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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大清早做年夜飯,丈夫不幫忙還嘲笑,我覺得半輩子婚姻不值

2023-01-04由 談客 發表于 農業

耳欠合一起念什麼

故事:大清早做年夜飯,丈夫不幫忙還嘲笑,我覺得半輩子婚姻不值

吳玉梅今年過年本來是要去海南旅遊的。

可她放心不下一家老小,只好在家預備年夜飯、照顧丈夫和女兒。

可這父女倆非但不買賬,還各種挑剔,吳玉梅有點寒心。

*

吳玉梅四點多起床上了個廁所後,就再沒能睡著。她閉著眼,聽著身畔老陳的鼾聲頗有節奏地起伏,想起了小時候在養豬場聽過的豬叫。老陳總說她思維跳躍沒個準頭,她不承認,現在想想確實如此,睡不著的時候,她的思緒亂飛,時而想起初中參加學校乒乓球比賽的場景,時而又回憶起剛工作時領了第一個月工資給自己買了一雙亮紅色的高跟鞋……

還有三個小時不到,吳玉梅就要起床,準備年尾最盛大的一餐——年夜飯,想到此,她的心臟就有些不舒服,激得手癢,恨不得在老陳的腦門拍上一掌。吳玉梅真這麼做了,老陳的鼾聲止住,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吳玉梅在心裡嘆了口氣,怪自己沒狠下心接受女兒的提議,今年去海南旅遊過年。可是,過年哪有那丫頭片子說得這般輕巧簡單——媽,每年過年你都喊累,一累就和我爸吵架,著急了就罵我,大家都很煩。要我說,不如全家一起去旅遊過年,輕輕鬆鬆。去年你不還說羨慕張叔他們一家去泰國過年嗎,我們不用出國,去趟海南也是一樣的嘛。

為什麼不能去旅遊過年,吳玉梅問自己。老陳在市裡毫無油水的單位熬了大半輩子,當上了個半大領導,在單位裡依然是個悶聲幹活的老黃牛,只有回老家的時候能搖身一變成為榮歸故里的大孝子和受人尊敬的“幹部”,因此,對這一年一度的家族聚會他極為重視。

兩邊老人還在世時,每年過年前一個月,吳玉梅就要開始準備帶回老家的禮品年貨,給家中小輩的紅包,回鄉拜年的行程,一家人的新裝新鞋,家中待客的花生瓜子糖果等等。帶回老家的年禮要氣派體面,給小輩的紅包要超過預估回禮的金額,但不能超太多,一家人的春節新裝既要展現城市潮流又不能失了端莊……最最重要的是,所有的花費絕不能超了過年的總預算,這真不是個簡單的活兒,在這些計算中吳玉梅的睡眠一年比一年輕淺破碎。

捱到天光微亮,城市邊緣隱隱傳來鞭炮聲,隔著十幾公里,毫無震懾力,比起當年和老陳結婚時炸在耳邊的爆竹聲響可差遠了,吳玉梅的思緒又飄了。

和老陳結婚快有三十年了吧,剛認識老陳時,他還是一個高大挺拔的帥小夥兒,濃眉大眼的,吳玉梅看了一眼照片就定了終身。如今對著這張臉吳玉梅的內心早就泛不起波瀾,瘦寡的臉上凸出的大眼有時候看著讓人覺得猙獰。不過,回報還是有的,女兒繼承了老陳——年輕時的老陳——的出挑五官,大眼睛明媚放光,這是吳玉梅最感欣慰的地方。

想到女兒,吳玉梅的心又緊了起來,女兒昨晚坐了好幾個小時的動車回來,她和老陳去火車站接女兒時,感覺女兒興致不高,看起來心事重重。她激動地想抱抱女兒,被女兒推在身前的行李箱給擋隔了,回到家後女兒很快洗漱睡去了,她甚至都沒能和女兒好好地對視,互相瞧上一眼。

這一年,也不知道女兒過得如何,打電話頻繁了或者說得多了,女兒就不耐煩發脾氣,要麼就是敷衍著說一切都好。吳玉梅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懂女兒了,有時候打電話前她甚至會感到緊張忐忑,像是等待一場考核。但惶恐壓不住思念女兒的心思,影片一接通,她立刻滿臉堆笑,問女兒吃了什麼、穿了什麼。

吳玉梅決定起床了,她要給女兒做早餐,好好給她補補身體。女兒一個人在大城市工作生活,經常在外面吃飯,外面的飯菜能有什麼好的,地溝油、洗不乾淨的打農藥的蔬菜、飼料激素催長的肉……每次想到女兒在外的飲食,吳玉梅就心驚肉跳,恨不得把家裡的食材全部打包寄過去,不,最好是一餐餐都給她做好了,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愛做飯做家務,真不知道以後成家了,該怎麼經營家庭。

吳玉梅發起了愁,她總是擔心這擔心那,這也是她睡不著的原因之一吧。吳玉梅裹上了一件長至膝下的暗紅色厚棉襖大衣,走出了臥室,關上房門時,她看到老陳又翻了一個身,平躺在床上,依然睡得安穩。

