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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北漂——失業之後

2021-09-02由 貨郎郎 發表于 農業

勞保福利費是什麼

我的北漂——失業之後

文/東方瑪麗

文明是一列單軌列車,它一直在無休止地運動,沒有終點,永不言退!誰知道我們該夢歸何處,誰知道尊嚴已淪為何物?

(一)

每個玩世不恭的人都會因為生活的洗禮而成長,從出納手裡接過汗浸浸的工資,儘管是薄薄的幾張,我還是數了數。

工資結算清楚了,這是三十多歲的我面對的第一次失業,這一天正好是我來北京漂流一週年的紀念日,我從終點又回到了起點。

收拾好東西,準備走,報社實習生小唐叫住了我:“留個電話吧。”我很自然地“哦”了一聲,連忙翻出自己的名片——儘管已經作廢,但是上面卻有我的電話和電子郵箱地址。

在以前的單位,同事們就在這種來來往往中感受到一種漂泊的命運:幾乎每一次選題會上都有新鮮面孔出現。中午大家還在一起吃飯,晚上就會有編輯悄悄收拾東西走了。

如果你留念某一個人,就請他留下電話號碼,想起他時打一個電話——這是北漂一族最基本的友情表達方式。

在寬闊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感覺時間多了起來。就是在昨天,我還為一篇有關農產品認證的文章而忙碌著。

一走進辦公室,迎面襲來的就是一股冷颼颼的壓力;這是一家很正規的機關報紙,因此嚴格格守著“一國兩制”政策:招聘人員是難以得到指定的、可以輕而易舉地印成簽字的採訪任務的。

我們必須在全新的領域中去尋找選題,從一個眾所周知的訊息層面起草深度報道的提綱,蓋上公章傳真給對口部門,再不斷地打電話聯絡專家或者有關領導對此的見解與分析,加上自己的觀察或者評述。

機關單位等級制度十分森嚴,要採訪到領導是難上加難,一般的工作人員即使比領導水平高都絕對不會“胡說八道”,除非領導指定他接受記者採訪——電話的狂轟亂炸,自己像個皮球一樣被各個部門推來踢去,只要對方答應接受採訪,在烈日下騎車跑上三、四個小時都在所不惜!

好不容易寫成一篇,又因版面的擁擠而被無情槍斃,儘管這樣,自己還不能倒下——不斷地寫、不斷地打電話、不斷地讓自己在經濟領域裡熟悉起來,這需要耐性。

失業了,就權當自己為自己放一次假吧。以前在老家,除了國家法定的假期外,就從來沒有自己讓自己休息的機會,哪怕呆在辦公室裡閒得無聊呢。

在北京的一年時間裡,現實逼迫著我在各個單位跳來跳去,生活也將我磨練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多面手,似乎研究原子彈都會說沒問題。但是,精彩的生活還是以失業而告終。

母親打來電話裡詢問我三個月試用期滿了是不是順利轉正?

我說轉正了,電話裡似乎傳來母親長長的出氣聲:“轉正就好,轉正就好!

三十好幾的人了,是該穩定下來了!”

母親很愉快地說,“那今年的養老保險就不用給你買了?

你不是說轉正後單位會買的嗎?”

“是的,不用買了!”我放下電話。

我不能告訴父母我的失業,在他們傳統的血脈裡,穩定壓倒一切,他們也為了這一份穩定而把自己的青春和心血無怨無悔地全部奉獻給了那個化工廠,直到光榮退休。

因此,面對我的失業,他們肯定會比我更加的痛不欲生,畢竟我也是人到中年。突然擁有那麼多的時間,我感到自己很富有,但是啊,用時間和自由堆砌起來的生命卻是窮愁潦倒!

就算我不考慮遠在家鄉的孩子,我這個1。66米的身軀,每天必須用粗劣的食物填充她吧,儘管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但是在北京要擁有一張最低廉的睡覺的床都是每月幾百元。

我的北漂——失業之後

(二)

回到家,把身上所有的錢全部掏了出來,數來數去,還是不到1500元,房租是交到年底了,這點錢,維持三個月,應該沒有問題。那麼三個月以後呢?

