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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春事

2021-10-01由 月光堂堂 發表于 農業

蠶吃榆樹葉真的能死嗎

散文:春事

小時候,春天到底有多好,我沒什麼印象。元宵節的鞭炮放完,乍暖還寒,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某一天中午放學回家,暖陽高照,渾身針扎,揪起毛衣領子,讓熱氣呼哧呼哧冒出來,我才真真切切覺得春天到了。那時候看得最多的是油菜花。出門往東,穿過東湖,鑽過老城牆的門洞,不遠的沁河大堤上就有。成片的油菜花,一塊塊,一團團,金黃亙野,像隨意塗抹的油彩,像晾曬的織錦,燦爛,耀眼。花太香,甜得發膩,待太久就如酒後微醺,會上頭。還有榆錢兒。銅錢大小,青綠可人,一簇簇粘在樹枝上,我們猴子似地爬上去,坐在樹杈上,一把捋下來,塞進嘴裡嚯嚯大嚼,有一股草腥味,吃得沒扔的多。

上小學時,我喜歡喂蠶。三月楊柳風起,一條條螞蟻大小的蠶苗,從黑芝麻似的蠶籽裡孵出來,漸漸吃成胖嘟嘟的蠶寶寶,最後化身蠶蛾吐絲死去,這個過程前後兩個月,在春末夏初結束。我最多時養過上百條,屋子裡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紙盒子,大人不堪其擾,我卻樂此不疲。夜深人靜,蠶吃桑葉的微響,沙沙似下雨,落在枕上,涼在心裡。養蠶不麻煩,麻煩的是找桑葉,桑葉是稀罕物,得騎車出城到野外去找。實在找不來,就用榆樹葉先頂上,蠶吃了會拉稀,最多一兩天,如果吃不到桑葉,就只能等死了。桑樹與“喪”諧音,很少有人專門種,大都長在野地,且以墳地居多。這對我們來說都不是事兒,每次找到幾株繁茂的桑樹,桑葚先吃飽,嘴唇吃成醬紫色,恨不得把葉子統統捋光才罷休。

春來柳絲嬌,沁河大堤上柳樹新發,如風似發,綿延不絕。挑些周正豎直地掰下,用小刀切成手指長短,剔去芯,留下皮,含在嘴裡嗚哩嗚哩亂吹。春夏之交梧桐花開,似乎是一夜之間,風軟軟的,浸透甜香,紫色的喇叭層層疊疊,堆砌成一幢幢玲瓏寶塔,立在枝頭。我們一幫野孩子用竹竿噼裡啪啦地敲下來,拔掉花瓣,吸溜一下,很甜。用線把花蒂串起來,長蛇一般繞在脖子上比賽,看誰串得長。串這些珠子幹什麼用,真不知道,現在想來,實在是暴殄天物。槐花開的時候是五月,天已經熱起來。一串串鈴鐺垂下來,開在樹上白如雪,風吹落地如雪白。粒粒晶瑩剔透,清甜,也能生吃,但更多是採下來帶回家,交給奶奶拌上面蒸。蒸熟晾涼,加蒜泥,醋,香油,鹽拌勻調汁,吃的時候澆上即可,既擋飢,又是極佳的時令風味。

老家舊時的院子裡長著四五棵高大的香椿樹,其中兩棵很有些年頭,高可參天,需兩人合抱。每年三月,香椿抽芽,街坊四鄰都拿帶鉤的竹竿過來夠。採下來的新鮮嫩芽用開水汆一下,拿鹽醃上,拌上切碎的豆腐,滴兩滴香油,一清二白,口味絕佳。香椿炒雞蛋更不必說,黃綠相間滲著油,想起來就流口水。香椿樹還有一樣用處。樹幹會分泌樹膠,像流下的一滴滴眼淚,凝固後晶瑩剔透,如琥珀瑪瑙。這些樹膠放在火上熬透,是粘毛筆頭的好材料。現在沒多少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