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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和離異大叔談婚論嫁,見過他的前妻後,我落荒而逃

2023-01-14由 每天讀點故事 發表于 農業

香樟樹為什麼快遞油

故事:和離異大叔談婚論嫁,見過他的前妻後,我落荒而逃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01

鄭思雨遇見薛盤的那天,是清明節,她剛滿二十歲。林叢薇興致沖沖地拉了她去報名50公里暴走。

“就在東海邊的滴水湖那裡,我幫你報名付過錢了,陪我去嘛。”林叢薇哀求她時一臉興奮。

等坐四個小時的地鐵到了起點,胡宇早已經背好包在那裡等著了。胡宇是林叢薇的新晉男友,兩人最近正打得熱火朝天。

好你個林叢薇。鄭思雨忿忿地想,轉眼便一個人悶著頭朝前走去,丟下還在後面膩歪不歇的兩人。

“姑娘,你走錯了,不是這條路吧。”有個人拉了一下她的書包。

鄭思雨這才抬起頭,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田野,綠油油的蔬菜在向她微笑示好。而暴走的大部隊在不遠處的另一條路上浩浩蕩蕩,走過去大概要二十分鐘。

“你為什麼不早提醒我?”她轉身開罵。

“我以為這麼好看的姑娘走的路一定是對的。”戴著帽子的薛盤呵呵笑開。

摘下帽子打量眼前人,三十來歲的年紀,至少一米八五的身高,揹著個登山包,笑起來眼角有幾尾小魚似的皺紋,小麥色的面板透著一臉精明。

鄭思雨轉身小跑著繞過他去追大部隊。

“姑娘,你書包上的掛件掉了。”薛盤又叫住她。

鄭思雨不情願地轉身,她那個掛了好幾年的小牛掛件正好好地躺在薛盤手裡,掛件髒兮兮的,金屬鏈子脫落掉在地上,白色的布偶上沾滿塵埃,三年了,和顧長歌的情感如今也落滿了灰。

“送你了。”她一手拂去薛盤伸過來的手,掛件再次被打落在地上,滾著滾著消失在了綠油油的青菜堆裡。

罷了,她想,便信步走了。

誰料他卻去撿了,找了一會,還專門掏出餐巾紙仔細擦拭一番。

“小姑娘哪兒人啊。”薛盤湊上來,將掛件遞給她,她卻不要,讓他扔了

“徽州。”鄭思雨看著他的登山包,邊角早被磨白,分明洗了很多次。這世上還有這樣節儉的人呢,她暗地裡想。

“啊,那就在我家邊上,我來自安慶,你知道天柱山嗎,就在那裡,怪不得我覺得在哪裡見過你。”薛盤喋喋不休地,跟在後面,搭訕的方式也略顯拙劣。

鄭思雨停下腳步,跺他一腳,刻意將兩人的距離保持,“大叔,你有病吧。”

02

鄭思雨在得知薛盤醫藥投資人身份的時候兩隻眼睛瞬間綠了。投資人啊,是她過去幾個月做夢都想接觸的那類人。何況對方的辦公地點還在靜安那種寸土寸金的地方。

“哎,那我畢業了去大叔你那裡實習可以嘛,我是學經濟法的,怎麼都沾邊吧。”

她忽然轉變態度倒是讓薛盤愣住,不過到底閱歷豐富,他旋即反應過來,笑了笑,“我的辦公室隨時都歡迎你。”

鄭思雨莞爾,主動要了薛盤的聯絡方式,在她眼裡,薛盤現在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大金盤。

“以後別再這樣了,我心疼。”當時顧長歌是這樣說的。

她還記得當時自己是冷笑著回他的,“我爸腿斷了,退在家裡,以前當個小工,江邊扛水泥,現在累得一身是病,我媽在一個小破餐館當服務員,兩個人加起來月收入不超過三千,我還有個弟弟在唸高中,不這樣,不這樣我哪裡去湊學費,去湊生活費?”