吳玉梅走去陽臺瞧了一眼窗外蒙蒙發亮的天空。南方的冬天溼冷,已經連著下了一個禮拜的雨了,天氣預報說春節期間會放晴,可是窗外這陰天霧靄的樣子,沒有一絲陽光將至的兆頭。對面樓房的一戶陽臺上掛著幾串香腸和臘肉,色澤暗沉,一看就是沒曬夠陽光,肯定沒有自家的好吃。

吳玉梅知道女兒愛吃香腸和臘肉,剛入冬,她就去菜場挑了上好的黑豬肉,自己調味、灌製、晾曬。入冬後的晴天日子不夠,吳玉梅擔心香腸臘肉曬不好,她跑到城郊鄉下,找到家中仍有土灶的鄉民加工熏製。吳玉梅都計劃好了,女兒在家幾天吃不了太多,剩下的全部包裝好,讓女兒帶回去,她還估算了女兒送同事領導的量,這種家鄉風味,在大城市可是稀罕物。

冷氣透過陽臺窗戶鑽進來,吳玉梅扯了扯衣領子,走去廚房。廚房是她熟悉的陣地,在廚房的吳玉梅就像戰場上的將軍,黑米、糯米、百合、蓮子、紅棗、花生、葡萄乾、枸杞在吳玉梅的排兵佈陣下進了鍋,上了灶。

燃氣灶的火光熠熠,吳玉梅的手雖然冰涼,心已經熱了起來。她手腳輕輕地走向女兒的臥室,將房門推開一條縫,探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大團子,又輕輕關上了門。那個大團子曾經只是個小糰子,手臂一般長短,靠在胸口,那麼柔軟嬌小,怎麼一下子就這麼大了呢,吳玉梅輕笑起來。

才七點多,吳玉梅洗漱完又鑽進了廚房。也沒什麼好抱怨的,現在的條件比以前可是好多了。想當年,他們每年在鄉下陳家祖屋過年,吳玉梅用祖屋的土灶燒柴做飯,被煙燻得睜不開眼。吳玉梅忽而又想起,那些年每年帶著女兒回老家,進門第一件事就是給老祖宗跪拜磕頭,女兒不願意,嫌棄地上髒,有雞屎,哭鬧了好久,被老陳訓斥。

後來老家蓋了樓房,條件改善了,可鄉下的雞鳴狗吠,棉被的黴味,硬邦邦的木板床都讓吳玉梅整宿睡不著覺。除了睡不好,在鄉下過年,人情世故上也要更麻煩一些——除夕當天要三牲祭禮拜先人,夜晚要守歲,大年初一開始要到鄉里縣上各個沾親帶故的人家家中拜年喝酒,酒席如果要輪番認真地吃過去,可以從大年初一一直吃到正月十五。

這些過年的風俗、程式在近幾年已經大大簡化了,隨著村中長輩離世,年輕一輩在城市生根發展,慢慢散開,再難聚攏,就像吳玉梅手裡正在焯洗的捲心菜。

老陳父母去世後,作為長兄的老陳擔下了召集的責任,此後每年除夕陳家三兄弟都在老陳家團聚。這是在自家過的第五個年,在自家過年雖然簡單,只是招呼著吃一餐飯,但為了這一桌飯,吳玉梅從小年就開始忙活了。

前幾天吳玉梅託人從鄉下買回了兩隻土雞,花了三百多,這年頭,錢真不禁花。兩隻雞栓在廚房的小角落,拉了一地黃黃綠綠的雞屎。吳玉梅看了看那兩隻雞,給它們的食盆裡加了一把米和幾片捲心菜葉子。這是最後一餐,吃完這頓就要上“刑場”了,吳玉梅在心裡默唸著阿彌陀佛,對這兩隻雞生出了幾許同情,她從剛上鍋的玉米上掰下了幾顆玉米粒丟進了食盆。兩隻雞都蔫蔫的,還是得趁早殺了。

吳玉梅有些著急,她邁著大步走進了臥室,大力把窗簾拉開,喊老陳趕緊起床殺雞。屋外的冷氣趁機湧進了臥房,把屋內積攢了一夜的沉沉的腐朽之氣沖淡了一些。

“一大早上就噼裡啪啦,能不能讓人睡個好覺!不就是一餐飯嗎,每年都搞得急急賴賴。”老陳抬手蓋住眼睛,聲音悶悶的,喉嚨裡像是卡著一口濃痰。

吳玉梅怒從心生,嗓門頓時又大又亮:“就一餐飯?你倒是做啊!雞湯要燉好幾個小時你不知道啊?你早上不殺好,我怎麼燉,燉空氣啊!你弟弟兩傢什麼時候到,說好了沒?”老陳邊咳嗽邊慢悠悠起身,吳玉梅不再說什麼,趕去廚房檢視鍋裡蒸煮的早點。

年夜飯的菜譜是吳玉梅和老陳一起決定的,準確地說,是吳玉梅擬定,老陳拍板,這是他們家做絕大多數決定的流程。年輕的時候吳玉梅也計較過,畢竟從小到大,吳玉梅都是看著父親對母親唯命是從。老吳家一共三個女兒,家裡長期“陰盛陽衰”,嫁給老陳後,吳玉梅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家庭形態。