我不敢想——下個半年的房租怎麼辦?房東催交房租的鏡頭原來只在電影上看到,現在馬上就演變成活生生的現實。

為了讓自己生活得體面一點,唯一的辦法就是立馬找個工作。招聘市場,人山人海。我手裡揣著自己的簡歷,遊動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記者每個月500元工資,還必須完成兩個版面的文字,同時包括部分廣告業務;一個燈具公司需要業務經理,條件是做好一百萬的定單得到三萬的提成,沒有底薪……在人才市場,我越來越為這份競爭的激烈、勞動力的廉價而觸目驚心。

為了不虧待十元錢的門票,我還是給自己選了一家單位,對方說是專門寫關於婦女兒童文章的——我遞上自己的簡歷,似乎是對自己的一個安慰。

回家不久,對方馬上打來電話,要我第二天下午兩點到宣武區去面試。

一年求職的經歷告訴我,大多數招聘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我還是將自己從洩氣的皮球狀態中努力充足點氣——也許機遇就在前面吧——我經常這樣想。

儘管現實多次將我擊得頭破血流,我對生活的等待依然不可摧毀。我在電話裡問對方,你們是什麼雜誌,對方說,你來就知道了,我們面談,相信你不會失望的。

辦了公共汽車月票後,就從來沒有想過再坐地鐵,何況失業後自己一無所有,最富有的就是時間。

我來到公共汽車站,確實不知道該在什麼地方換車,作為一個南方人,到北京一年了依然分不清東西南北,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請問到宣武區該在什麼地方換車?”

炎炎烈日下,幾個等車的人懶洋洋的,沒有人搭理我。太陽已經完全將它的光芒發射得淋漓盡致。

似乎要將人身體的每一滴水分蒸發乾淨,我感到口渴,還是忍著不買一瓶水喝。“你乘117到東直門再轉404。”

一個男孩看著我在看車站牌,終於回答了我,“404後估計還得轉車,你到那裡再問一問。”我很感激地向他道謝,他和我搭乘同一輛公共汽車,說也在東直門下。

到了東直門,他問我是去做什麼,我說面試,“那你得先問問是不是不收手續費,我可上過無數次當,他們就是利用你急於找工作的心情,所以很多面試單位都要收取手續費的。

”我說不用打電話,收手續費就回來——反正現在有的是時間。其實我是捨不得手機費。”

他為我找到了公共汽車站。“你不要寄予太大的希望,我找了幾個月的工作,現在這個工作就是天天在路上跑,還不得不乘有月票的公共汽車,這麼辛苦老闆還總拖延發工資!”

“祝你好運”!我看見他稚嫩的雙肩消失在人群裡,他的笑依然那麼純真燦爛,也許每個月錢不夠花他還得管媽媽要……。

這是一個年輕人的時代,即使是失敗,對於二十多歲的人也僅僅是多數一次數,他們完全在用青春去堆積成就,哪怕熬過十年八年呢總有盡頭吧,一想到將來自己的兒子也得這樣奔波,就心疼得想哭。

來到用人單位,看見早早擁擠著很多的人,一箇中年婦女問我,”你要找什麼職業,我說我想做編輯記者。”

“哦,編輯記者我們這裡的機會很多,我們保證給你找到工作,我看你的學歷是本科,只交260塊錢……。”

“什麼!交錢?”

“是這樣,我們是婦女兒童人才中心,也就是求職的中介單位,我們手下有許多知名的新聞媒體,本科是260,專科只交200,研究生是320,我們保證給你找到滿意的工作。”

“是中介為什麼不早說?”我憤怒了,想著公共汽車上擁擠的臭汗味,就恨不得給她兩巴掌:“你們打電話說是面試,既然你們是中介還有什麼資格面試?

這不是明顯的欺騙嗎?”“就是嘛,介紹的單位路程又遠又不好,等你轉無數的車趕去了,你自己都不想在哪裡呆,退錢!”

幾個上當的估計剛大學畢業的學生吵了起來。憑我的經驗,他們比我還慘,退錢是絕對不可能的——你就把自己的時光每天都耽誤在路上吧,直到你自己最後的疲憊。

我的北漂——失業之後

(三)

看招聘、遞簡歷,上網,發電子郵件,再冒著炎炎的烈日擠公共汽車去面試…。。

我知道這一切都沒有用,還是得不斷堅持,否則自己將完完全全地跨掉——在這個人才飽和、各領域都完全成熟的市場裡,工作的機會是多,但是適合自己的,滿意的太少!

