寥無幾。劉宏剛博士的這部專著，在研究動機社會階層差異的時候，將家長投資研究作為重要的中介變數引入研究，這在為動機研究提供了另外一個新的思路的同時，也在國內率先開展了英語教育中家長投資的實證研究。

家長作為學生的第一任老師，在學生成長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隨著時代的發展，家長的年齡層次對應的學歷層次也逐漸走高，越來越多的家長有過正規學校英語教育的經歷，有的部分家長還有出國的經歷、在企事業單位使用外語的經歷，這些都為學生的英語學習在家庭環境下的習得提供了條件，與此同時，家長在孩子的英語學習中的作用也越來越明顯。在這樣的背景下，家長在學生英語學習中的投資的觀念、型別和作用，以及這些因素會否對學生英語學習動機產生影響顯得更有研究的必要。作者在研究中用了一個章節來討論家長投資的型別，

發現家長投資觀念由主動投資觀念和不投資觀念組成。在最後的模型中，經檢驗主動投資觀念維度中的兩個子維度文化投資觀念和工具投資觀念被合二為一。這體現出目前家長對於英語學習的工具性認識更為基礎和深刻，而對英語學習的文化性認識不明顯和滯後。實證研究中作者也對家長投資行為的分類做了修正，最終的模型中，家長投資行為包括關係投資、經濟投資、情感投資和知識投資，作者合併了理論模型中的知識投資和象徵投資，形成最終模型中的新的知識投資，這表明象徵投資常與文化知識投資結合進行，並常轉化為其他資本。另外，研究結果還顯示，家長的投資觀念和各種型別的投資行為均存在不同程度的階層差異，投資觀念的差異可能導致家長投資行為上的差異。

外語學習動機研究經歷了近一個甲子的發展，從最初的二元對立到現在的社會文化、社會心理視角的交相輝映，取得了諸多研究成果，但也面臨著被比作“垃圾場”的危險。本書“借鑑了布迪厄‘建構的結構主義’和‘結構的建構主義’的理論視角，關注了外語教育場域這個大背景下，動機作為一種群體‘慣習’的特性，家長投資的社會階層差異，以及家長投資與學生學習動機的聯絡。這揭示了潛在的結構不平等，也向人們提示了關係可能被反思、建構而改變的空間”（高一虹，2017）。筆者期望，後續有進一步的研究能夠對本書提出的概念體系、結構模型進一步地在不同年齡段的學生群體中驗證和發展，推進動機社會階層差異研究的縱深研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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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 Developments on English Learning Motivation in Social Contexts

——An introduction to An Empirical Study on Students’ English Learning Motivation： A Social Class Perspective

Qiu Wanning

Abstract:

An Empirical Study on Students’ English Learning Motivation： A Social Class Perspective

studies the relationship among middle school students’English learning motivation， parental investment and social class， and through this it explores the social aspectof English learning motivation。 It provides enlightenment for the study of motivation。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main contents of the book and evaluates its characteristics and contributions to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learning。

Key words:

English learning motivation； parental investment； social class

（本文首次發表在《基礎教育外語教學研究》2018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