顧長歌出身小康,又是獨生子女,二十來歲的學生,哪裡需要太操心生計,他急了,從錢包裡掏出幾百塊錢,“我養你,我給你錢,我一個月生活費就有一千五,給你一半。”

鄭思雨沒接,幾張紅花花的票子飄落在地上,無聲無息,一張落在了她的腳邊。她沒去撿。吃飯、唱歌,都可以是顧長歌付錢,但唯獨,她不能要他的錢。那時她這麼想。如今她也這麼想。

等她從回憶裡拔出,兩人已經走到了東海邊的堤岸。右側的田埂無垠,左側的道路也是茫茫得,沒有盡頭。

“鄭姑娘,快來。”薛盤不知何時爬到了圍欄上,一個勁地招呼著她,見她沒動,又興沖沖地下來拉著她的手跑了過去。

這就是東海了啊,長江的終點,原來竟是如此的蒼茫遼闊,四面八方的風呼啦啦地吹過來,她的長髮揚起,瘋癲如魔。

薛盤咔嚓一下用手機拍下她,她奪過來看,瘋是瘋了些,臉上的笑卻有種如何都仿不來的真。

“第一眼就覺得鄭姑娘好看。”薛盤滋滋地笑,許諾著將來要把照片沖洗出來寄給她。

鄭思雨也沒在意,巴巴地看著林叢薇和胡宇兩人牽著手走過來,眼底無限落寞。

“思雨,我們走吧。”林叢薇蹦跳著牽住鄭思雨的手,彆扭地斜睨了一眼薛盤。

林叢薇不喜歡薛盤,鄭思雨看出來了。

四個人就那麼默默地走著,許是累了,又許是鄭思雨不想和薛盤分開,不知怎的就轉變成了林叢薇和胡宇走在前面,她和薛盤走在後面。前面兩人不時哈哈大笑,襯得另兩人寂靜無言。

到了終點,主辦方給到堅持到底的人都發了一塊獎牌,每個人不是癱倒在地上,就是四處找人合影留念。

鄭思雨想找薛盤,又被林叢薇拉了過去,於是便眼睜睜地看著薛盤上了一輛看不見牌子的SUV。

03

後來鄭思雨和薛盤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微信上聊著,再次見面已經是半個月之後,快勞動節了。

那天鄭思雨正在邊聽歌邊趕私募基金課程的作業,不知不覺地窗外已經暮色四合,薛盤的微信震響了手機。

“嗨,鄭姑娘,我剛從瑞士回來,帶了很多巧克力,分你一點好不好。”

“好啊”兩個字毫不猶豫地就發了出去。

她不喜歡巧克力,可是能分給別的姑娘吃,奧黛麗赫本說過,保持好身材的秘訣在於分享。而分享,總能換取另外一些分享。比如好的資源,比如別人無法獲得的資訊。

然而下一句話卻令她失了神——

“那我來你學校找你。”

這叫她怎麼回覆,只能打出一排省略號以示心中詫異。

又過半小時,薛盤迴一句:我已在你的學校,附近有一排香樟樹,茂密的樹在路燈昏黃燈光的映照下影影綽綽的,如你一樣雋秀美好。

鄭思雨心中冷笑,成熟男人又怎樣,司馬昭之心還不是一樣,於是特意換上一件俗氣的桃紅小裙,又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心裡多巴望對方因為等不及而離開。走在路上,她又笑了,這般賭氣,給誰看?說到底還是有點在乎的。

薛盤拿著束藍色鳶尾筆直地站在香樟樹下,穿著和那天一模一樣的運動裝。

“鄭姑娘,多日不見,你又變美了。”

來來往往的學生紛紛側目,她尷尬地笑,將薛盤拉到一邊。

他竟然知道她喜歡鳶尾花,哦,她曾經在朋友圈裡發過這樣一句話:我想做一株海拔4800米的雪山上的鳶尾。那日她剛讀完安妮寶貝的新書《春宴》。

他也真是有心。然而她依舊不動聲色,接過花,反問他:“巧克力呢?”

