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的接力春運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邢婷 通訊員 邢欣 郭笑丞

“再往左一點，哎，好。”1月7日，春運第一天的晚上，在即將從青島始發開往棗莊西的5038次列車上，36歲的孫延紅和她的父親孫培祥忙著給車窗上貼福字，為返鄉的旅客營造春節氣氛。

車上，孫延紅是列車長，父親是列車員。“車上我聽她的，回家她要聽我的。”孫培祥打趣道。今年的春運，對於孫延紅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這是她擔任列車長的第一個春運，也是她的父親孫培祥退休前的最後一個春運。

孫培祥、孫延紅父女二人合影。王敏/攝

在青島客運段，共有50對共同從事列車乘務工作崗位的“兩代人”，他們在列車上奉獻青春、接力堅守。

20時23分，5038次列車載著200多名旅客駛離站臺。這一天起，父女倆除了值乘5038/5次列車，還要接續值乘棗莊西至臨沂5005/6次、棗莊西至日照西5007/8次、棗莊西至煙臺5036/7次、煙臺至菏澤5046/7次等8個車次，一趟出乘需要3天，連續在車上待59個多小時，幾乎轉遍了大半個山東。

列車始發後，孫延紅的工作就是把13節車廂巡查一遍，拉一拉車門把手，看一看裝置狀態等等，經過車廂的時候，她不時提示旅客全列禁止吸菸。

父親孫培祥今年3月就要退休，他從沒降低對自己的要求。他看守2節硬臥車廂，為旅客安置行李、清掃衛生、防疫消毒等工作，都是他一人負責。“只有做好消毒工作，才能保證下一位上車旅客的安全。”孫培祥說，一路上旅客上上下下，自己多一分細心，旅客就多一分平安。

59歲的孫培祥從17歲開始在青島建築段幹了8年的電工、木工、瓦工等工作。建築段取消後，1988年轉崗到運轉車長幹了26年。“年三十這天，車上會把素不相識的旅客邀請一起過除夕，包餃子，有說有唱一起熱鬧，感覺旅客和列車員就像一家人。”孫培祥說。

然而，這在女兒印象中完全是另一個版本的春節。“我爸工作四十多年，在家過年不超過5次”，孫延紅笑稱。小時候的記憶中，父親很少出席她的各項活動，更別說春運最忙的時候。從小到大，她聽得最多的就是爸爸經歷洪水斷道、暴雪晚點、迎戰颱風和旅客一起共渡難關的事。耳濡目染，孫延紅早早就立下了投身鐵路的志願。

長大後我就成了你。2008年1月，21歲的孫延紅來到中國鐵路濟南局集團有限公司青島客運段應聘列車員，父女倆雖然在一個單位工作，但值乘的卻是不同車次。有時，父親到達退乘，女兒出務接車，女兒下班回家，父親上班跑車。同樣的工作性質，讓孫延紅更加深切地體會到父親的辛苦與不易。

春運中的孫培祥、孫延紅父女共同幫助有需要的旅客。王敏/攝

“爸爸時常告訴我，服務旅客的時候，一定要更細心、更耐心。”孫延紅說，從上車整理備品到車門口驗票，從引導旅客進入車廂到為旅客調整行李架，從站前打掃衛生到照顧特殊重點旅客……一起在家的時間裡，父親會傳授她許多工作方法。

2022年6月，孫延紅的人生日曆掀開了嶄新的一頁。她擔當了青島開往曹縣的5026次副列車長。剛乾列車長時，像父親這樣50歲以上的老列車員，班組就佔了一半。面對一趟車、上百名旅客和往返近千公里的路程，孫延紅覺得肩上的擔子特別重。

第一次正式出乘前，父親反覆叮囑她：“在工作中善於觀察，多向老師傅請教乘務經驗，尤其是對突發事件的處置時，一定要運用自己掌握的知識隨機應對。”

有一次，列車在莒縣站開車不久，12號車廂一名中年旅客渾身抽搐，雙眼緊閉。孫延紅一邊通知廣播員尋找車上的醫務工作者，一邊趕往現場檢視情況。在得知旅客患有疾病後，孫延紅迅速找來乾淨的臥具讓旅客咬著，避免咬到舌頭。孫延紅和列車員一起按住這名旅客，直到一名從事護士工作的旅客前來救治，旅客病情得以緩解。

2022年10月28日，青島站雨棚施工，5026次列車停運。車隊人手緊張時，孫延紅在父親的支援下第一時間向車隊黨總支遞交了“請戰書”，父女倆被安排到同一趟列車上。

和父親同跑一趟車，孫延紅非常珍惜，遇到的難題總是及時向父親請教：沿線哪些車站是低站臺，哪些是需要放置警示帶和安全渡板才能乘降的高站臺，哪些車站旅客集中上車，哪些站點列車上水等等，父親的經驗為她迎接新崗位、服務第一個春運帶來很多勇氣和信心。

為了讓旅客更加安心，孫延紅特意準備了很多獨立包裝的一次性醫用外科口罩、免洗洗手液和一次性手套，方便自己和班組的列車員隨身攜帶更換，也能在有旅客需要的時候及時相助。

執行途中，她加大車廂巡影片次，廣播宣傳防疫知識，提醒旅客配搭好口罩……雖然有時會有旅客嫌麻煩，但孫延紅深知，落實好每一處防疫細節，才是對旅客負責。

1月7日22點，5038次列車的臥鋪車廂熄燈。孫培祥要在熄燈後將乘客們脫下的鞋子擺放整齊。由於光線昏暗，他幾乎是弓著腰在黑暗中摸索，再一一擺放好。孫延紅匆匆走過，這是她第四次經過這裡。為保證列車的安全，她需要在列車行進中反反覆覆檢查車內情況，容不得半點馬虎。

夜越來越深，車廂內也完全暗了下來，臥鋪車廂中傳來旅客們的低鼾。凌晨1點，另一名列車員來接替孫培祥繼續值夜班，孫培祥終於可以去休息一會兒。等到第二天天亮列車抵達棗莊西，他要再接替同事打掃車廂。

“當初選擇鐵路，一家人非常高興，都說幹列車乘務工作辛苦，一年有半年顛簸在外，可我們一家都對鐵路有著深厚的感情，鐵路就像我心裡的根，不能到我這裡斷了。”孫延紅說。

次日7時02分，列車緩緩駛進棗莊西站。在稍作調整後，這趟列車改為棗莊西至臨沂5005/6次，繼續踏上春執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