我只是滄海一粟,隨時都會被吞沒。記得在雜誌社做採編的時候,我每天冒著寒風去採訪,回到自己租的小屋,來不及緩過氣來就開始整理錄音。

無論怎樣做,還是完不成總編輯的任務,在我確切知道無法轉正的那一天,我和單位同事小李去看舞劇《藏羚羊》(那也是對方的贈票),看著藏羚羊在雪地中艱難地跋涉,它們面臨人類兇險的殘殺,直面環境的惡劣和死亡,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明明是因為經濟拮据而不敢回家、也不敢讓兒子來北京旅遊卻偏偏在電話裡騙他說媽媽工作太忙;明明是口袋空空卻告訴父母單位又發了什麼勞保福利費……。

責任感使我連自殺的權利都沒有!窮是一把刀刃,它刺穿的不僅是肉體,而是做人的整個精神與自尊。

一個月了,工作還是沒有著落,心更加慌亂起來。看看周圍還是有許多忙於找工作的人,他們表面上無所事事,內心深處卻交織著焦急與憂慮——這是一種心智的打拼。看誰的心態磨練得最久,最有韌性。

兒子的奶奶又催交學費了,要不要告訴她我失業了?但是轉眼一想,失業是你的事,為什麼一定要涉及到他人呢?

於是咬咬牙,還是把兒子的學費郵寄過去。逐漸地,生活全方位地顯示出它對我的考驗:洗髮水用完了,一頭飄逸的長髮難道用香皂來呵護?

交水費燃氣費的單子悄無聲息地夾在門逢裡,每天喝的牛奶可以省,可是做飯的米不該省吧……

找朋友借錢,她猶豫了一會兒,答應了,然後馬上問:你什麼時候還我?出門在外的人誰都不容易,我所生活的圈子就是這樣的貧瘠,現實使我茫然四顧。

我的北漂——失業之後

(四)

原報社編輯將我推薦給了文藝報社。立秋的天氣下了一場及時的秋雨,驕陽似火的天突然涼爽了許多。

我冒著小雨,騎著單車來到中國文聯,我知道希望很渺茫,但是不這樣做似乎更沒有希望。

文藝報總編看著我的簡歷,他點點頭,無不遺憾地說:“你的條件很好,只是我們這裡人很飽和了,我還剛介紹了以前在我們這裡做的一個記者到別的地方,她都四十六、七了,從四川省檔案局辭職來到北京闖蕩,很不容易的”。

我心理很悲涼,我真想問總編她出來的時候是多少歲,怎麼漂泊這麼多年呢?但是又沒有問。

冒著冰冷的雨騎車回家,在雨中我哭了出來,在北京這個大都市,養育了多少的韶華和紙醉金迷,又滋生了多少的痛苦和顛沛流離!

我想起了檔案局的那個女人,她是不是在辭職的那一刻如我一樣的堅定而執著?

我真想找到她好好聊聊!我真想知道我是不是也要漂泊這麼久——多麼可怕的現實,多麼渺茫的未來!

我的北漂——失業之後

(五)

意識在每天流動著——昨天、今天、明天,一幕幕猶如蒙太奇,不斷地變幻、演繹、想象。

昏昏沉沉,無精打采,似乎做什麼都沒有心情。我知道一種可怕的病毒開始悄悄侵蝕我的心靈,那就是——頹廢!“

你乾脆什麼都別想,到我家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儘管是粗茶淡飯,但我媽很好客。”朋友很熱情地邀請我。

好吧,在北京打拼一年,我已經傷痕累累,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療傷。這是一個美麗的鄉間,依附在燕山山脈腳下,天不亮我就可以聽到雞鳴狗叫聲。

夜晚,窗外滴滴噠噠的雨打在樹葉上,伴隨著山風徐徐,儼然一首幽雅的小夜曲,晃動著我的童年、我的成長,還有我想家的思緒……

朋友的母親是個善良的家庭主婦,每天為我煮上新鮮的雞蛋,朋友的父親擅長垂釣,每個週末都要帶回活蹦亂跳的魚兒……。

從山上採摘的桑葚、油桃和春杏,使我天天都沉浸在瓜果飄香之中。帶上我的電腦,在桑蠶交織的日日夜夜,我敲打著出自心靈的文字。

半個月後,我還是堅定地與這一切揮手告別,繼續回到都市找尋著工作。是啊,文明是一列單軌列車,它一直在無休止地運動,沒有終點,永不言退!“

外因永遠只是土壤而自己才是種子,再惡劣的土壤瓜長出的不會是豆芽;再好的環境豆芽也成不了瓜!”我記不清這是誰說的話了。

我只知道,我不能無休止地養傷,我必須積聚勇氣和信心,再次殺將出去,不斷地撕殺、格鬥,受傷,我一定要越戰越勇,不能言退,這才是我來到大都市生存的全部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