薛盤這才從書包裡掏出一個心形的鐵盒子,寫滿英文和粉紅色的愛心。

“鄭姑娘,你知道送人巧克力什麼意思嗎?”

鄭思雨忽然想逃。

“代表我心屬於你。”

她想死,然而話到嘴邊,卻成了一聲乾笑,和無關痛癢的幾句:“我帶你在我們校園走走吧,這裡可美了。以前有人弄過一份排名,叫中國最美的大學,廈門大學排第一,我們學校排第二。”

薛盤微笑,到底薑是老的辣,主動幫鄭思雨捧著花,兩人信步走著,跟那天在東海邊一樣。

可又終究和東海邊的遼闊蒼茫不同,畢竟是在小小的校園裡,於大部分人而言,睡覺逃課打遊戲便是全部天地。

只見一對對的情侶藉著高大香樟樹打著掩護,坐在路邊的木頭長椅上卿卿我我,大學裡的時光,不如此虛度還能怎樣。

只是過去兩三年,她一直忙著賺錢忙著越過貧困線,顧長歌又在另一個校區,三年下來,兩人直到分手,除了吃飯,連正經一些的約會都沒有過。

“你是累了嗎,想休息一下嗎?”薛盤見她愈走愈慢。

當然不是,她可是暴走五十公里氣都不喘的體質。她只是在想著如何拒絕眼前這個男人。

“對不起,我……”她選了一個座椅坐下,話就要脫口而出,卻忽然看見對面膩歪的一對情侶。女生很瘦,眉眼和她一樣素淡,坐在男生腿上,男生的臉正對著鄭思雨的方向,在路燈的照射下柔和而溫暖。

竟然是顧長歌,他的速度真快,才一週!這麼匆忙,趕著去生孩子麼。

薛盤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大概鄭姑娘是羨慕對面的情侶吧,他想。他想起以前唸書時讀的一行詩:我們就這麼靜靜站著,就很美好。

他們就這麼靜靜坐著,也很美好。薛盤望著鄭思雨的臉,如四月風,摻了些料峭春寒,卻到底未沾惹風塵味,他累得有些沉醉。

“我們在一起吧。”

薛盤將要睡去時,鄭思雨忽的來了一句,聲音很大,至少對面五米開外的那對情侶也能聽見。他被嚇得睡意全無,睜眼的那一刻鄭思雨的唇覆了上來。

比他嚇得更深的,似乎是對面的小哥,當即拋下女伴衝了過來,不可置信地望著鄭思雨。

“顧長歌,是你先我一步的。”

薛盤好像聽見鄭姑娘心碎的聲音了,可是他願意陪這個姑娘墜入萬劫不復。

04

薛盤總是在出差,全世界各地的跑,也常常會為鄭思雨帶些禮物:義大利的皮鞋,英國的風衣,澳洲的綿羊油,法國的香水,鄭思雨喜歡和他分享收快遞時的興奮和滿足,但每次收到東西后她都立馬託人轉手賣掉,再按照標牌上的價格把錢打給薛盤。

她僅僅從中賺差價,僅需這樣,她就不用再出去掙錢也可以養活自己。

薛盤問她,“何必如此。”

是啊,何必如此。

她笑靨如花:“獨立自主乃是本世紀對女性提出的新要求。”

這就是了,她不願欠,彷彿也就不必去愛。

平平淡淡似乎才會地老天荒,相處半年,兩人大多時候只是做彼此手機裡的男女朋友。薛盤偶爾帶她去參加一些酒會,鄭重其事地為她介紹人,鄭思雨也是一本正經地學習為人處世之道,瞭解生意經,除了時間什麼成本都沒付出。

然而許是年齡的緣故,他們談戀愛談得還是猶如地下情,總是約在傍晚,靜靜的湖邊,學校裡沒了什麼人,鄭思雨牽著薛盤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在羊腸小道。好像只要握著另一個人的手就不會覺得太累。

