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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上海喝茶的時候,他們在喝什麼

2022-01-04由 人民資訊 發表于 農業

披屋是什麼

又到一年品茶時。茶乃國飲,國人無茶不歡。上海人喜歡咖啡,對茶也從不怠慢。

1843年前的上海茶館集中在小東門碼頭,後來又移到老城廂城隍廟一帶。1843年之後,上海的茶館不再是單純喝茶的所在,功能極大拓展,魔都的“魔性”也在茶館展示得淋漓盡致。葛元煦在《滬遊雜記》中多次說到茶館:一洞天、松風閣、寶善園、一壺春悉數登場,當時的茶館應屬上海遊的“頭部板塊”吧。

到20世紀10年代,一杯茶以高歌猛進的態勢擴充套件地盤,打通各路,各行各業以茶為媒,無所不能,包打天下。“茶館”顯得侷促了,以茶而聚的“茶會”應運而生,應茶而起的各行業“朋友圈”迅速擴大。

老上海喝茶的時候,他們在喝什麼

老上海茶會包羅永珍,商業界有“領市面”的商人茶會,巡捕偵探有“包打聽”茶會,新聞界有訪員(記者)茶會,藝術家有“美術茶會”,養鳥者有“養鳥人茶會”,甚至娼寮也有妓女茶會。還有遍佈街市裡弄,“不入流”的低檔茶攤,底層的茶會——這就是“老虎灶”(也叫熟水店)。擺上幾張破桌凳,泡上一大壺廉價的茶,主顧是箍桶、修雨傘、磨剪子戧菜刀、鋦碗補鍋、搖撥浪鼓收破爛等的小商小販市井平民。他們在這裡說笑逗趣,傳播著走街串巷耳聞目睹的各色訊息、奇遇怪事。

老上海喝茶的時候,他們在喝什麼

行業茶會中最有意思的是“白螞蟻茶會”

。這是個什麼東東?其實就是房屋經紀人的業務會聚,相當於現在房產中介。

為什麼叫房產中介為“白螞蟻”,有人認為來自李漁(明末清初文學家、戲曲家)的名著《十二樓》中的“到了次日,央些房產中人,俗名叫做‘白螞蟻’,慣替人賣房買屋,趁些居間錢過活的……”但這個俗名又從何而來,不得而知。生物學認為白蟻是一種多形態、群居性而又有嚴格分工的昆蟲,群體組織一旦遭到破壞,就很難繼續生存。這個定義放在房產中介上應該也講得通。當時房產中介因為沒有正規營業場所,居間人(經紀人)公所也不認這個行當,不帶它玩,所以他們只能寄居於茶會,在這裡瞭解各色人等的房屋出租、買賣、遷居需求,從中牽線搭橋,經手交易提成或獲取佣金。大名鼎鼎的春風得意樓是茶會大碼頭。商人們在這裡行業聚會,布業、糖業、豆業、錢業、絲業、茶業……一杯茶吃過,生意成交。文人墨客在此雅集,衙門書吏、包打聽經常光顧。這個位於老城隍廟的三層茶樓成了海量動態資料釋出平臺,“白螞蟻”當然不會放過。既然白螞蟻在這裡,房東和房客也就被吸附過來,白螞蟻“現場辦公”撮合雙方,因此贏得“白螞蟻茶會”大名,春風得意樓也因此得了一個別稱——頂屋市場。

說到上海房地產,人們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寸金寸地。葛元煦當時就說,“上海租屋獲利最厚,租界內洋商出賃者十有六七。樓屋上下各一間,俗名‘一幢’,後以披屋設灶。市面租界每月五、六、七兩銀數不等。僻巷中極廉每間亦需洋銀三餅。昔人言‘長安居,大不易’,今則上海居尤不易焉。”石庫門是上海典型民居,當時算新式住宅,沒點財力的根本無可問津。按當下標準,大概也要中產。據說報人包天笑1906年移居上海,中意愛文義路陳家浜(今北京西路成都路一帶)一幢新造的二上二下石庫門。此地住著一對二房東老夫婦和兒子夫婦,還有一個女兒同住。包天笑租賃樓上廂房,月租7元。按這個行情,白螞蟻的中介費應該還是有潛力的。

轉只場子。說說

“包打聽茶會”

包打聽是租界巡捕房偵探,所謂便衣警察。某日,三個慣偷在十六鋪聯手行竊初來乍到上海討生活的鄉下人。手裡捏著剛竊得的銅板角子,視線中卻出現了便衣巡捕,一定是老吃老做的了。三人作鳥獸散,便衣飛奔上前,一把抓住跑得慢一拍的那個後領,

“走,跟我上望江樓去。”

小偷一聽望江樓,立馬跪下號啕大哭,拼命相求。便衣根本不睬,到手的賊骨頭哪能讓伊滑腳。小偷無奈,一路魂不守舍跟著前往。這望江樓是何所在?茶館。

老上海喝茶的時候,他們在喝什麼

一個茶館讓小偷怕成這樣,是何道理?一會兒,茶館裡傳出尖嘯淒厲的慘叫。茶館外熟知內情的人議論,又有人“吃生活”了。這個望江樓茶館就是“包打聽茶會”之一。探員們借茶館尋跡道聽途說,也可按上司要求散佈“小道”訊息。如果急需,可當場亮出身份,就地辦案,便形成一個“茶會”。與別的茶會不同,包打聽茶會會附設一個密室,嫌犯如不招供,那就各種非刑伺候了,其實是私設公堂。嫌犯先在此地過堂,獲得供詞後再移交官方司法機構。後者豈不知如此行事難免刑訊逼供,然而眼開眼閉,大多數依“包打聽茶會”的葫蘆畫個瓢,判案就是。也有探員膽子越來越大,借個由頭對某人說去“茶會”,如果不是案子,就可能是敲詐的另一種說法了。

老上海喝茶的時候,他們在喝什麼

再轉個場。

說說“訪員茶會”,也叫記者茶會。

茶館是新聞集散地,大道小道應有盡有,每天都要搶頭條上新聞的記者自然會去捕捉各類訊息。一些晚報、小報記者在茶館聽到訊息趣聞後當場在茶館爬格子,然後直接送報社夜班編輯,第二天活色生香的花邊新聞就勾住了人們的眼睛。

各類案子是報紙爭相追逐的重頭要聞。記者的筆頭往往可以左右輿論,那麼對當事人來說,記者是必須搞定的。公共租界會審公廨從花園弄(今南京東路)移到現浙江北路近七浦路後不久,對面一家茶館便有了訪員(記者)茶會。如果不想讓案件見報,或不願真姓實名出現,便會輾轉找到訪員茶會奉上禮金疏通,壓下不報,或虛構淡化當事人。如果各報出現的案件報道如出一轍,多半是茶會統一口徑的結果。

一杯清茶,讓老上海人喝出了萬千世相。

欄目主編:沈軼倫 文字編輯:沈軼倫

本文來源:上觀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