走到了校門口,一片煙霧繚繞,燒烤攤子生意火爆,薛盤忽然想吃一串烤玉米。鄭思雨笑他孩子氣,還醫藥投資人呢,醫學院畢業的,連燒烤吃多致癌都不知道。

“哪有那麼多人會患癌症呢?”薛盤反過來做出委屈的模樣,一隻手已經拿起兩根玉米給攤主烤了。

“我不吃。”

薛盤揚眉,“誰說給你了?我一個人吃兩根呢。”

然而等到烤完了,薛盤卻將第二根遞到了她手上。

鄭思雨的肚子恰逢其時地叫了一聲,她不好意思地紅起臉,“那我也要吃一根吧。”

“鄭姑娘晚飯吃太少了,別餓著自己了,減肥不是靠餓,而是靠運動。”薛盤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像是老和尚唸經。

鄭思雨笑笑,薛盤此刻真像一個唸叨女兒的爸爸。

“最懷念以前讀完書,一路小跑溜去吃燒烤喝啤酒的時候了,來,鄭姑娘,我敬你一杯。”薛盤端起手中塑膠杯,裡面是鄭思雨執意換上的白開水。眼神裡難得地放鬆了戒備。

周遭桌子都是一片狼藉,只有他們的,乾淨得像是來砸場子。她眯起眼睛,才發現薛盤和顧長歌還是有點相像的,一樣狹長的鳳眼,一樣瘦削的臉龐。

顧長歌多年後也會長成這個樣子嗎?也許顧長歌多年以後也會更懂女孩子,更知道怎麼照顧人吧。未來,誰知道呢。

但她還記得顧長歌分手那天說過的話:“鄭思雨,你總是看起來很忙,忙得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總是給我一種自己和自己談戀愛的錯覺,不,也許那不是錯覺,就是真相。”

四年前,顧長歌向她告白,四年後,他對她說分手。他的愛情,好像確實與她無關。

所以她竟然感謝薛盤的忙碌,她依舊不必全身心投入。有時候鄭思雨心想,或許我根本就沒有愛的能力。真是不無悲哀。

所以那天薛盤說帶她去他家的時候,她也沒有拒絕。

那天膽怯地抓著薛盤的手,身上的每一絲神經都寫著緊張。薛盤給她倒了杯咖啡,搓熱她的手,給她呵熱氣。

“你怕嗎。”薛盤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鄭思雨抿緊嘴巴,搖搖頭。她是有些怕,但只是怕不值得。

於是她看著薛盤沉入夢鄉時還是難過地落淚了,一個人跑到浴室裡,對著鏡子放聲大哭,花灑調到最大,也不懂哪裡來的那份歇斯底里。

哭完了,薛盤依舊沒醒,她利落地穿上衣服,那是她唯一留在身邊的薛盤送的東西,巴寶莉的風衣,她見林叢薇穿過,優雅得不可方物。

出門時已經是凌晨一點,街道寂靜,路燈也清冷。上海的一切都是腐朽落寞的。

她裹緊風衣,蹲在牆角,隨手按出一組號碼。居然仍是顧長歌。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顧長歌回家實習了,一個月前的事,還打電話給她,特意告訴她新號碼。但是她那時候忙著倒賣薛盤送的名牌包包,直接沒空地掛掉了。

上海的冬天,真是冷得不像話,她跺跺腳上八十塊的高跟鞋,眼中不知是水還是淚。

05

鄭思雨元旦的時候登上了回徽州的動車,兩百公里的時速,呼嘯而過田野與湖水。日落的影子灑進來,照得左邊臉頰發燙。

小城的街頭,都是親暱的情侶。她回到自己的家。清醒的時刻很長,從早晨六點到晚上十一點,,除了讀書、在微信上和薛盤聊天,便什麼也不做,

這天她終於獨自出門散步了,不自覺地便走到顧長歌家門口。

她站在樓下,看著他家的廚房的燈亮起又熄滅,浴室的燈亮起又熄滅,又聽見女孩子唱歌的聲音。和她一樣,喜歡的是丁當,那個一直沒能紅起來的女歌手。

“思雨,你回來了。”

她已經邁出腿要離開,顧長歌叫住了她。原來是送人回家。不是上次學校見到的女生,卻依舊是和她三分肖像,怯生生地躲在顧長歌后面。顧長歌也許還愛著她。鄭思雨不無悲哀。

“我回來看看爸媽,明天就走。”

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她明明不該的。那個女生滿臉奇怪地問顧長歌她是誰。

“我回來就不再走了,已經簽了三方,你也會回來嗎?”顧長歌拉住她的手。

她觸電一般,逃也似地走了,卻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回頭。她來,是想要有個和過去的告別,那種正式的,和年少青春的告別。

路上她翻出以前和顧長歌的訊息記錄,一頁頁地看,一頁頁地刪,如果人也是金魚,不留記憶,該多好。

打電話給薛盤,他又不知道在哪裡出差。

“我們結婚吧。”

鄭思雨眼前車水馬龍,霓虹燈照得望不見路,茫茫何所似的天地,她到底只是想找個歇腳之地。

薛盤嚇一跳,支支吾吾地又是推脫又是安慰,鄭思雨這才知道他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只願玩玩,不想再步入愛情的墳墓。鄭思雨苦笑,查了查銀行卡餘額,知道自己年輕,卻再也耗不起。

“那,我們分手吧。”她想說,但話到了嘴邊,吞吐出來,卻成了“晚安”。

薛盤那頭傳來溫柔的嘆息。

06

春節剛過,鄭思雨從家回學校,薛盤便興沖沖說帶她去見一個重要的人,鄭思雨打破腦袋卻也沒想到會是誰。

“不是想和我結婚嗎,這個人必須得見。”薛盤一臉神秘,紳士有禮地為她繫上安全帶。

上海的路一如既往地堵,百無聊賴間鄭思雨左顧右盼,後視鏡裡看見後車窗那裡擺了很多的玩偶,海綿寶寶、小黃人、泰迪熊,還有一個小小的音樂風鈴,一蕩一蕩的,清脆明快。早就看出來薛盤孩子氣。

車停在了一家幼兒園的後門口,薛盤車還沒停穩便迎了出去,一個小男孩蹦跳著跑過來撲在他身上,冬日斜陽打在兩人身上,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鄭思雨臉方了。

“這是我的孩子,天天。”他讓鄭思雨抱,鄭思雨急忙向後退。

她才二十來歲,怎麼能當媽。

薛盤無奈,笑得一臉世故,他見天氣尚且晴好,提議去附近廣場放風箏,鄭思雨還什麼都沒說,天天便興奮地跳起,雙手拍好。鄭思雨便明白自己是個局外人。

天天在路上繞著她跑來跑去,鄭思雨掙扎了一會,努力抱起了天天。“真重”,她微微抱怨了一下,天天立馬掙脫,鄭思雨的手一鬆,還好薛盤手快,否則孩子就要直直地摔了下去,那得多大的閃失。

放風箏的人很多,天天愛跑,拉得薛盤也跑在前面,鄭思雨穿了新的高跟鞋,正磨得腳疼,哪裡能這樣和他們折騰,跑了兩步就蹲在地上,她覺得累。

過了一個小時,父子兩才回來找她,滿頭大汗。天天爬到她的大腿上坐著,鄭思雨拿出紙巾來為孩子擦汗,忽然覺得大腿那裡一股熱流。月經前天剛走啊,她剛要低頭看,薛盤在一邊哈哈笑開了。天天忽然哭了起來。

孩子在她身上尿尿了。她抿抿嘴,也沒好氣地笑了,主動用紙巾擦掉尚且粘稠的尿液。

為表賠罪,薛盤將天天送回了前妻家裡,他們沒上去,他的前妻下來接天天,和鄭思雨留著一樣的髮型,卻十分優雅,大概只有三十來歲才配稱女人。

薛盤帶她去買衣服換,電梯裡他按下一層,她卻按了負一層。“去H&M吧,那裡的衣服比較年輕化,適合我。”鄭思雨皮笑肉也笑。

到了裡面,她卻盡挑剛上市的春裝。

“不挑些大衣嗎,還能穿一段時間。”

鄭思雨沒回他,仔仔細細地看了標牌價格後,挑了條褲子和襯衫,加起來也沒有超過兩百塊。她到底還是不願欠。許是終究沒有走下去的信心。

“接下來去哪。”薛盤刷完卡,她挽住他的胳膊,迎出一張花般的笑臉。

“去酒吧,你們年輕人愛去的地方。”

鄭思雨人生經歷雖然豐富,前二十年的人生之中卻也只在外面喝過兩回酒,一回是給來自印度的碧璽商人做翻譯,飯桌上非逼她喝,不然不給佣金,還好只是乾紅,一悶頭就沒了,臉微微紅,但沒醉。另一回是車展結束,經理請她們這群模特吃飯,洽談下次合作的事宜,飯桌上將每一個模特都灌了至少二兩白酒,虧得同行的林叢薇酒量好,替她接了,兩人自此成了刎頸之交。

薛盤選的是一家清吧,深夜還未開始,沒什麼人,很是寂寥。

侍者問她點什麼。鄭思雨將選單左看看右看看,對著上面一張藍色酒杯的照片點點頭。

“鄭姑娘真會點,瑪格麗特這杯酒背後還有故事呢,這杯酒創造者的戀人因為外出打獵不幸去世了,而他的戀人名字就叫瑪格麗特。”薛盤將酒輕輕放在鄭思雨手裡,酒吧裡適時地放著小野麗莎的爵士樂,雞尾酒混著柔和的光,上面撒著的一層顆粒晶晶亮。

“是鹽,調製這種酒需要加鹽,也是因為瑪格麗特生前喜歡吃鹹的東西。看起來也像是淚,是不是,鄭姑娘?”

鄭思雨不知道薛盤想說什麼,只是用右手輕輕捻起幾粒鹽抿在嘴巴上,鹹得她直伸舌頭。兩人寂靜無言地待了一會,酒吧里人多了起來,舞池裡也開始有了人。薛盤拉她去跳舞。

鄭思雨瞥了一眼舞池裡的人,形形色色的男女,明明是在扭秧歌,她搖搖頭,不願意。曲子換了一首又一首,鄭思雨終於拗不過,去了。

空調開得足,剛換的白襯衫很快溼透,薛盤的手搭在她肩上,輕柔地護著她。池裡的人越發多起來,摩肩接踵間,能聽到人與人之間的調情話,有時候也有人順勢捏她屁股一把。鄭思雨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等魅力。

說到底,池子裡的都是飲食男女。今夜如何,與明早如何,並無干係。

藉著剛喝的一點酒,她也瘋了,四肢扭動起來,忘了許久的廣播體操也做了起來,好在只有薛盤認得她,兩個人哈哈大笑地從人堆裡逃出來,扶著電線杆直喘氣。

薛盤的臉離她很近,細密的汗珠從額頭像溪水一般流著,涓涓地,也很寧靜美好。她忽然看見他眼角的皺紋了,小魚尾似的,一浮一浮。她有些心疼。再一抬頭,他的黑髮間有幾絲白髮,她伸出手去撥弄,原來是反光。她心中長吁。

“薛大叔,你為什麼要喜歡我呀。“

“因為你好呀,東海邊的那次暴走,其他人都是三兩結對,只有你一個人,悶著頭,卻走得比誰都堅定,那時候我就忽然想知道,這是怎樣的一個姑娘。”

人家說,檢驗一個人是否愛你,要看他的一句話會否牽繫著你的悲喜。鄭思雨知道自己完了。

薛盤輕輕握著她的手,為她披上外套,大概是怕她著涼。鄭思雨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涼颼颼的。薛盤這麼一握,她的手便如同被一小團溫暖的火把給包圍住了,一點點地,熱量被傳遞到她的手指尖,再順著血液一點點到胳膊肘、肩膀、胸口,直至整個心臟都暖了起來。

她心中一暖,“怎麼辦,我忽然很想要嫁給你。”

“但是你連線納我孩子的勇氣都沒有。”

一句話,倒是徹底將她打入寒冷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